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遗书诡篇》的抄录,因为对正午阳光照射的角度有要求,所以每天只能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进行。
第三天,路九川和石邦邦完成了全部誊抄之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夜三娘出现了。
“你院子里面那只大白鹅是怎么回事?”
夜三娘每次进出这里,总会看到那只大白鹅,心中也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我养的宠物。”路九川答道。
“嘎。”屋外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鹅叫,没有内容,却似乎是在表达不屑。
夜三娘看着路九川,他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没办法,它就是这么有脾气格调。”
夜三娘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问道:
“如何?”
所问之事,自然是关于破解那本《木子遗书》中隐藏内容的事情。
“有诺必践。”路九川双手捧着抄本递给了夜三娘。
夜三娘将书接过,白了路九川一眼:
“你这‘有诺必践’,怕不是说你自己,而是想提醒我不要忘记答应你的事情吧。”
路九川哈哈一笑:
“三娘多虑了。”
夜三娘翻开书册,仔细看去。
“怎么样?三娘。”
“这本叫做《诡篇》?”夜三娘道,“你是怎么找到的?”
路九川便把方法和夜三娘说了。
“木家的技艺,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夜三娘听完,啧啧称奇。
路九川点点头,却道:
“三娘,现在可否教我入梦之法。”
夜三娘点点头,将书册收入怀中,也不在意石邦邦在场,便说道:
“入梦之法,是巫神教中秘技,这个法子,也可以说是侵入他人神识之中,可以窥见其不愿意透露的信息。”
“甚至是影响到一个人的所思、所行。”路九川接话道。
夜三娘心里一惊。
她没有想到,路九川对于“入梦”的公用,竟然推断出了这个层次。他必定是已经猜到了自己控制了黄石寨三位当家的神识,让他们在某种触发状态下便寻死。
“你推测的没错,”夜三娘索性承认了,“但是,如果要做到那一步,最起码也要巫神五品境。”
“三娘,你习练的是巫神道?”
路九川上一次询问夜三娘的宗派所属,她转身就走。
这一次,夜三娘只是面无表情又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三娘,我记得你说过,各宗派的修炼之法,差别很大,相互之间,并不能融通。”
夜三娘转头向路九川看过去:
“是的,如果是别人,即使我授予这秘术,其实对于他来讲,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是,对于你——”
“我怎么了?”
“我第一次看到你,那个时候你的身体里面有两股道宗灵气,要是寻常人早就爆体而亡,但你最后却能把两股灵气化为己用,由此进入七品临门。”
路九川点点头道:
“而后来,是你助我踏入了七品境。”
“对,其实现在想来,我只觉得那时候颇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就是想要尝试一下。你的底子走的是道宗法门,按道理来说不可能再去接受其他修炼宗派,但你就是用了巫神的运气行经之法,踏入了七品境。这真是不可思议。”
夜三娘不明白,路九川自然更搞不懂。
但他性子豁达,既然现在弄不清楚,那就不用弄清楚了。
“三娘,那咱们开始吧。”
夜三娘眉头微蹙,说道:
“我需要提醒你一点,入梦之术,其实本身就有极大的风险。”
“风险?”
“对。如果你侵入梦境的那个人,意志力或者能力上强于你,那么很有可能你就会遭到反噬。”
路九川道: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足够强大,那么在梦境之中也能够伤害到我?”
夜三娘点点头。
路九川也点点头:
“明白了,咱么开始吧。”
知州府衙,议事大厅。
韩雄小步疾走,从外进来,见到知州杨炎抱拳道:
“大人。”
说着他才意识到钦差徐斐正坐在一旁,刚要说出来的话便停在了嘴里。
杨炎佯怒道:
“徐大人奉皇命前来,一切公务,无不可在徐大人面前谈及,你且说就是。”
韩雄点点头,继续说道:
“杨大人,徐大人,有人发现一件怪事。在黄石驿西北一百余里处,有一片沙林,昨天有人经过那里的时候,发现整片沙林之中,到处都是断肢残臂,里面的每一寸地面都被猩臭的血浆覆盖。”
杨炎端起茶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此事当真?”
杨雄道:
“属下不敢胡乱编造,句句属实。”
杨炎这时候看向徐斐:
“徐大人,你看这应该如何处置?”
徐斐笑道:
“杨大人,冲州是你的辖地,皇上委派我来,只是想要表达一下对于戍守边疆诸位的关切。”
杨炎抱手道:
“感谢皇上关怀。杨雄,你即刻领几个人前去探查一番。”
杨雄领命离开。
徐斐见他离开,慢悠悠的喝着茶,一言不发。
杨炎道:
“徐大人,冲州地处偏远,又多沙漠戈壁之地,怪事其实年年都有,还不少呢。”
徐斐放下手中茶杯,神情却显得有些凝重:
“杨大人,我前来冲州之时,便听说过一个传闻。”
“徐大人听闻何事?”
“这个传闻,颇有意思,说几百年前,有一个叫做楚留香的巨盗,在情场失意之后,愤然南行,便把自己一生所盗黄金都埋在了一个秘密所在。”
杨炎饶有兴致的听着,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一般。
徐斐继续说道:
“后来有人推测,说这个藏宝之地,就在黄石驿西北方向一百余里外的沙林之中。”
杨炎听到这里,一边摇头一边笑道:
“荒谬荒谬,这故事漏洞百出,竟然还扯出藏宝地来,真是可笑。”
徐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杨大人饱读诗书、胸有伟略,自然不会被这样的市井留言所迷惑,但就是有人信了这话。”
“哦,真有人信?”
“真有人信。而且还多是冲州境内盘踞各个山头的土匪。”
“这倒真是有趣。”
“我听说,那一片林地之中,至少有七八十个山寨里的土匪都在拼命掘金。”
“可笑、可笑,这真要是能挖出什么来,才是奇哉怪哉了。”
徐斐笑道:
“杨大人还真就说对了,听说真有一个人挖出了一只大元宝,上面竟然还用古篆体,印了‘香帅’两个字。”
杨炎愣了一下,笑笑摇摇头道:
“市井传言,多半无中生有。”
他这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正色道:
“徐大人,你是说,韩雄刚才所说的沙林之中遍地的血浆残肢,是那些土匪的?”
“应该是这样。”
杨炎捋着胡须:
“这、这或许是个好消息。”
徐斐看他一眼:
“为什么呢?”
杨炎道:
“如果这些寨匪认定了那里有个宝藏,必然就会投入大力掘金,现在他们死了,那一些匪寨岂不空虚。”
徐斐笑道:
“佩服、佩服,杨大人智虑深渊。”
“徐大人见笑了。”
忽然,徐斐收起了笑容,眼神冷冷地看着杨炎:
“不过,本官有一事不明,还请杨大人解惑。”
“解惑不敢,徐大人但说无妨,有下官能帮得上忙的,自当尽力。”
“杨大人经略冲州十多年,匪患难消,自由各种无可奈何的原因,但是,西北有宝藏,群匪聚集于厮,这么好的机会,原本可以调动兵马,重挫他们,杨大人却对此一无所知,更加一无所动,这实在令本官费解。
老狐狸,变着法的骂我玩忽职守。
杨炎脑子里面极速转动,想要给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但却又听徐斐说道:
“现在又有一个事情,也着实让本官困惑。”
徐斐看着杨炎鬓角上的汗珠,似笑非笑、又漫不经心地撇了他一眼:
“听韩雄所言,能够将人撕扯成碎片的,绝对不会是寻常猛兽,在这之前,如此惨烈之事在冲州似乎未曾听闻。”
杨炎眉毛一挑:
“徐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事情,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就怎么偏偏在老夫到冲州城不几日的时候,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杨炎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徐大人,这、这,下官又怎能能料到啊。”
徐斐却不让他说下去,摇手道:
“杨大人不必介怀,本官也只是说说心里的疑惑而已。”
说着,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魏锦这时候走到杨炎旁边,低声道:
“大人。”
杨炎看了他一眼,明白他在提醒自己跟上去,刚才一阵慌乱,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徐斐都走了出去。
他想起昨晚京城来的密信中所写:
“此人狡诡非常,不可以等闲待之,需处处小心、句句谨慎,行事之前,务必三思而备足,无有疏漏。阅后即焚。”
杨炎轻叹一声,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