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金睛子期待的回答。横竖打算卖掉,为什么不卖给她?拒绝金睛子对凌潋来说有什么意义?不过纳闷归纳闷,金睛子可不打算轻易放弃,再次尝试道:“璃滟子道友……”“叫我凌潋!”凌潋立刻打断她的话,硬生生让金睛子把剩下的半句吞了回去。“好,凌潋。凌潋,你不打算把它卖给我,是另有打算吗?”
“是啊,打算去灵宠店把它卖掉。”凌潋悠然道。
金睛子淡然不变:“凌潋,从钱的角度来说,卖给我并不会比卖给灵宠店少赚多少,若你愿意割爱,我也会出一个令你满意的价钱;从杂务的角度来说,若你直接在这里卖给了我,可以省去你后面将它卖到灵宠店的许多麻烦。”
“嗯,所以呢?”凌潋笑眯眯地看着她,在金睛子看来是一副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这幅样子令金睛子生气,明明已经有理有据地列出了理由试图说服对方,却被对方以这种最简单但却最有效的方式给全部驳回,就好像全力打出的一击瞬间消弭于虚空,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她瞥了盛居清一眼,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懒懒地听着两人对话,大概是早已见多了这种场面。片刻后他起身离开,估计是依凌潋所言,去帮贺深明去整那大如兽和乾坤袋了。www.laoyaoxs.org 老幺小说网
金睛子暗暗吸了一口气,勉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这场交锋:“凌潋,因为你既不会减少即将得到的钱财,又可以省去麻烦,所以你或许应该接受我的提议。”
“哦。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她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挺好。金睛子道友刚才说要出一个令我满意的价钱是吧?那一百环,可以吗?”
一百环!怎么可能!金睛子虽不了解灵兽的市场价位,但也知道这只筑基期的灵兔绝对没有一百环的身价,一环还差不多。对方是故意出高价刁难她吗?比起生气,金睛子更多感到的是震惊——她从未想到自己会被如此当面刻意冒犯,更从未想到冒犯她的人竟会是大名鼎鼎的凭川殿少殿主。
但既然交锋已经开始,就断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再说,自己作为本应长于口舌的谒外执事竟被这位胡搅蛮缠的少殿主怼得说不出话——金睛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凌潋,一百环高于市价太多,如此定价,恐怕并不合适。”面对凌潋的无理取闹,金睛子除了维持心平气和给她条分缕析地解释这些平时根本无需赘述的常识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巧妙的方法,只得耐着性子说。
“一百环很多?”
她不会是真的没有金钱的概念吧?金睛子忽然想到。若是从来不缺钱,又极少接触社会的话,这位少殿主没有金钱多少的概念倒也可以理解。“一百环很多。”思及此,金睛子平静了些,以对初入修仙界的后辈普及常识的语气缓缓说道,“相当于我五个月的薪资。”
她抱起双臂,上身向前倾斜,很好奇的样子:“薪资?你在哪里工作?”
“在下于征州乌河城城府任谒外执事。”
“哦?是执事啊。”凌潋凑近了几步,睁大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周身的个人空间被不熟悉的人侵犯,金睛子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并且也没有克制这种冲动。不过对方也没有在意她的举动,自顾说道:“既然是执事,那你就拿去吧。”
“啊?”金睛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拿去吧,那只兔子。当我送你的。”她随意地说。她说着便走向关有兔子的阵法,从口袋里掏出控制阵盘用的阵旗,插回一旁放着的阵盘,拨弄几下便打开了阵法。
“喏,带走吧。”凌潋指了指那只因为被解除了禁锢而四下跳蹿的兔子。金睛子没想到她会直接把兔子放出来,慌忙追上去,好不容易才讲兔子逮住。凌潋全程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笑看金睛子满世界地逮兔子,中间还不忘懒洋洋地说两句“加油”。
故意看她的笑话吗!金睛子恼火地简直有点无奈。但她能拿对方怎么办呢?凭川殿的少殿主,众星捧月,家财万贯,不谙世事,任性妄为,从来都不需要也懒得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很难想象数百年后这样一个人将会成为凭川殿的殿主,兼任长生门联的代表人,引领长生第一派的起落兴衰,参与整个乾坤界的风起云涌。
凭川殿会败坏在她手里的吧!抱着兔子往回走时,金睛子气呼呼地想。
她抱着兔子回到自己的帐篷附近,翻出了一个阵盘把兔子重新关了起来,然后便见东方成策和孙铭宪走出了大帐篷向她辞行。他们本来还想早一点走,但东方成策坚持要等金睛子或者金睛子的同伴归来,以便亲自道谢辞行。金睛子道了声“得罪”,依次内视了他们的经脉,检查他们的恢复程度。紧急的伤势已经基本修复,剩下的就是长期疗养的工作了。金睛子随口嘱咐了几句“好好休息”“多喝热水”之类的谁都能说的医嘱,就放他们回自己营地去了。
建功早就回到了营地,一直蹲在附近的树枝上闭眼休息,小半个时辰后,同伴们也狩猎归来。金睛子本想立刻告诉他们有关东方成策和孙铭宪的情况,顺便讲述一下今天自己遇到凌潋的传奇经历,不过没等她开始说话,罗素羽就滔滔不绝地描述起了今天狩猎的详情,把每一个人受的每一处伤、使出的每一个招式都讲得清清楚楚,好不容易等她讲完,金睛子才得以跟他们简述了东方成策和孙铭宪的情况,又神神秘秘地告诉朝谕自己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然后,在朝谕蹲在兔子面前试图与之交流感情的时候,金睛子给同伴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她捉回这只兔子的前因后果。
她的描述重点,非常自然地,放在凌潋强烈的自我中心心态和无理取闹的话语上,然而听她说话的人却不这么想。
“所以,你和凌潋顶嘴?”程文熹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跟她交涉罢了,怎么是‘顶嘴’了呢?”金睛子不服气。
“我不是……唉,如果是对别的人,你的做法当然毫不过分。”程文熹叹着说,“但是,你最好不要去和凌潋有所接触,因为……因为横竖都是你错!你也看到了,这位少殿主反复无常,极度任性,偏偏还财粗势大。今天你是运气好,她懒得刁难你了,改日她心情一差……总之,会很麻烦。”
金睛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不过我可不是主动招惹她,我也不知道这只兔子是她的。”
“文熹师兄,这都不重要。”燕除夕自有她关注的重点,“重点在于,金睛子,你说你看到盛居清了?”
“凌潋叫他盛居清。”
罗素羽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凌潋叫他的正名?那他怎么称呼凌潋?”
“这种细节,我没有特别留意啦……”金睛子摆摆手。不过她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叫她‘阿潋’。”
“燕除夕,你说是怎么回事?盛居清对凌潋叫得很亲密,凌潋对他却并不这样嘛。莫非他们的感情并不那么好?”“不不不,光是称呼也不能说明什么,主要还得看语气,语气啊。”……罗素羽和燕除夕八卦地讨论起别人的感情问题来。
怎么就没有人跟她一样对凌潋的做法义愤填膺呢!金睛子挺义愤填膺的。
不过她义愤填膺一会儿后也就慢慢把这事儿给淡忘了。朝谕因为觉得横竖把兔子放回去它还是很有可能被别的修士抓到而高兴地决定把它带回生息阁;程文熹详细追问了关于东方成策和孙铭宪的一言一行,也相信他们之所以突然出现并非他们自己所说的那么简单;罗素羽和燕除夕八卦了一会儿后决定今晚在草地上生火烤肉,连声喊金睛子来帮忙;而金睛子也决定了归期,计划在第九天早晨回到乌河城,准备开启下个月的工作……全心全意想着该换把什么型号的飞剑的金睛子并没有想到,自己未来将会和那位随心所欲的少殿主开启无数令人头疼的共事经历,更没有想到,下个月在乌河城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鬼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