“你们是认真的吗?”
莫言再三向雪柔确定。
“当然,这是我和大家一起决定的。”雪柔说。
莫言不想打压大家的士气,叫思仁从队伍出来带练,自己则拉着雪柔到一边的座位上,斥骂着她。
为了迎合国庆的主题,巡游的选曲有一半是主旋律音乐。不是大家不想配合主题,而是想到这次国庆比赛,可能是独角马最后一次演出。大家都不想留有遗憾。
所以,经干部们投票后,大家一致选出了《魔法少女》这一首完全和主旋律无关,甚至有点偏题的歌。
“你们知道甚么叫政治正确吗?”莫言说:“你们在国庆,演奏小日本的歌,都活腻了?”
林雪柔听到大师姐对他们的选歌如此反感,心里吃了一大惊。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跟队员解释…..毕竟练了这么久的比赛歌,周日的排舞也使啦啦队,晓静有点心神力竭了。重新练一首歌更是不可能…..
难道,只能像往年那样,就只站着演奏,随便交代了吗?
“到底是谁批准的?”莫言说。
此时,背景传来一蹒跚的脚步声,又说:“是我!”
莫言很是惊讶,林雪柔会犯这错误,理所当然,但是连周国栋也犯这种低级错误,也未免太奇怪了。
“你就满足一下,大家的愿望吧!”周国栋说着,支走了林雪柔。
“那万一出了甚么事,我可承担不起!”莫言说。
“你是不是对国家有点误解了,放心吧,主办单位没有你想的那么敏感。反而…….我只是想,怎样让大家也能快乐地投入每一次演出之中。说不好,这一次,真的是独角马最后一次比赛了。”周国栋说着,举眸看着夕阳下操练的众人。
“每次看见他们在步操的时候,我都很怀念…..比起单单地看着,我更想融入他们的方阵之中。”周国栋感叹说。
莫言却不屑地啧了声:“幼稚!”
“是吗?”
但见周国栋穿着一身运动服,开始松松手脚,说:“我也要加把劲!毕竟,顾问得有顾问的样子才对吧!独角马的未来,就交给你吧!”
说罢,他就用迈着一拐一拐的步伐,沿跑道自顾自地跑起来,放心地把乐队交给莫言。
说起来,真的很可笑,
时空的王者,独角马,
竟然无法掌握自己的未来,
祂的未来,竟然由一个普通又平凡的女人去决定。
这,很童话。
但是……多年前,周国栋不也把这幼稚的童话,变成真实去历史吗?
好吧!
就陪她们疯一下吧。
莫言接着,叫各部分开练习。
她先找着和晓静一起练舞的林雪柔。
“猩猩会跳舞,这可是世界奇闻了!”莫言笑道。
“我不止会跳,说不定比你这狐狸跳得好看!”雪柔调侃道。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可不止是一位音乐家,我还是一位专业的银乐队教练。”
说罢,莫言拎起晓静的仪仗杖,即兴来了一段。
看得众人叹为观止。
“姐……好强呀!”
这还是晓静第一次看莫言挥舞仪仗棒。
踢脚,抬腿,摆手,点头,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精准,流利,干净利落。
这下子,连雪柔人气看麻了。
“大师姐……教我!我也要学!”雪柔挽着莫言的手,像个小迷妹一样。
啦啦队的队长周子欣看罢,也惊讶:“没想到,李教练连魔法少女都会跳……”
“哼!哪个女孩不曾是个魔法少女呢?”莫言自信道。
银乐队可不只有8个音部,正式的,还要算上啦啦队。
银乐队就好像歌剧一样,它不单是个音乐表演的类型,还是一种综合的表演艺术。
在国外,啦啦队队或是各式各样的表演团,舞蹈团,也是银乐队在嘉年华活动中的常客。莫言可不是业余的。
她给子欣及晓静提供指出导后,就轮到检查雪柔的独奏了。
雪柔这次,也不慌不忙,从乐器箱中,拿出乐器。
随着莫言挥手起奏,雪柔立马顺利起奏,并完成整段独奏。
雪柔见自己这次吹奏并没有犯错,便嘚瑟了起来。
“厉害吧,用了三天时间,就到这种境界了!”
莫言也有点惊讶,她抚摸雪柔的肚子,是常温的。
“我除了接受思仁的检查,这一整天下来,也没有练习过,也没有热身。”
莫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严肃场合里独奏是绝对不容许有任何闪失。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利用肌肉记忆,用潜意识来吹奏。只要习惯了,就算在没有热身的场合,也可以精准地完全独奏,世界上许多国家军乐队,都是用这种方法去训练独奏的。但是,这只是第一步。”
“那下一步呢?”雪柔心急地问。
“下一步,当然是从潜意识中,抽离出来,在演奏时,全神贯注地注入意境和情感。”莫言说。
“那么我要怎么做呢?”
“这可是私教内容!”莫言冷说。
“臭吝啬的!好吧,你不说,我自己去有空去找叶思仁,哼!”雪柔嘟起嘴说。
莫言还是一如以往地习惯性为自己的私教课留一线,卖关子。
接着,莫言又拜访了刚加入队的,以夏瑜,丘文生,郭东三人组成的中低音部。
不过,第一眼看到夏瑜的样子,真给她吓得不轻。。
这女孩一身中性打扮,剃了一寸头,她的舌头,耳朵,鼻子都上了铁环,而且脸上有刀疤的痕迹。看起来就不是甚么善类。最离谱的是,这夏瑜看起来,并不比她年轻很多。
“你多大了?”莫言问。
“二十四。”夏瑜答。
“那些环都拆下来吧,要不然,真吓死人了。”莫言说。
“嗯。”夏瑜寡淡地说。
另一个郭东,稍微比她好一点。
唇,舌,环也是少不了,一头金色的头发特别地显眼,为了让唇环特别不影响吹奏,他的号嘴是用小一圈的法号嘴来代替的。
“你也是,得拆环!还有头发,得梁回黑色。我们参加的,可不是普通的比赛,是国庆,仪容得弄好一点。”莫言说。
郭东听罢,皱了皱眉,连忙向莫言解释道,这些东西,都戴了好几年,要摘下来并不容易,而且伤愈合需时,赶不及比赛了。
郭东又解释,他和夏瑜,只是临时加入的外援,也不想为了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比赛,改变自己的形象。
莫言听罢,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然,陈南芳甚么牛鬼蛇神都有。”莫言看着中低音号,摇了摇头。
直到眼睛扫到一个青年,他并没有列在方阵之中,而是像部长一样,指导着中低音部。
但见那少年,与刚才看见的两人……不,甚至与整个乐队的人,气质上都大相径庭。他看起来,温文儒雅,与世无争。他长着一头秀丽乌黑头发的男生,眼睛慈祥而寡淡,像是看破红尘一般的寡淡,犹像洒脱的老道人。
他见莫言的眼睛瞄了过来,就恭敬地起身向她敬礼:“教练好!”
“你是……”
“我叫丘文生。中六,是霍建霆的同班同学。”
终于有个比较正常的。
其实也不太正常,
哪有男生会留一头这么长的长头发呢?
“为甚么你没有加入方阵里面?”莫言问。
“林雪柔不允许。”
还有这事?
这林雪柔搞甚么鬼?
于是,莫言便叫丘文生试着原地踏步,又跟着其他队员走了几圈,也不过不失。
莫言其实留意到,刚才练习时,长号的声音很薄,而且整体表现拉挎,她才知道,到时正式比赛时,长号的主音是郭东。
这又难怪,一个被唇环限制发音的人,怎么能担任主音的大旗呢。
“那你就站在郭东旁边吧!”
“谢谢,教练!”
与郭东和夏瑜不一样,这丘文生听到可以加入方阵后,立马精神起来。
夏瑜见状,有点担心人文生的状况,便说:“教练……不行……文生……”
但见文生掩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在她耳边喃喃说:”夏瑜姐,求求你了,这是我的愿望,请不要拆穿我。”
“你们没事吧?”莫言问。。
“没…….没有了……”夏瑜假笑着说。
待莫言走远后,便用肘子戳戳郭东,轻声说:“都怪你不管用,要是丘文生真出了甚么意外,我唯你是问!”
“大姐大…….我……”郭东也很是无奈。他根本不喜欢银乐队,勉强加入,只是迫于夏瑜的压力而己。
接着,莫言巡到圆号部,与传闻中,本来要顶替叶思仁,担任副队的霍建霆见面。
她周六的时候,听过了建霆早前,参加一小交响乐团演出的面试录音,最近又得知他的录音也入了围,系陈南芳本来不太好的成绩,打了一支强心针。
“恭喜,你那个录音入了围。”莫言说。
“啊?是呀……”但见霍建霆却完全开心不了起来。
原来,那时,周国栋为了乐队着想,还是先把他吸烟时的演奏寄了出来。怎料,过了不久,便马上收到了回讯。
莫言察看他的神色,感觉很不对劲。
这人的眼神,空洞,无力,深深的眼圈,比起熊猫更过。皮肤暗黄,无光,整个人的气场薄弱,像是行将就木之人。
相反,他的录音,犹如行云流水,潇洒活脱,完全与现在的形象,八杆子打不着边。
“下一轮面试,在国庆之后,那是现场面试。你有准备吗?”莫言问。
“嗯。”建霆低着头说。
“那奏一次给我听听!”莫言说。
说罢,建霆如雪柔一样,在莫言挥之下,就立马起奏。
但闻那首《帝国骄雄》,在建霆的演绎下,犹像帝国软皮蛇,无力且音色散漫。
莫言摇了摇头,这真是跟录音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你在搞笑吗,建霆?”莫言冷言道。刚才自己还向他贬了眼,以为他也挺聪明的,但显然,他聪明过头了。
霍建霆不知怎么回答,只是低头不语,又紧张得傻笑几声。
“这一点都不好笑。要是被主办方知道我们用修音软件的,我们整个乐队都会被黑名单的。”莫言冷语道。
霍建霆听罢,心里一寒,才把实情说了出来。
“天啊!竟然是个嗑药的!”莫言苦恼地摇了摇头。
许多号手,特别是黑人,美国,加拿大,都习惯吸烟来提升自己的表现。
在他们的国家,这是合法的,在国际赛上,也没有严格的禁药要求。
但是国内却不容许。众所周知,嗑药的后遗症非常地大,甚至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的伤害。而且,会大大降低肌肉记忆的强度。
莫言把手按在建霆的腹部,说:“一直吹c,直到没气了,仍尽力多吹一会。”
建霆就起奏,照办。
莫言的脸色转青,因建霆的肌肉很松弛,比雪柔的让要弱。
但是建霆本身是有腹肌的,这就证明,他因为用药关系,不能自如地控制肌肉。
“教练,我是不是没救了……”建霆低头说,想起以前吸烟的事,内心甚是煎熬。
他也万万没想到,吸烟竟然对吹奏的影响有如此地大。
“我不想连累大家…….教练,要不我……退出吧。”
“嗯…..”莫言寡淡地说。
“不能放弃!”
忽然,一声巨嚷从身边传来。周国栋蹒跚地赶了过来。
“你不是跟其他人比赛,你是跟那个,嗑了药的自己比赛。你必须打倒他!无论你付出任何代价,你都不能放弃。”
“但是……我做不到……”建霆低头说。
“也不是说一定没救。”
莫言抿嘴一笑。
就这样的一笑,燃起了建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