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秦馆长他们之前的研究告一段落，就准备开始研究下一个，他让几个人把从晋省带回来的祭台上面的那个青铜香炉从库房里拉了出来。
几个工人开着叉车，从一堆大小不一的集装箱里，拉出来一个很高的箱子，在门口空地的位置去掉了外箱包装，之后就把青铜香炉用叉车送到了博物馆一个单独的工作间。
那个工作间相对其他工作间而言，比较空旷，两边摆着的都是比较大型的古董文物。
叉车把青铜香炉放在了工作间空地中央就离开了。
原本，秦馆长打算今天先把东西拿出来，明天再开始研究。
可是，有两个研究员，平时基本上都是住在员工宿舍的，晚上也没有事情，吃过晚饭后，就想着在睡觉之前再去看一眼。
他们也只是想把第二天开始研究用到的工具和设备先准备好，等第二天其他人来了之后，就能马上工作。
两人平时关系很好，老家又都是一个地方的，经常搭档一起做研究，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们一个姓张，一个姓陆，因为年纪也不小，都是四十多岁，平时大家就老张、老陆的叫着。
老张推过来工具车，把要用的工具按顺序摆好，放在了青铜香炉的旁边。
老陆则是把各种表格都按照分类用夹子夹上挂在墙上。
“老张！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青铜香炉！”老陆做完事情就绕着青铜香炉看了起来，“你看看这上面镂空花纹！”
老张把工具车推开了一些，也走了过去，和老陆一起看起来，“是啊！这还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青铜制品，尤其上面的镂空花纹，那个时候的铸造工艺恐怕比我们现在了解的还要高超！”
“你能看出来上面花纹都是什么吗？”老陆靠近了一些，扶了扶眼睛仔细的观察上面的花纹。
老张也凑过去，“这些是云纹图形像是植物一样延伸出去，中间穿插着各种鸟兽，太精美了！”
“你看这里，像不像是叙事？”
“我看看……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点像……这是鸟兽御敌？还是觅食？又都不太像……”
“这应该是人物，手里拿着什么？”老陆指着底部一处地方说道。
因为角度关系，两人几乎半趴下来。
老张用手在上面沿着人物线条逐渐向上，“这是在祭祀？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然后下面这一片是什么……之后到了这里，这个人就变成了怪物……这里这里，你看，这是不是火焰？”
半夜两点多了，两人还看的专心致志。
他们从底部花纹逐渐看到了香炉鼎身的部分。
在运回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把里面的夜明珠分装在了另外一个盒子里，所以，现在里面是空的，鼎身内壁上就显现出精美的花纹，还有铭刻。
花纹是那种菱形花纹，非常有规律，菱形和菱形之间有乳突。
铭文刻在两侧中间平坦的地方。
“这还是那种类金文的文字，不过，我看着好像阴刻呢！”老张忽然说道，“你等等！”
做出土文物研究的，都知道阴刻，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反刻，需要拿纸张拓印下来才能看到正确方向的文字。
很快，老张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宣纸，还有一个像是鼓槌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前面是棉布包着的棉头，用来蘸取墨汁拓印用的。
老陆接过纸，喷了一点水在上面，两人合力把纸贴在了内壁上，之后老张用那个鼓槌一样的棉棒粘了墨汁，在上面一点一点的蘸着，铭文也一点一点的在纸上显出形状来。
别看说的简单，完整拓印一个铭文下来也是个细活，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小心翼翼的把那张宣纸揭了下来，拿到旁边一个很大的白板前，把纸夹在上面。
“这是……祭文？”老陆看了一会儿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还有些文字没有整理翻译出来。”老张说道，“不过看这几个字，祭、天、兽，应该是祭文！”
“我去拿翻译本！”老陆转头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很厚的本子，一边进来，一边翻看着。
“能对照出来多少？”老张问道。
“我看看……”老陆看着纸张拓印的文字，又低头查找翻译本，嘴里慢慢的念道：“祭天之际……唯有鲜血能……蛰毒，毁天灭地……毁天灭地？”
“怎么会这样？”老张皱眉思考着，这篇铭文和以往发现的不太一样。
以往在出土文物上面出现的祭祀文，大多说都是祈祷上天五福丰登之类的。
但是这篇祭文，听着总有点瘆得慌。
老陆还在继续，“人间之上有……有什么？这里不是很清楚，贪心足以……这后面都没有翻译出来了，万不能什么？还有最后一句，这句似乎在其他青铜器上都没有出现过。”
“我看看，是什么？”老张仔细的对照着翻译本看向最后一句，慢慢的说道：“魔已至，大战将至！”
“魔已至，大战将至？什么意思？”老陆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哪里是一片祭文，更像是一篇警告文。
工作间里的灯忽然闪烁了几下，灭了，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去看看，可能跳闸了。”老陆说道，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后面走去，找到了电闸往上一推。
头顶的灯“刺啦啦”的响了几声又重新亮了起来。
老陆拍了拍手，“咱们明天找个人来看看吧，总是跳闸也不是回事……老张？”
老张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老陆赶紧跑过去，把人从地上扶起来一些，“老张！老张！你怎么了？”
老陆有些慌乱，好好的，老张怎么就昏倒了呢？
他立刻掏出电话打给博物馆值班的保安，“喂！保安室，我是老陆，老张昏倒了，快过来两个人帮忙……我们现在在第三工作间，快点！”
放下电话，老陆把老张平放在地上，又把他衣领口子解开了两个，他不知道老张是不是心脏病犯了，或者其他原因，总之，他能想到的急救办法都用上了。
可是老张除了还有微弱的呼吸以外，依旧毫无反应。
门外传来有人跑动的声音，老陆焦急的等待着，扭头看向青铜香炉。
头顶上的灯又忽闪了几下，映衬的老陆额头的汗珠格外明显。
保安来了两个，着急忙慌的推开了第三工作室的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愣在了当场。
老张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而老陆则在空地处胡乱的手舞足蹈着，嘴里还说着：“魔已至，大战将至！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声音嘶哑难听，加上头顶的灯忽闪不定，愣是让这个场景徒增了一丝诡异恐怖的气氛。
“老老老！”一个保安上了点年纪，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老陆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手舞足蹈念叨着：“魔已至，大战将至！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老陆？”见老陆没有反应，保安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年纪大的那个先蹲下身看了看老张，发现他还活着，赶紧招呼另一个人把老张半拖了出去。
“老陆怎么办？”年轻的保安经历的太少，脸色已经白的没了人色了，声音颤抖着。
“不要怕！先把门锁上，把老张弄上去叫救护车！我给秦馆长打电话！”
就这样，凌晨十分，秦馆长被电话铃吵醒了。
等他赶到博物馆的时候，看到老陆的情形，一下子也没了主意，而老张还在医院抢救。
他又赶去医院，医生说，老张的情况根本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目前只能尽量维持他的生机，观察是否还有其他情况发生。
秦馆长已经当了很多年的馆长了，也遇到过很多常人难以解释的情况，但是大多数都解决了。
就连二十多年前遇到的非常棘手的那件事情，也因为吴痕找来了洛千，最后也都没有了问题。
但是现在，这样严重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所以，他一大早就着急忙慌的来找江子午，希望洛凡能帮忙去看一看。
虽然一见面他并没有说要洛凡去，而是让江子午去，但是江子午和洛凡心里都清楚，秦馆长实际上就是想让洛凡出手去看一看。
秦馆长带着几人从侧门进了博物馆内部，工作室那边已经封了，暂时停止了工作，留下来的几个人都是知情人，其他人都安排了休假。
第三工作室门口，头天两个保安就守在那里，见到秦馆长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秦馆长，到底怎么处理啊？老陆在里面……”年纪稍大的保安担忧的问道。
“别急！”秦馆长安慰了一句，转头看向洛凡，“洛先生，您看……”
他直接喊洛凡洛先生，可见今天这件事情他是把希望寄托在了洛凡身上。
洛凡也不退让，几步走到了工作室门口，隔着上面的玻璃窗向里面看去。
老陆似乎没有一点疲倦的意思，精神依旧很亢奋，手舞足蹈的嘶叫着：“都要死！都要死……”
只是，他的嗓子是真的已经嘶哑了，就好像玻璃摩擦在地面上的声音刺耳难听。
洛凡皱眉，屋子里弥漫着一层黑雾一般的邪煞之气，但却似乎有意识似的护在老陆身边，给他圈出来一个地方，老陆只在那个范围里手舞足蹈，并没有踏进黑雾之中。
江子午站到洛凡旁边往里面看，“洛凡，你能看出来是什么情况吗？”
洛凡脸色凝重，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个香炉果然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