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墟石海,千百年来纵使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石山石海之下却无时无刻不在暗流涌动,无数不同位阶的石灵躲藏于暗处,吞食灵性物质的同时,也在猎杀着弱小的同族,不断地壮大自身的修为和灵智,但总体来说这般纷争并没有表现于外在之上,银墟之内似乎无时无刻不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和”。
而今日,这种藏匿于黑暗之中的猎杀终于被摆上了明面,所有石灵都被一种埋藏在他们根源中的渴望动摇刺激着,积蓄千年的灵识和智慧,也似乎被这种发疯似的渴望淹没吞噬,无数银石精怪从山海之下蜂拥而至,他们如同生命禁区发疯似的妖蛮一般,此刻竟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以及吞食的本能。
“轰——!”
一声惊天巨响从山海之间骤然迸发!而距离白漱不远处,一座银白的石山在刹那间崩溃爆破开来,无数四五人高的银灰巨石从天而降,将周围的石海砸出一个个狰狞的大坑,而原先石山的所在则是缓缓站起了一个足有十数层楼高大的巨型石灵!脑门处更是缠绕着六道银线,周身散发的气机直奔妖王境界!
准妖王境的大妖石灵,白漱面色犯苦,身下流淌出一截细长的血河,将他托起的同时,飞速游走在银墟之内,躲开从天而降的陨石,击杀沿途扑杀而来的疯狂石灵,白漱此刻没有丝毫应战的心思,驾驶的血河朝着远方飞速逃遁。
但远处的那头巨型石灵显然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他猩红着双眼,对,到了他这个层级石灵已经长出了几乎完整的五官,虽然依然有着银石般的僵硬质感,但已经足够表现出许多情绪,愤怒,疯狂,杀意,白漱从这夯货脸上读出了许多,身下血河的流动也显得越发迅捷。
但他似乎依然无法逃开那头巨型石灵的追杀,银墟是石灵的主场,融入银石之内进行高速移动,几乎是他们的天赋本能,白漱的掌灵再怎么熟稔,也快不过那石人缩地成寸的法术。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整个银墟的石灵全都发疯似的追我??白漱暗暗叫苦,看向手背上那枚泛着金色的符文忍不住地咒骂,却怎么也拜托不了这枚开了嘲讽的诡异符文,甚至他中途将整个左手直接砍剁下来,耗费大量的生气断肢重生,那枚奇诡的符文依然如同诅咒一般死死地附着在新生的手背之上。
这一幕让白漱毛骨悚然,身后的石山一座接一座崩溃坍塌,从中走出了无数气息恐怖的巨型石人,他们出现的一刹那就毫不犹豫地朝着白漱疯狂追杀而来,模糊的五官上皆是写满了疯狂以及无尽的渴望!
“吼……!”
身后的石人石灵如同潮水一般疯狂逼近,白漱慌不择路地越下一座石谷,却在谷地的中央发现了一只如小山一般大的巨型白虎,只是这位序列四的绝世凶兽此刻竟显得瘦骨嶙峋,体内瀚海般的妖力化作一道惨白的光幕覆盖在白虎四周,光幕附近堆积成小山的厚重尘土,一看这白虎就在此地困守不知多少岁月。
显然这只虎兽也是早年误入这银墟死地,无法出入的同时又被强大的石灵困杀在此,危急关头只得耗尽妖力自封于石谷之下,自身最后也因为虚弱陷入了沉睡,只求未来有一日能产生些许变数,助它逃脱这个银色的地狱。
现在,变数来了,那只自封石谷之下的虎兽显然有所感应,他身周凝滞的光幕也在缓缓地颤抖,如同破损的玻璃一般产生了道道裂痕,硕大如人头的眼睛也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因为白漱吸引走了大量的石灵,这只巨虎终是按耐不住地,时隔百年光阴地即将破土而出!
白漱看向石封中的白虎,再看看身后越发疯狂的石灵,眼中竟不由得露出一丝歉意,下一刻,他飞身直接落在了白虎的光幕之上,就在白虎封印破除的刹那,白漱竟稳稳地落在了虎兽的背脊之上,而那虎兽刚刚脱困还未来得及感到欣喜,那如同山海一般奔涌而至的石灵已然覆盖了整个石谷的上空!将他们一人一兽活活掩埋!
自封了无数岁月,白虎早就被时间榨干了身体的最后一丝精力,他那骨瘦如柴一般的身躯就是最好的证明,哪怕他的修为依然处于序列四的境界,但序列四在一众石灵甚至准王的石人面前,又能起多少风浪?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无数石灵生撕殆尽,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眨眼之间就被现实碾压得粉碎!
正常情况而言,白漱同样无法在石灵群中得以幸免,但他以虎兽为肉盾,自己的肉身修为,更是强过了自封多年早已虚弱不堪的白虎,他也因此能够比白虎晚一些死去,而就是这么一点时间差,让白漱得以用虎兽的血液唤醒那根该死的画轴,光华闪烁之际,他赫然已经化作流光消失在了石灵群之中,身体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了数十里之遥的远方。
那石坑早已被无数的石灵彻底填满,自封多年的白虎也在须臾之间被啃食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再无丝毫生机可言,附近这一小片区域的石灵几乎都被白漱填到坑里去了,数十里的距离也让那一众石灵无法立刻赶来,因此哪怕白漱这边的嘲讽光环依然维系着,此刻他也有足够的时间甩开身后的石灵大军。
十数分钟之后,当这群石灵跌跌撞撞地巨坑之下攀爬出来,此刻也早已丢失了那让他们垂涎三尺的稀世珍宝,那几只准王之境的巨大石灵只得愤怒地向着四方嘶吼,随手抓起一大把弱小的石灵,如吃零食一般放在嘴里嘎巴嘎巴地嚼得粉碎,随即便是开启了毫无逻辑的地毯式搜寻,这里锤爆一座山,那里砸出一个坑,看着声势浩荡,但对于擅长隐匿的拾荒者而言,白漱根本不会让这群傻大个抓到哪怕一丝痕迹。
类似的行为白漱重复了十数次,但凡发现四围有自封的大妖都是白漱与身后石海拉开距离的绝好机会,从原先还有一点点负罪感,到后来的轻车熟路,再到最后几乎达到了老翁卖油一般的熟稔和轻松,他终于是彻底将那无数石灵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此刻的白漱正在百里之外的一道小径上快步行走着,虽然暂时脱离的险境,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用布条缠住了手背的金色符文,这样虽然并不能减弱嘲讽效果,但起码遮住了那冲向远处的奇诡金光,让远处的那群石人失去了最直接的信息来源。
但白漱此刻,却正是朝向那金光的指向缓步前进,手中死死地攥着那枚象牙色的古画卷轴,到了现在他终于是明白了,天山七彩华芒的变故,一路以来的厄运,以及那诡异的金色符文和灵光,都是这古画画轴所导致的结果,并不是说这画轴有意想搞白漱,古画想要弄死白漱再容易不过,传送中途随便一个空间乱流就可以将白漱轻易绞杀。
说到底,古画一切奇怪行动的目的,都因为它本能地想要将白漱带到这片银墟,带到银墟之内的某处,找回某样东西,抛开途中一切都不顺和厄运(咬牙切齿)来看,这一次旅程的末尾,反而可能是某种莫大的机缘,
古画本就是从生死道哨口寻来的古物,这古物拼尽全力所指引的东西,必然是与生死道有关的至宝,甚至此地本身就极有可能是当年受大灾影响的生死道大宗一处的秘境残骸,昔日横霸一方的巨擘大宗,他的遗迹甚至他门内的至宝,又怎么会平凡简单?
白漱的心头一阵火热,但头脑却前所未有的冷静,其实到了现在他也别无选择,银墟之内确实有外界擅闯的妖兽,也就意味着有通完外界的通道,但白漱灵识开到了最广的范围也没能寻到一丝一毫与外界相连的迹象,这种情况有着两种可能,
一种是此地有着与外界交互的空间通道,但那通道只是单程性的,有着捕捉外界生物的能力却无法向外传送,这是比较悲观的猜测,但其实可能性并非太大,毕竟自然想要形成这种地势难度太大,人为建造这般规模的地下空间也毫无意义,丫的监狱都会装个后门呢,笼子都会栓个铁门呢,你开个地下空洞扔垃圾玩儿啊??
另外一种就有些妄断了,白漱猜想,既然古画具有空间传送的能力,那么他所指向的至宝是否同样具有类似的效用,甚至可能没有古画的诸多限制,那里才是整个地下空间唯一的出入口,最多传送的目的地有些不确定,那么此刻白漱自然得向金光所指向的尽头前进,或许那边本身就有这通往地上的孔道,因此,无论白漱的猜想是否成立,那金光的尽头都是他此刻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