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片刻后回过神来,白漱不由得自嘲一笑,旋即揉了揉眼睛,再次打量起眼前的青铜古庙来,古庙的三分之一早已坍塌殆尽,但另外的半边却如同崭新的一般保存得相当完好,而根据九尾所说,这间哨口的传送法阵并不算大,而且就很幸运地保存在另外半边完全的古庙中,并没有受到大灾波及。
“来到这鬼地方还是第一次这么幸运……”白漱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再出什么变故,这下才终于放下心来,缓步朝向古庙走去,可下一刻,当他理所当然地跨过第九座石门的刹那,整座石山,却猛然间震动起来!
“轰——”
现实从不顾及白漱越发难看的脸色,“啪啪”得给了他三两下巴掌,整座石山在这刹那猛然间颤抖起来,齐天般的轰鸣从山腹之中隆隆响起,如天崩,如闷雷,连天空也被这一变故惹恼搅动,高天之上,无数朵彩云眨眼间被震得粉碎,晕蓝激荡之间,竟隐隐有道道泛着枯黄的铅灰色泽从中透露出来……
“九尾的梦境出现了崩溃?!”白漱面色骤变,这明显不是九尾在故意对他使坏,那只狐狸早已失去了一切,这个维系了数百年的梦是她唯一的归处,不可能为了一次搞事就随意破坏,可……在青丘古国之内,哪有什么力量能敌得过九尾,甚至于打破她本命神术造出的千秋大梦?
时间不允许他多加思考,白漱只知道自己的处境变得万分糟糕,在他的面前,伴随着整座天山的疯狂,立于其之上的九座石门,也骤然迸发了远超梦境造物的能力!天山九道九石门,在这一刹那迸发出无穷的华光,七彩的色泽直欲戳破天际,撕裂长空,天山脚下的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的光华迷了双眼,脚下的真实家乡在一刹那发生了急速的崩溃!
“吼——”
悬崖下的九尾发出一声惊怒的呼喝,四条狐尾如石柱一般冲天而上,稳住了摇摇欲坠的真实家乡,但她竟然错估了这次崩溃的强度和力道,大地的皲裂一时半会竟无法阻止,九尾不得已分出另外的五条狐尾攀附其上,这才堪堪顿住了真实家乡,也就是青丘大梦的崩溃。
但也因此,九尾再没有余力来估计天山这边的变故,沐浴在毁天灭地的七彩华光面前,白漱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如浸泡在温润的羊水一般舒适泰然,甚至第四十二窍的壁障也在这一刻无声无息地打开,绽放出了一枚崭新的火苗,但这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七彩妙光虽然没有伤害白漱,却化作一道无可匹敌的巨力,将白漱朝着青铜古庙骤然拉扯而去!
无论他做和反抗,都阻止不了妙光那超越神灵般的伟力,他就这般被七彩簇拥着闯入了青铜庙宇之内,直直地撞在了一面横挂于侧方墙壁的艳丽古画之上!下一刻,伴随着古画哗哗的响动,一道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晕蓝色光芒,一眨眼就将白漱吞噬了进去!
数十分钟过后,当青丘大梦再度稳固,当真实家乡安然修补,所有人都有惊无险地瘫坐在原地,就连天山九道也恢复了往昔的宁静时,众人却只得苦涩地发现,唯一消失的,只有白漱一人,以及一张悬挂在古庙内千百年的艳丽古画。
……
一念动而至万里遥,这竟是白漱此刻唯一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过了数月之久,白漱沉默的从一片深青色的草地中苏醒,看着周围无比陌生的环境,聆听着森林深处危险的翕动以及旷野妖蛮嗜血的嘶吼,他沉闷地看了一眼手中黯淡无光的画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一把将那古画砸在了地上!
这运气!真特么没谁了!白漱对着地上的画轴一顿乱发脾气,他其实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作为拾荒人之时,他曾经无数次的因为各种原因丢失了猎物,也让自己在各种危机的情况下濒临死亡,但白漱从未因此有任何怨怼,时也,命也,弱也,他有着这样的觉悟。
但白漱也从未像今天这般倒霉过,三日内,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收留目标,按理说只是开口三两句话的事儿,竟特么连续出现了三四次变故?!暗杀,排挤,九山九门,崖下青丘九尾……等等等,甚至眼看着最后就要达成所愿,传送阵也似时来运转地被送到了他的手上,谁能想到最后还是发生了变故?!天山的异变甚至还单独把自己传送到了一处不知名的深山老林!!
而手中的这枚传送画轴,无论白漱怎么催动,甚至用上了撕扯浸泡火烧的方式,也不能让其有丝毫反应,光泽尽去,甚至上面原先艳丽的山河古画也变得模糊不清,短时间内看起来根本无法催动。
画轴的失利让白漱很是泄气,因为这也就意味着他将要在这座未名的原始森林中度过较长的一段时间,画轴先前的一次万里传送让他也不知道此处到底是何方,但白漱很肯定这里绝非低纬度地带,且不说地质环境的陌生,就是空气中如海般磅礴的天地灵气,就是与青丘古国境内相比也不遑多让……
难不成我还处于高纬度的地界之内?是来到了除去青丘大梦之外的另一处妖王的领地,还是说他甚至已经来到了那所谓皇者们的古国?白漱瞬间感到一阵惊悚,他从九尾口中得知,序列二为四极古国,虽说是国,但也只是皇者大妖的领地而已,同时皇者们不会允许境内出现任何一只除他们之外的生灵,因此序列二的境内较之外围虽然繁茂,但也是那般死气沉沉。
这四周生机盎然,山林咆哮,与那四极古国描述不符,只可能是序列三一位妖王的领地,或者是……
序列一地带,生命禁区。
字面意思,无论人妖,生灵禁入,此地也是整个边缘地带的生命禁区,据说这里曾是生死道大宗的核心地带,也就是当年受到大灾波及最为严重的地界,其内虽然不像其他边缘地带那么极端,每一阶序列都只能有相应的妖蛮栖息其中,但因为大灾祸难的遗留,生命禁区之内无论何种修为的妖蛮,都没有任何灵智,全部都按照最原始血腥的本能行事,人或妖一旦深入其内,长时间的话甚至可能被这种疯狂感染同化,失去开智以后的一切灵识和意识。
白漱有些愣神,说实在的他宁可被传送到一片妖王的领地,也绝不想与这生命禁区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凭借他序列五的修为以及生死道法术的特殊性,游走在妖王地界虽然艰难,但也不见得全然活不下去,生命禁区这种可能遇上序列六的弱者也可能遇上序列二皇者的境地,以及那种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着自己灵智祸难遗留,无不让白漱感到万分苦恼。
而就在他发愁的同时,身后的老树上却早已攀附的一只特殊的小生灵,他如同一只紫色的松鼠一般,只是头部略显细长,一身柔软的皮毛紫得发亮,在一众老树之间显得尤为突出,但他的出现却没有引起四围生灵一丝一毫的注意,向来灵觉灵敏的白漱也丝毫没有发现它的到来,而它却早已亮出一对如蛇般细长中空的利齿,淡紫色的毒液竟散发着异样的香气……
“啪!”
紫色小鼠其貌不扬,但发动攻击的刹那速度却惊人的快,刹那间就化作了一道紫色的闪电,对准白漱的脖颈猛地撕咬下去!就在小鼠混沌的思维中下意识地认为已然得手的时候,眼前的猎物却以一种怪诞的方式拧过了脑袋!避开了毒牙的攻击,小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只是本能地在失败后朝着白漱疯狂扑咬过去,却被迎面而来的一根画轴命中了脑袋,刹那间就饮恨了西北。
“别说,这画轴虽然没什么用,但就坚硬程度而言不比大部分的序列道具来得差。”
白漱抹去了画轴上的妖血,眼中闪过一丝冷漠,旋即静静地打量起小鼠的尸体来,这不过是一只序列六圆满的大妖,按理说并不足以成为一方妖王的族民,且双眼充血,戾气横生,一双小爪上满是深褐色的不明物……这似乎只能是生命禁区的产物,虽然早有预料,但在证实了之后,白漱的心中依然泛起一丝寒凉。
生命禁区有着诸多妖蛮,序列六自然是最低阶的存在,但饶是这些底层的妖众,部分却依然有着让白漱都颇为心惊的能力,列如眼前这只紫色小鼠,正面对决白漱自然可以击杀于他,但他那种与洛子分外相似的潜匿能力,以及牙齿潜藏的猛烈剧毒,小鼠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杀手,甚至若不是它最后多此一举散发了具有麻痹效果的甜香,让他起了警觉,一着不慎之下,白漱是真的有可能身死道消。
长夜尽头,百兽咆哮,林幕之下死一般的静寂,给这片无垠的生命禁区上,平添了一份不可言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