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正在执勤,不能喝酒。”哈里斯推开了他的手,正色道。
看着少尉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劳伦中尉不禁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别那么死板,难道我的面子也不给?”
哈里斯没有回答,他看着中尉,眼睛中闪着奇怪的光芒:“拉尔夫,刚才我去连队查看了一下后勤部队的仓库台帐,上面似乎有几笔不太寻常的进出记录啊。”
劳伦看着他,脸色终于变了:“麦克,我不……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怎么可能有权限调看那些记录呢?这不可能!”
“那是经过连长特批的。”年轻的少尉撒谎起来像模像样,他事实上并没有看过什么台帐,但大体上哈里斯终于能够确定这个家伙确实有问题,看他那副作贼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了。
虽然从感情上而言,他不太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似乎银狐的话确有其事:“我也同样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的确是糊涂了,”劳伦用手抱住自己的头,似乎非常痛苦:“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他抬起头,眼睛中居然满是泪水:“你知道吗,我的妻子与我离婚了,她带着女儿离开了家,离开了我,我的生活全毁了,一切都完了!”
哈里斯吃了一惊,连忙把他拉起来:“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你怎么没有提起过?”
“一周前我接到了律师信,她说她无法再忍受把自己与孩子的未来寄托在一个失败者身上,看看吧,这就是这个狠心的女人所做的一切,我退伍后能够拿到的军人补贴还不够她买一台新式电冰箱,她一定是跟有钱人跑了,她一定是这么做的,她以前说过这样的话。”
“你想得太多了,她也许会回心转意的。”说实话哈里斯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的老友。
“不不不,你不明白,女人都是虚荣自私的动物,她一向说到做到,她把我给毁了,”抬起头,这个三十七岁的军官的眼中满是恨意:“我算是想明白了,麦克,这一切都是为了钱,钱!你知道么。”
这个时候的劳伦中尉仿佛已经不再是以往那个温文尔雅的军官了,在哈里斯的眼里,他只看到一个忧郁的中年男子。
“好吧,后悔是没有用的,像个男人一样的挺起胸膛吧,拉尔夫,”哈里斯正色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的好友很可能因此而被送上法庭而将一生都葬送掉:“告诉我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也许我还有机会来补救。”
中尉抬起头,看着他的朋友:“他们都是魔鬼,你知道么,他们早就盯上了我,在我收到律师信的那一天,我来到这个酒吧买醉,一个奇怪的男人就过来搭讪,说是请我喝一杯,他说他能给我弄到许多钱,多到我难以想象,你知不知道那是怎么样一个天文数字?”
哈里斯摇摇头,他虽然可以想象到那笔钱的数目对于潦倒的劳伦的诱惑是多么巨大,但他还可以看出隐藏在其背后的巨大阴谋,对方是咬中了中尉的弱点。
“那个人是谁?”
“很难形容,麦克,那是个外国人,说话带着很奇怪的卷舌尾音……”劳伦中尉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完,一个古怪的表情突然地凝结在他的面容上。
一缕鲜红的液体从他捂着胸口的指缝中潺潺地向外流淌着。
“啊!杀人了!”酒吧中有人尖叫起来。
狙击手!这个词第一时间出现在哈里斯的脑海之中,他一把拉着中弹的劳伦倒在了吧台之下,从方位上面,他可以肯定子弹是从门外面飞进来的。
酒吧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四下奔逃的人,借着这个机会,哈里斯探头向门外看去,正巧看到一辆没有牌照的汽车缓缓地开走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是孤身一个人前来见中尉的,如果把娃娃脸带在身边,恐怕会好很多,至少绝不会让对方这么轻松地跑掉。
哈里斯转过身查看中尉的伤势,情况非常糟糕,子弹穿过了他的肺部,很可能还击中了他的某根动脉,那样的话他是活不了多久了。
“麦克……麦克……咳咳……”劳伦死死地拉着他的手,鲜血与被击碎的肺组织从他的口中向外流淌着。
“别说话!”哈里斯用力挤压住他胸前的伤口,试图止住血,虽然他知道这是徒然无效的,死神已经在这位老朋友的头顶上面盘旋起来了:“你会没事的。”
“不……”劳伦瞪大眼睛,拉着他的手臂:“我……的女儿……”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眼睛突然之间失去了神采,变得黯淡无光。
拉尔夫.劳伦中尉,现年37岁,就这样离开了这个残酷的人世。
作为占领军的帝门特陆军军官在卡蓝城被暗杀,这个事件震惊了整个两国的上层建筑,不管是联邦还是芬迪皇室在对于此事的态度上面都出奇地一致,大家都不希望事态恶化到影响新区政府的成立,因此都抢先地发表了谴责这种卑劣行径的声明。
两天之后,在第四连队的营地之中,一场小型的葬礼正在举行之中。
劳伦中尉的遗体身穿着整齐的军礼服,胸口之前佩戴着闪亮的勋章,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仪表堂堂。
18小队的补给车驾驶员牧师身穿着上帝会教士的黑色长袍,低声为中尉的死吟唱着悼词。
第21团的团长马龙中校也破例出席了葬礼,此外还有一位贵客,那就是北方军团军团长候司顿上将的副官阿曼.贝斯上尉。虽然这位副官的军衔要低于前者,但现在倒是马龙团长一脸阿谀奉承的模样。
另外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一位身穿黑裙,头顶蒙着黑纱的女子,一边还领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据说那就是劳伦中尉的妻子与女儿,军方专门从国内将她们接了过来,那副样子好像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和中尉离婚了一样。
哈里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东张西望,一脸好奇的女孩,那就是拉尔夫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牵挂的人。
自己如果将来有这么一天,心中想得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