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秧秧挥出灵力,手一扬将柴房内横扫得地覆天翻,见没有东西再藏在里面,这才低头去看脚边还没死绝的怪物。
但下一秒,在看清它模样的剎那,陆秧秧就厉喝出声!
“不要碰!”
她猛然推开了想要用手将怪物捡起的张百里,在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自己谨慎地靠近了它的尸体,仔细用木棍翻捣了几下。
“这是海老鼠……”
在知道薛盈中毒的事情后,陆秧秧多看了好几本和当年海兽有关的卷宗,上面所绘的海老鼠就长这个样子!
段峥明听罢,大惊失色,也凑到近处。
“真的是……”
看过后,他变了脸色。
“但怎么可能?这畜生早就在河川的镇海符下被驱离了临海,多少年来都没能再上一次岸!”
“是海鼠。”
消失了有一阵子的晏鹭词走进院子,将一张烈火符丢掷在了海鼠身上。
熊熊烈焰落地暴涨,一股带着海味的腥臭扑鼻而来。
晏鹭词:“它们适宜在陆地活动,所以总是会最先上岸。外面还有几只,都被我烧了。”
陆秧秧望向他,目光中仍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晏鹭词走到她的身边,把手里剩下的烈火符都塞给她:“要是遇到了就扔这个,不用省,我会一直给你画。”
陆秧秧握紧那沓厚厚的黄符纸,看着少年:“海鼠上岸,那镇海符……”
“自然是快没用了。”
晏鹭词毫不意外地同她解释:“沙镇不再下雨,就是因为他的灵力在逐渐干涸,果然没过多久,就轮到了镇海符。”
他看着她睁大的眼睛,十分平静:“这有什么奇怪的?都要十三年了。”
经他这一说,陆秧秧才觉得的确如此。
河川先生去世,马上就要满十三年了。
人死了,灵力早晚会消散。
河川先生也不过只是一个凡人,能凭一己之力、保世间十三年的太平,已是极为不易。
是他的强大让大家都忘了,觉得这太平还能长长久久、永世不绝。
可是……
陆秧秧看着脚边那撮海鼠烧成的灰末,心中不安翻涌而起。
海祸……
又要来了吗?
……
那天,晏鹭词和陆秧秧单独走到了海岸边,两个人手牵着手,望着压阵的黑潮,商议了许多许多。
回来时,陆秧秧的心已经不再动摇。
她带着大家回到了山谷,和晏鹭词坐在一起,将西南山谷的四名峰主叫来,同他们通宵地促膝长谈,将她知道的一切和想要做的事情尽数告知。
随后,海兽上岸的消息便如同燎原的野火,席捲了整个天下。
海兽侵没海岸、吞食村庄的事件层出不穷,成山般的信件在白鹤的振翅声中被送了过来,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一幅幅地狱绘卷,尽数展现了陆秧秧的眼前。
晏鹭词有时也会在旁边翻看几下。
但他从没说过什么,陆秧秧便也始终没有多发一言。
直到有一天,他主动向陆秧秧开了口。
“时间差不多了,帮我放个消息吧。”
很快,这次海兽肆虐的起因便有了定论——
是玄天盟那名与魔教勾结的少年盟主。
他在真正面目暴露后,便彻底开始了为祸世间。
他不再满足于只偶尔屠戮几家玄门府邸,而是凭着他是河川先生血脉相承的亲子,对那张无人能够撼动的镇海符动了手。
如今,他还只是稍稍出手,待下月初一,他将亲自前往镇海符所在的海岸礁石,将它彻底摧毁。
到时,海中猛兽再无阻拦,它们将带着当年被镇海符压制的耻痛重卷上岸,肆意虐杀,天地变色,血流成河。
“玄门正道,几乎,都信了。”
自促膝长谈的那日过后,方为止便时刻留意着各个门派的动静。
这段时间,他安葬了父亲,似乎也解开了什么的心结,在薛盈的帮助下,正逐步恢复着正常说话的能力。
他将一摞纸递给陆秧秧:“名单上,几十个门派,均集结了弟子,会在初一赶赴海岸礁石,阻止镇海符被毁。”
陆秧秧粗略地扫了几眼,她需要入局的人都在里面。
“初一那日,我们就按计划去做。各自做各自要做的事,不要去管其他。”
她将那摞纸转给手指全是彩墨的晏鹭词,看向隔壁对着木头假人、拧着眉反覆施诊的薛盈,又看了看外面正卖力练习、吐出细长绵延火焰的张百里。
“我们被别人算计了那么多,总该轮到我们算计算计别人。”
……
昼夜交替。
又到了该离开山谷的日子。
破晓前,陆秧秧又一次睡不着,坐到了河边靖娘子的棚屋里,喝起他烹的热茶。
靖娘子在小茶炉里加了桂圆和红姜,让陆秧秧因紧张而发凉的胃变得暖了起来。
许久后,她出了声。
“靖娘子。”
她说,“我要去做一件事,但这件事做了,很可能会给山谷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