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惜春一开口,场面再次冷了下来。
探春十分无奈,只得再次转移话题,“说起来,蓉哥儿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也不知道珍大哥哥和珍大嫂子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她原想着,惜春本是东府的姑娘,贾蓉更是她的亲侄儿,这个话题应该足够安全了。
哪知道惜春闻言,脸上却露出了明显的厌恶之色,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哪家的好姑娘嫁进去,都是糟蹋了。”
探春:“…………”
——四妹妹,别忘了咱是来做客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
她对焕娘露出饱含歉意的笑容,心里觉得十分尴尬。
索性焕娘了解惜春的性子,隐约也知道她为何会变成这样,非但不会和她计较,还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她们很快就知道,贾蓉要娶的是哪家姑娘了。
那位姑娘姓秦,乃是营缮郎秦邦业的养女,小字可卿。
得知贾珍和尤氏亲往秦家下聘之后,贾氏十分不解,“那府里的人一向眼高于顶,蓉哥儿又是珍儿的嫡长子,珍儿怎么会给他聘一个五品官的女儿?更何况,秦氏还不是亲女,而是养女?”
别说贾氏万分不解了,江停云这个看过原著的还觉得奇怪呢。
如果事情按照正常轨迹发展,他猜测是因为贾珍垂涎秦氏的美貌,但秦氏官家女儿的身份又不好给他做妾,这才替贾蓉聘了他来。
毕竟,贾蓉如今才多大?
那秦可卿今年已经十七了,比贾蓉大着三四岁呢。
但是如今,贾珍已经被他用符咒噶掉了,就算再垂涎秦可卿的美色,也是有心无力。
把这么个绝色美人放在眼前,却看得见吃不着,他就不觉得抓心挠肺的难受吗?
因着此事太过反常,江停云留了个心眼,悄悄潜入秦家,给秦可卿贴了一张护身符。
这符咒最大的作用,就是当秦可卿遭遇反抗不了的强迫时,会反噬强迫她的人。
谁能想到呢,他本是未雨绸缪的一步棋,却真的在三个月之后发挥了作用。
可由于他没有料到,贾珍的龌龊简直毫无底线,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就要害了秦可卿一条性命。
等江停云赶到的时候,现场可谓是一片混乱。
秦可卿衣衫不整,满面惊恐地跌坐在地,顺着她颤抖的目光看过去,便能看见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倒在榻上,上半身耷拉在床下,两条腿软在床上。
若再凑近了仔细看,就能看清楚,那人是呈俯卧状趴着的,雪白的两瓣屁股中间,菊花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江停云只看了一眼,便恶心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
这人死得这么惨,但江停云却半点都不同情他。
因为他放在秦可卿身上的护身符,是他自己改良过的。这种符篆还有一个别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种死状可以想见,他在突然暴毙之前,准备对秦可卿做什么。
而秦可卿,已经被突然而来的变故给吓傻了。
江停云看得不忍,从袖中取出一件大氅披在了她身上,柔声唤道:“蓉儿媳妇,别怕,你没事了。”
听见声音,秦可卿猛然回神,却又惊魂未定。
当她看清江停云的脸时,不禁大吃一惊,“江表叔,怎么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慌忙要起身,却吓得手足瘫软,怎么也爬不起来。
江停云上前扶住她,趁机给她渡了一道灵气,才算是把她惊飞的魂魄给安抚了下来。
定下神之后,秦可卿紧紧抓住江停云的手臂,焦急地问道:“表叔,怎么办,怎么办?老爷要是知道王公子死在了这里,会把我打死的。”
生怕江停云误会,她又急忙解释道:“王公子不是我杀的,他正要对我……对我……突然就这样了。
表叔,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我相信你。”江停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情坚定地说。
每当他神色端正的时候,身上就有一股别样的气质,让人无端端就信服。
至少秦可卿就很信服,被他三言两语安抚了下来。
“表叔,现在怎么办呢?”
此时此刻,镇定自若的江停云,成了秦可卿唯一能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
“你别怕,我就是来救你的。”
江停云取出一张符,让秦可卿咬破手指,把鲜血涂在符纸上。
这是一张替身符,曾经在湖州办案的时候,他用这张符避免了画皮鬼的诞生。
鲜血滴上之后,那符纸发出一阵黄光。片刻之后,就又有一个秦可卿倒在地上。
秦可卿看得惊奇不已,一时连害怕都忘记了。
江停云催促道:“快,找一条白绫挂在房梁上,把它也挂上去,做出自缢的假象。”
“啊?哦,我这就找,这就找。”
秦可卿翻箱倒柜,最终拿出了一匹绸缎,随意搓了搓便抛在了房梁上,打了一个死结。
江停云对着那假的秦可卿吹了口气,替身符便晃晃悠悠飘了起来,脖子挂在了绳套里。
他左右看了看,又搬来一张高脚椅,放到替身符下面又推倒。
“这就万无一失了。”他点了点头,一手抓住秦可卿的肩膀,“得罪了。”
而后默念咒语,带着秦可卿遁走了。
他没带秦可卿回自己家的宅子,而是去了城外的庄子,母亲贾氏和妹妹焕娘都在那里。
见他把秦可卿领来了,贾氏奇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俩怎么走一块去了?”
确定自己脱离了危险,被贾氏这么一问,秦可卿便失声痛哭,“老姑太太,今日若非表叔搭救,妾身便活不成了!”
“这又是怎么话说的?”贾氏看向自己的儿子。
江停云这才把自己在秦可卿身上放了护身符的事说了。
秦可卿听完,庆幸不已,“若非是表叔未卜先知,我便要彻底掉进魔窟里出不来了。”
却原来,养父秦邦业把她从养生堂里抱回去,便自小请人来教她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凡是服侍男人的东西,都让人来教她。
秦邦业下这么大的功夫培养她,自然不是让她嫁个小门小户的,而是要用她攀高枝儿。
一次和养母出城上香回来的路上,他们碰见了贾珍。
没过多久,那贾珍便请了媒人上门,说是要把她聘回去,给自己的儿子做嫡妻。
这样的好事,秦邦业自然不会拒绝。原本他觉得,自己的养女能给高门做妾就了不得了,如今能做嫡妻,他们家得到的好处只会更多。
作为一个妙龄少女,秦可卿对自己的婚姻也不是不期待。
刚嫁入宁国府的头两个月,一切都很好。
丈夫年纪虽然不大,但对她十分尊重喜爱,什么事都回来和她商量。
只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贾珍宴请狐朋狗友的时候,派人把她叫了过去。
她心里觉得这样不妥,不合规矩,但贾珍派的人态度十分强硬,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官之女,自然不敢过于违拗。
等她到了席上之后,贾珍便叫她给几位客人斟酒,她心里不愿意,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贾珍当时便脸色一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想你的家人父母。”
秦可卿面色大变,只得颤巍巍地上前,尽量避着人给他们倒酒。
而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丈夫贾蓉知道后,大发雷霆,转头便冲出去找贾珍要说法。
结果,贾珍让人按住他打了一顿,还不许人请大夫。
当夜贾蓉便高烧不起,秦可卿心里着急害怕,找到贾珍苦苦哀求,保证日后什么都听他的,贾珍这才让人找了大夫,给贾蓉治伤开药。
从那之后,贾蓉在家里沉默了许多,原本就不爱读书的他,如今更是连学堂都不去了,整日里和堂兄弟贾蔷一起厮混。
秦可卿日日以泪洗面,私底下劝他好好读书,贾蓉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让她别管。
而贾珍越做越过分,终于在今日,他竟然让秦可卿服侍王公子。
从前陪酒也就罢了,就当是为了他们夫妻俩的安宁。
但让她服侍王公子,她心里是万万不愿的,自然拼命反抗。
但男女之间天生的体力差距,让她的反抗极为徒劳,在王公子看来,只是更添几分情趣罢了。
就在王公子哈哈大笑着撕扯她的衣服时,却突然双眼一突,栽倒在了床上。
后面的事情,江停云就都知道了。
“真是岂有此理!”焕娘被触动了心肠,当即大怒,“云哥,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个畜生?”
像这种人渣,她真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
“当然不是了。”江停云冷笑道,“我原本以为,断了他做男人的资本之后,他就能老实些。
哪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固态复萌而且还变本加厉了。”
在场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贾氏惊愕地问:“云哥儿,你说什么?断了他什么?”
江停云就把贾母寿宴时,他看见贾珍骚扰柳湘莲,看不过眼,给贾珍一点小小的教训说了。
秦可卿呆了半晌,满脸敬佩地看着江停云,脸上有几分恍然之色,“怪不得我嫁过去这么久,都没见过他找侍妾,只听说他找戏子呢,原来……”
这谁能想到呢?
焕娘不解道:“他找戏子做什么?”
在场三个懂的人相互看了看,贾氏道:“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就别问了。”
“哦。”焕娘点了点头,心里好奇极了。
江停云笑道:“焕娘,从明晚开始,你就做回你的老本行,变成秦夫人的样子,好好吓吓贾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