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戈环顾四周,有些好奇那名年纪轻轻的生死大敌,为何没有选择继续压制自己。
是已经察觉到想要一鼓作气彻底摧破自己的外泻气机,是痴人说梦?
还是在暗中蓄势,真正压箱底的杀手锏,类似当初那位儒圣逼退自己的手段?
无论年轻藩王怎么想,彭戈都无所谓。
武道境界,武夫体魄,武学心境。
三足鼎立。
一般而言,是外在体魄与内在心境,最终共同撑起境界。
彭戈对于自己的体魄,原本极为自负,与沈文恭这些纯粹武人如出一辙,体魄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他在与沈文恭一战之后,心境趋于圆满攀至顶峰,只是之后与程思文联诀截杀赢修然,沦落到命悬一线的境地,柔然平原一战,又被来历古怪的诸葛元第逼退,可谓雪上加霜,因此哪怕如今体魄远胜当初,境界之高,他更是自信已经胜出其余十三名武评大宗师一筹,虽然是拔苗助长的境界,但谈不上什么隐患,那么唯一的遗憾,遗憾而非破绽,就只剩下心境了。
心境之微妙,就在于每个层次都有每个层次的小圆满,二品小宗师亦是能够达到无垢无瑕的心境,而心境之难测,则在于始终有意义深远的高低之别,先前人间无敌手的沈文恭自称他能够一人独战天下武夫,而且绝对依旧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沈文恭站在众人头顶的心境,简直都要让人觉得这个“苍天在上”的老匹夫,真该早早飞升,为何要在人间欺负世人。
彭戈想知道,那个消失的年轻藩王,曾经是如何达到那种心境的,所以他一直没有还手,想任由赢修然施展毕生绝学,以赢修然作为一块世间最好的磨刀石,来砥砺自己的心境。
彭戈第一次开口说话,声如雷鸣,“赢修然!”
老人战意昂然,好似先前不过是让你赢修然热身而已,是时候轮到我彭戈还以颜色了。
赢修然终于显露真身,只见一袭白色藩王蟒袍悬停在高空,低头回应道:“喊你大爷?”
老人抬头望去,讥笑道:“堂堂湛王,就只能逞口舌之快?!”
赢修然一笑置之,眯起眼,向南方的盛州城那边仰头望去。
来了。
黑云压城。
若说世间借剑之强横无匹,谪仙人第一,赢修然第二。
那拨密密麻麻掠空而至的磅礴剑雨,正是影卫从北境河西河东三道收集而来的长剑,多达七千余柄。
那一刻,妖族三座万人攻城步阵,不约而同地抬头瞥了一眼,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将近八千柄飞剑,如铁骑绕弧,在盛州城南城高空,由南向北而去,迅速掠过这座边陲雄城。
最终剑尖齐齐指向盛州城外的妖族大军!
滂沱大雨,雨势再大,终究没听说过有几人死在雨水里。
可若是天上下刀子落飞剑?
彭戈沉声道:“还敢分心御剑?!赢修然你真是找死!”
赢修然一手重重按下。
落剑八千!
断舍离,剑罡如青龙出水,直扑地面上的彭戈。
彭戈一脚踏地,平地轰雷,身形拔地而起,其中一条金黄蛟龙气机率先冲向赢修然。
赢修然十八袖青蛇剑气,一袖接一袖。
盛州城下,虽然几乎所有妖族步卒都高高举起盾牌,竭力抵挡当头而落箭雨,但是裹挟风雷之势疾速下坠的飞剑,仍是有十之三四一透妖族重盾、再透铁甲、三透身躯,当场将三千多名步卒钉死在盛州城外。
更有两千余相对幸运的妖怪蛮子被飞剑斩断肩膀、刺入大腿,或钉穿脚背,虽然性命无忧,但是战力受损严重,好不容易艰辛推进至城头下五十步的三座步军大阵,顿时溃不成军。
至始至终,盛州城一枝箭矢不曾下城头!
八千剑半数折断,依然有四千余柄完好无损,倾斜插入大地之中。
如同一座气势森严的剑阵,挡在盛州城与妖族大军之间。
这般耗费无穷气机的大规模御剑拒敌,在面对彭戈这种武评大宗师的情形下,必然要付出巨大代价。
先是声势浩大的御剑八千,加上十八道断舍离。
对上蓄势以待且额外有十八条蛟龙护体的彭戈。
年轻藩王的十八条剑罡,果然被一尾尾金黄蛟龙纷纷击碎,虽然赢修然的仙人抚顶依旧成功拍在彭戈的头顶,但也被后者一拳轰在腹部。
仅是身形摇晃的彭戈逆流而上,步步登天,一拳接一拳,拳拳击中赢修然的格挡在身前的手臂,最后一拳更是直接破开赢修然双臂,砸在脸面之上!
年轻藩王的身体如同白日飞升一般,瞬间消散在一片云海之中。
老人悬空而立,离地三百丈。
————
妖族左右两翼各五千骑的两名主将,几乎要失心疯了,他们能够以骑军身份参与攻城,捞取这种唾手可得的头功,虽说战功注定不大,可胜在轻而易举,远远不用像首拨四万步卒那么拼死推进到城墙下,然后豁出性命去蚁附攻城,作为两翼骑军,其实不过就是在马背上象征性进行多轮仰射,尽量帮助边关的那几支精锐步军压制城头箭雨,加上妖族本身就有弓弩阵地和两千多架投石车作为抛射主力,所以两支骑军根本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这两支骑军主将的家族祖辈早已暗中托关系走门路,好不容易依附了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这才获得这份近似于躺着捞功劳的待遇。
哪里能想到还没进入马弓射程之内,就各自碰到了两颗铁钉子,给扎得血肉模糊,心肝都疼!
两支骑军,出现令人咋舌的巨大伤亡,结果一枝箭矢都没抽出箭囊,到头来连盛州城的城墙都没碰着,主将能不心惊胆颤?
盛州城右侧战场,龙宫宫主杨严与青龙山代钦,两位武道宗师之前素未蒙面,自然更无交手切磋的机会,却配合得堪称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杨严多以赤手空拳对敌妖族骑军,出手大开大合,极为干脆利落,每次出拳势大力沉,以至于往往一名冲杀而来的骑卒,会连胳膊带刀一起被崩断,妖族骑兵手中的那柄优质弯刀简直就像纸糊的一般脆弱。
而代钦向来以剑术精妙剑气幽深着称于青龙山,刚好与杨严刚猛拳路相辅相成,这位剑道宗师很快便不去刻意追求气势如虹的杀招,多以挑刺两式杀敌,剑尖所吐剑芒长不过两尺,却已是如同手持五尺青锋,刚好能够站在地面上精准刺中妖骑心口,亦或是轻轻斜挑骑卒脖颈,一柄长剑竟是始终不染猩红。
此时只见杨严骤然改变先前一招半式便制敌于死地的凶悍拳风,或是以弧形走转的轻灵之势,或是以脚不过膝的趟泥行步,身形快速游走,拧腰摇身抖甲,每一次以肩顶背靠迎上妖骑的战马,凭借半圣体魄,根本不顾及战刀劈砍,瞬间就能够将一匹边军战马撞得马蹄离地横飞出去,由于杨严步伐急促,总能够在数骑之间见缝插针。
妖族左翼步阵,耿天游与从大军腹地抽身返回的温出尘联手,加上天命境界的姜兴武在后方策应,终于勉强牵扯住了那道滚滚南奔的汹涌潮水。
在这期间,虽然温出尘去了一趟妖族那座弓弩阵地大杀一番,但是对于数量多达两千多架且位于漫长弧线之上的投石车,依旧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她若是针对这些攻城利器,单凭耿天游和姜兴武两人阻挡歩阵,以及源源不断通过两条宽阔廊道奔杀而去的一支支骑军,极有可能就此使得两人彻底深陷泥泞。原本阵容最为史无前例的中路,在赢莒和诸葛元第不得不去支援各位宗师之后,加上赢修然需要与彭戈对峙,叶一平晋西安则需要去直面那些妖族宗师,以确保年轻藩王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跟彭戈争生死,否则本就已经“得天独厚”的彭戈,又有天上仙人在头顶不断“煽风点火”,一旦让他顺利攀至武道巅峰,哪怕彭戈只有一炷香功夫,跻身八百年来第一人,始终需要分心的赢修然也绝无生还的可能,别说斩杀彭戈,连活着返回盛州城都是奢望!
如此一来,温出尘就不得不应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境况,不得不束手束脚,否则以她的修为境界,在沈忻已经缠住谭敬之、其余妖族宗师又不能前来阻拦的前提下,不是没有可能在妖族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不但可以毁掉半数投石车,而且功成身退。
先前佛家圣人玄真以佛门大神通,儒家圣人诸葛元第以一身浩然气联诀挡下了一轮又一轮的投石车抛射,一拨又一拨的箭雨攻城。
无论是抛掷而出的巨石,还是如同蝗群的箭矢,最致命之处,不是那种气势汹汹的铺天盖地,而在于它们的密集而急促。
玄真在察觉到张岳言在内三位宗师陷入险境后,更是当机立断,出声让诸葛元第前去帮忙,切不可让大规模妖族步军太早抵达盛州城城墙之下。
诸葛元第犹豫不决,虽然无法亲眼看见老人的枯槁模样,但那份将死之人的风烛残年,那份迟暮气息,这位儒家圣人如何会感应不到?
他心知肚明,他这一走,老人必死。
他不忍心。
“诸葛庄主,不可耽误战事!玄真沉声道。
诸葛元第一掠而去。
玄真收回视线,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双眼紧闭。
这一刻,玄真再也遮掩不住那份油尽灯枯的疲态。
虽然每一次抵挡落石都会带来痛彻心扉的气机动荡,可老和尚始终意态安详,喃喃自语,“年少时,总以为天下事无可不为,岁月蹉跎,终感到天下人力有尽头。”
玄真感受到头顶处那场气势恢宏的剑雨。
强撑一口气不坠干涸丹田的年迈和尚,已是有心无力去转头睁眼,只能模糊感应到剑雨落在诸葛元第那一侧的妖族步阵之中,老人满脸欣慰笑意。
“君子不救,圣人当仁不让。”
当这一次手臂颓然落下之后,老和尚嘴唇微动,再也无法抬起手臂。
背对那座人族北方国门的盛州城,面向妖族五十万大军,老和尚默然低头,寂静无声。
————
在玄真生前,妖族不曾有一颗巨石,一枝床弩箭矢,落入盛州城。
距离这位佛门高僧最近的齐云亘没有转头,轻轻叹息一声,原本以他所站之地为圆心,二十丈之内,百余道粗如碗口的雪白剑气,交织成网,突然剑气外扩十丈,剑气增添六十条,八十多名小心翼翼绕道前冲的持盾步卒顿时毙命,下场比五马分尸还要凄惨。
在右侧妖族步阵之中浴血奋战的代钦,一剑将一名身披重甲的妖族校尉劈成两半,猛然回头。
在这一瞬间,七八枝枪矛攒簇捅来,身披蓑衣的影九大步向前,向前杀出十数步,挡在代钦身前一刀横抹,浑厚罡气横扫而去,将那些妖族步卒全部腰斩。
战场最左侧,一人一剑不断向前推进,因为最后方有赢莒帮忙阻挡步阵,这位酒剑仙便彻底放心向前凿阵。
一位圣人巅峰坐镇后方,不用顾虑拦阻一事,只管埋头杀人即可,秦望反而显得比代钦四人更为势如破竹。
秦望剑势至刚,剑招至简,就像樵夫砍柴,无论妖族骑卒还是战马,一剑之下,绝无完整尸体。
连赢莒在察觉到此人的微妙气机变化后,都有些讶异,不愧是酒剑仙,秦望竟然有了在沙场厮杀中破境的迹象,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只差一线之隔,就可一脚跨入圣人巅峰的门槛,虽说即使稳固境界后,依旧算不得货真价实的圣人巅峰,但是只要境界升至那个高度,远不是寻常圣人偶然领悟出一两式剑仙威力剑术能够媲美。
秦望一剑点在最一名妖族骑卒的眉心处,不去看那具坠马尸体,跃至马背之上,望向前方。
五千骑已是被他杀尽,但仍有两千骑疾驰而来,还有一位藏藏掖掖的高手。
耿天游正要说话,秦望已经大笑掠去,“先让我会一会他!”
右侧,正当代钦杨严转换前后位置的关键时刻,一道快如惊鸿的身影当头砸下,势如奔雷的一拳锤在刚要后撤的代钦胸口,虽然这位名动中原的剑道宗师已经下意识横剑在前,且以剑锋对敌,希望以此让那名不速之客知难而退,不料那一拳仍是毫不犹豫地撞在剑锋之上!
正值换气间隙且大战已久的青龙山一品宗师,措手不及之下,竟是被自己的长剑剑锋伤及,所幸杨严迅速前掠,一手抓住代钦肩头往后一扯,一手挡住那名武道宗师的第二拳。
代钦顺势倒掠出去十数丈,胸口处被割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槽,鲜血涌出,浸透衣襟。
杨严左手握住那只拳头的同时,因为先前右手需要帮助代钦躲过那道剑锋,再度出拳便慢了这名妖族高手分毫,可偏偏就是这毫厘之差,就让那位城府深沉的阴险刺客占据莫大先机。
杨严被一拳砸在额头,他轰然跺脚,只退了半步便止住倒退身形,硬是不退一步!足可见这位龙宫宫主的性情刚烈!
杨严与来者一拳换一拳!
各退三步!
杨严一拳击中那人胸口,自己额头又遭受一拳。
头颅遭受重创的杨严双耳已是渗出猩红血迹。
模糊视线之中,那名身披一具雪亮银甲的妖族武将狰狞笑道:“龙宫杨严?杀得就是你!”
趁着那名高大武将说话的间隙,代钦匆忙强提一口气,就要为杨严扳回劣势,可就在此时,代钦听到背后诸葛舆喊道:“小心头顶!”
第二名身形鬼魅的妖族刺客凌空而下,无声无息,更无丝毫气机波动,如同孤魂野鬼。
银甲武将的破绽,显然是有意为之的障眼法,恐怕这才是两位妖族武道宗师在环环相扣之后,真正浮出水面的杀招!
代钦迅速后撤一步。
诸葛舆在出声提醒的同时,狠狠抬袖一挥!
可是让这位诸葛客卿感到悲愤的一幕出现了,那名刺客全然无视胸口炸裂的重创,好似浑然感受不到丝毫痛楚,他手中那柄长剑就那么对着代钦的眉心,笔直斩下!
妖皇四大亲卫之一,陈晖。
生死一线,代钦依旧竭尽全力递出了那兴许会是此生的最后一剑。
直刺那人心口。
这位一品剑道宗师,只希望这一剑能够刺透那人心脏。
我代钦死无妨,能够多杀一人也好。
原本应该借此机会让陈晖斩杀代钦,再由银甲武将双拳锤杀那位气机动荡絮乱的杨严。
那就是双双告捷的绝佳局面!
可是就在此刻,代钦猛然惊觉,虽然额头被那柄长剑抹出一条皮开肉绽的沟壑,只需要再加上些许气力,就能破开自己的头颅,若是再多一些劲道,将自己分尸也绝非难事。
但是那名剑术诡谲至极的刺客,选择手下留情?
与此同时,正是妖族北王刘森的银甲武将,如同被仙人施展了定身术,白白浪费了千载难逢的出拳机会。
代钦瞪大眼睛,饶是他这位青龙山剑道宗师,都感到眼前画面太过荒诞不经!
眼前这位妖族刺客身体悬空,双臂颓然下垂,那柄长剑掉落地面。
陈晖被身后某人一只手攥住脖子,提在空中!
刘森不敢动弹,老实得不像话。
哪怕他能够清清楚楚看到那人的背影。
那一袭白色藩王蟒袍!
破开云海重返人间的湛王,赢修然。
年轻藩王五指如钩,彻底炸烂这位妖皇亲卫的体内气机。
陈晖死前扯动嘴角,笑意阴森。
刹那之间,杨严想要出拳,代钦想要出剑,却都慢上太多太多。
两位顶尖武道宗师自认即便是处于巅峰状态,也无法拦下妖族第三名“刺客”的突袭。
年轻藩王后背遭受一记无法想象的重击,稍稍转移脚步之后,整个人便绕开代钦,轰然撞向盛州城的高耸城墙。
杨严与代钦几乎同时后撤。
不曾想那人根本没有追杀两人的念头,站在原地,望向城墙根那边,冷笑道:“真是一心求死!”
你赢修然没有乖乖躲在云海之上,依靠叶一平和晋西安的庇护来彻底平稳气机,还敢落回战场来救别人?!
刘森瞥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老人,百感交集。
哪怕明知是相同阵营,双方身份也不算悬殊,可是刘森仍是不由自主地如临大敌,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刘森小声问道:“陈晖怎么办?”
有十八条金黄色蛟龙环绕游曳的魁梧老人没有说话。
刘森眼神阴沉,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盛州城的城墙下,在荫凉的阴影中,背对战场的赢修然依旧握住陈晖的脖子,后者紧紧贴在墙面上,整张脸庞血肉模糊,身躯更是用粉身碎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赢修然笑问道:“这次总该真的死了吧?”
这名真实身份极为隐蔽且显赫的妖皇亲卫,微微咧开嘴,似乎想要快意大笑,却笑不出声来,沙哑含糊道:“我啊?早就生不如死了,有你赢修然陪葬,不亏的。”
赢修然哦了一声。
陈晖缓缓闭上眼,如释重负,如获得最大解脱,断断续续道:“放心……我这次是真死了……只不过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用彭戈帮我报仇,我陈晖……自己就可以,赢修然,你信不信?”
赢修然拧断他的脖子,笑道:“你猜?”
随手丢掉尸体,赢修然转过身,抬头望向天空。
他知道彭戈在等什么。
先前妖族早就谋划好的天道镇压,有两个作用,先是消磨他的北境气数,这是天上仙人最在意的事情,接下来顺便才是摧破自己的体魄,为那位老人再次锦上添花。
只因为没有料到年轻湛王的气数如此雄厚,加上之后叶一平赶至,凌空一剑斩去,使得四位武道宗师不得不提早撤去。
至于半数天道到底在何处,赢修然不知道,也不在意,不过肯定与这位死绝了的陈晖有关系。
赢修然一步一步走出阴影。
城上城下,只见这位人族异姓王一把扯掉那件蟒袍!
白衣素镐,衣衫如雪。
这个不再做什么狗屁人族藩王的年轻人,没来由笑脸灿烂,然后抬头朗声道:“彭戈,你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