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秧秧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她完全无视掉了晏鹭词,神情凝重地再次转过身,嘴里严肃念叨着“出门、出门”,歪七八扭地继续向门口走。
这一次,虽然走得仍旧带弯儿,但总算是勉强碰到了门边,顺着门摸了出去。
陆秧秧走出门时,晏鹭词故意没有出声,等着陆秧秧转头回来牵他。
可半晌过后,还是只有他自己孤零零站在里面。
意识到陆秧秧真的没有再管他,晏鹭词的眼神瞬间结了一层冰。
他阴沉着脸,把这间破屋子扫了一周,险些就一簇火把这里烧了个干净!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一个人迈出了石门。
石门在他的脚后转瞬消失,没留下一丝痕迹,晏鹭词却对石门毫无兴致。
他抬起脚,径直走向已经走远了的陆秧秧,他没再收敛自己的周身的邪气,被他脚下踩过的石砖一路嗡嗡颤鸣。
藏书阁外,陆秧秧正往大王背上爬。
稍微费了点劲儿,她在大王的身上坐稳,两只手一左一右握住大王的耳朵:“我要写字,带我去能写字的地方。”
大王吼了一声,昂扬抖擞地跃了出去……去……去……
跃了三次没成功,大王先转过了虎头,发现自己的屁股正被晏鹭词按着,如同被千斤所压,根本就动不了。
晏鹭词却并不看它,只是牢牢按着它的屁股,目光凌凌盯着陆秧秧的后背,等她想起他。
酒醉中的陆秧秧则全然忘了自己还落下了人,在前面握着大王的耳朵催:“驾!驾!驾!”
大王:“……”
屁股和耳朵受着双重的折磨,简直身处人间地狱。
最后,也许是晏鹭词心灰意冷,率先在陆秧秧的“驾!驾!”声中松开了手,冷着脸翻身骑上了大王。
大王一得自由,赶紧重新跃起,载着两个人腾空攀石,让自己的耳朵也得了清净。
……
有纸笔的地方,离藏书阁最近的就是陆秧秧的卧房。
大王在卧房门前俯身趴下。
陆秧秧踉踉跄跄下了老虎,再一次对晏鹭词视若无睹地跑进了卧房。
她被大王疾驰带来的山风吹得额头冰凉,但同样也被吹得有些晕乎。
她已经什么都思考不了了,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必须要尽快记下来!
因此,她进了卧房,直冲书案。
可她太久没在屋子里练过字,写字的白纸早就被她收到了箱笼里,她“急中生智”,盯上了她随身带着的包袱,把它大头朝下,胡乱倒出里面的东西。
很快,一叠厚厚的纸张被她用力抖了出来,洋洋洒洒飘了一空。她随手抓住一张,把有字的一面扣在桌上,接着镇尺压角,握紧炭笔,眼看就要落笔生字!
下一秒,陆秧秧顿住了。
“我要记什么来着?”
“我忘了。我又忘了。我为什么总是记不起来?”
“是啊,我记不起来。我要是能记起来,我早就给我阿爹阿娘、还有全山谷的人报仇了……”
……
晏鹭词进门时,看到的就是陆秧秧自言自语的这一幕。
她小小一只蹲在角落,翘长的睫毛垂着,整个人像是正在被暴雨沖刷般沉重重地坠着,丧气沖天,没精打採到了极点。
手里倒是还握着只炭笔,在地上的纸上毫无规律地动着,线条粗一块、细一圈,不知道画的什么丑东西。
自从陆秧秧喝了酒,她的情绪就在兴高采烈、惊愕慌张和沮丧萎靡间突兀地转变,突兀到晏鹭词都有些没能跟上,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他看着满地的纸张和小玩意,犹豫了一下,没往上踩,也没踢,而是拣了空地跳过去,坐到了屋子角落陆秧秧的身边。
陆秧秧没理他,继续眼神空空地念叨着“我真没用”,不时地还原地晃两下,脑袋往晏鹭词的肩膀上砸,然后又蜻蜓点水地收回去,坐正了继续晃。
晏鹭词一言不发,就这么扭头盯着她看。
只有偶尔在陆秧秧往没人的那一侧歪的时候,他才会动一动、伸出手,把她的脑袋拨向自己的这边。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陆秧秧总算抬起了眼睛,目光正好落到了不远处的一堆人像画上。
那是她离开长乐宫那天,画师胖老头塞给她换酒用的一袋子画。
看着其中的一张,陆秧秧无神的双眼里慢慢有了情绪。
她爬过去,将那张人像画拿了起来。
仔仔细细地盯着画看了半天,看到眼睛都快贴到纸上了,陆秧秧一脸困惑地戳戳纸上的男人,问晏鹭词:“这是谁?”
晏鹭词低头去看:“上面写着名字:陆莺儿。”
“胡说……”
陆秧秧突然激动了起来。
她不丧气了,但是很生气!
她大喊:“这不是!”
虽然醉到话都说不利索了,但她还是鼓着脸气呼呼地非要说,手里的纸被她挥得嘎嘎作响:“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他,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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