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西洋的钟表,葡萄牙殖民者的海图,抑或是西班牙在南美的‘考古成果’,产自意大利的二手蒸馏器皿,甚至还有朱厚熜让人从国子监用现有材料制作,拿来的两个地球仪。
当然,这个不是从西方进口的,这个时候麦哲伦的环球大冒险才刚到吕宋,现在船员们大概率都已经在菲律宾含泪吃席去了(指麦哲伦被吃席)。
而明朝明朝精英对于世界的认识,也绝不像某些人讲的那样一无所知。
毕竟明朝时期可是连世界地图这种玩意都搞出来,虽说某些方面有点过于离谱,但你先别管细节,就问你画的大致轮廓像不像吧。
明人对于欧洲的了解大概只有基督教,以至于他们认为欧洲只有一个比较主要的基督教国家‘天(主)国’(可能指的是是法兰西)。
以及南边盘踞在吕宋倒卖明朝奢侈品的二手贩子红毛夷(明人对于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分的不是很清)貌似在那里有块领土。
其他的像德意志和巴尔干地区都是‘蛮夷’。
很有意思的是,最开始明朝并不认为西葡是两个欧洲国家,反而因为其长期殖民吕宋,称其为大吕宋国,并且视其为自己在南洋众多的受到保护的朝贡国之一。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否西班牙和葡萄牙人是不是在其中耍了什么小手段。
例如朝贡是结盟的高级形式什么向大明派出朝贡使者,串通正德皇帝以朝贡贸易的名义通商什么。
毕竟,能干出假装难民赖在大明不走这种事的西方殖民者,你不要指望现在的他们能有多少节操。
朱厚熜看着面前黄锦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放进柜子里的来自北方的书信。
“桂总兵以大同六品以上武官的名义,凑了银三万两,以及从陆路贸易运来西域奇珍若干,托蒋指挥送入内库,作为大同武官给陛下的贺礼。”
黄锦恭敬的说道,若是旁人,这样公开的给皇帝送钱自然是不便的。
不过想到蒋安之前在大同挂着个游击将军的名号和这些大同武将共事过一阵,北方的武人们借着这个由头给皇帝送钱也不是太奇怪。
这几万两银子,大概就是之前朱厚熜和这帮武人商量好的关于跟蒙古,女真,朝鲜乃至是阿拉伯商人们进行走私贸易的分红了。
对,没错,在得到了朱厚熜表示除了不能走兵器给蒙古之外,其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眼之外。
北方使者回到各自驻地跟各地将官们传递了小皇帝的态度之后,各地军官皆是大呼天子圣明。
然后,等觉察到这里面巨大的商机之后,那些同蒙古通商不便的卫所边镇,就又派人来到京城,羞答答托蒋定给朱厚熜传讯,能不能把和女真,朝鲜甚至是和阿拉伯商人的贸易都纳入其中。
毕竟,明军北方的边镇卫所,有些地方跟蒙古人并不接壤,看着别人吃肉,自己连口汤都喝不上,只能连呼皇帝偏心眼,对所有武将没有做到一视同仁,不公平之类的。
而朱厚熜当然笑纳,毕竟给自己白送钱的好事,自己不同意才有鬼。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期,想必渡过了最初的拘谨期后,尝到甜头的北方武人们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至于北方会不会借此做大,实际上朱厚熜并不担心,北方的贸易注定只能在特定形势下,例如大明同蒙古的军事对峙,大明对北方的蒙古部落进行单方面进行经济封锁的大背景下才会有着这种畸形的繁荣。
而北方蒙古的问题,朱厚熜是打算在自己这一代一劳永逸的彻底解决掉,走私贸易也仅仅是作为拉拢武将的一种暂时的手段,实际上并不会持续太久。
毕竟相比于北方的陆地贸易,南方海运在新时代的曙光之中可简直是太香了。
不管是在效率还是体量上都稳压旧的路上商路。
而明代因为重重原因而被迫搁置的海上贸易,朱厚熜也希望能成祖遗志,大明将继续依靠其财政军事体系维持其海上霸权。
大航海和工业革命,想到这里,朱厚熜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他必须消灭掉很多不知历史潮流所向的反对者。
以及众多目光短浅,只知家族私利,个人荣辱之辈。
“账册之类抄录一份给蒋都督,再从里拿两万两一并交给他,相比于我们,他更需要这笔钱来维持京军的稳定。”
朱厚熜回答道。
快些开始吧,朱厚熜想,一想到光辉前景,他已然迫不及待。
……
“杨继驱使士卒进攻午门,意图谋逆,简直罪大恶极,臣提议,将其移交三法司,押入都察院监细细审查,方能将潜藏于我大明朝中的反乱集团连根拔起,震慑宵小。”
户部尚书杨潭率先进言道,作为内阁试探皇帝底线的马前卒,他一上来就毫不客气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扣到了亲自带兵攻打午门的杨继的身上。
而因为今天在午门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骇人,紧急在太和殿召集的会议中的参加者不只有值守的京官和内阁杨廷和毛澄一干人等……
更有司礼监主事的太监谷大用、张永,以及目前暂时紧急接替了兵马司职务,负责宫内防卫的羽林前卫指挥蒋安,和暂时接管巡捕营维持城内的治安的五军都督府众将官。
“对,杨继此贼,身为朝廷命官,竟敢伪造太后懿旨,领兵冲击午门,意图不轨,罪大恶极!朝应效仿天顺五年处置曹石叛乱之事,将贼首凌迟处死,三族夷灭!方能让天下知我大明朝廷威严不可侵犯!”
礼部官员闻声连忙附和道,朱厚熜端坐于玉台上,冷眼旁观底下群臣们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自己的六部主官和杨首辅的脸色,一边异口同声的表示要凌迟了带头的杨继。
拼了命的想要将杨继进攻午门和宫内杨慎等人殴杀士子两件事划清界限。
朱厚熜并没有愤怒,愤怒是无用的,正如历史上无数次反复证明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