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木曾:“你的同伙还有谁?”
“什么同伙?”
木曾撇开脸,看都不看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秧秧:“镇子里七口井,想要赶在清晨有人打水前就将药晒足时间倒进每一口井里,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不说也不打紧,反正过了这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往老树凑近,镇子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这里。
陆秧秧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陆秧秧看向木曾:“给你们落日散的人恐怕没有说过,落日散的药粉在入水的瞬间会散发出一些特殊的粉末,沾到人的皮肤上,几日不散。只要经历黑夜后再晒到阳光,那些粉末就会发出亮点,人或许看不到,但我的萤虫却完全可以找到他们……”
她尾音一落,立刻扭头:“方为止!”
站在马车身后的方为止袖口轻抬,数道细得肉眼几乎留意不到的绳子破空而出,飞蹿进人群。
下一秒,散布在人群中的六个人被细绳齐齐捆住,紧接着,细绳的顶端便被一种看不到的力量吊起,把这六个人悬在了半空!
陆秧秧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他们在人群上方惊慌乱叫。
早在沙画消散、萤虫飞开后,它们就融进了阳光、无声无息地穿行进人群和房屋,开始寻找皮肤上沾有粉末亮点的人。
就在刚刚,它们终于查完了镇子上所有的人。
敢给她下药、害得她到现在都没能吃到镇子上特有的热乎饭菜,有一个算一个,通通吊起来!
被吊起来人惊慌失措,下面的人群也是一片譁然。
“琼娃?”
“勤娃?”
“竟然连麦娃也……”
“华娃?!”
六人中只有一个女孩,她的父亲也最为大惊失色:“你一个女娃,怎么敢同他们一起犯这种混事?!”
“凭什么他们能做我就不能做!”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梗着脖子喊:“要不是你们非拦着不让砍树,我们也不会想出这种招数对付你们!”
她说完,语气忽然委屈:“木曾哥说了,只要我把这件事做好,他就能给我神药,我娘吃了以后,就不会总在晚上腿疼得睡不着了……”
听了女儿的话,底下的父亲嘆了一口气,想要伸手去救女儿。
可每当他踮起脚尖、手指快能碰到女儿的时候,绳子便会将她吊得更高一些,让他的手只能扑空。
看到这一幕,木曾忍不住又沖陆秧秧喊:“我要砍我们镇子的树,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你凭什么把我们吊起来?!”
见他竟然还敢如此无礼,镇长老翁大怒:“你给我闭嘴!你还有脸说自己是镇子上的人?!当年要不是望峰门的……”
“当年!当年!你们总说当年!”
木曾又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的祖父。
“那是二十七年前!几个偶然路过的符师、不知道是碰巧还是真有本事地降了一场雨而已……
镇长老翁:“混帐!!!”
木曾:“我说错了吗?他们自从那年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镇子这几年的雨水越来越少,去年只下了两场小雨,今年则是一滴雨都没有下,我们就快熬不下去了,他们人在哪?他们早就把你们忘了!”
木曾越说越激愤。
“你们到底有什么毛病,要为了几个根本就不再管你们的人,得罪来到眼前的藏药岛的药医?!金钱、灵药,他们什么都能给。颂伯的眼睛被风吹到了就流泪,申叔的手腕去年受了伤、到现在都不能抬重物,”他费劲却坚定地一一直视着他提到的人,“我问过了,你们的病,他们都能治!只要我们让他们砍走老树,他们就能给我们治病,还会给我们无数的金银,可以我们度过没有雨水的日子。一棵树就能换来这么多,我们为什么不换!”
被他提到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但镇长老翁却气得打颤。
他抖着枯瘦的手臂抬了几次却没能抬起来:“他们如何想,我管不了,可你怎么能……你娘的命、你哥哥的命,甚至你自己的命,那都是靠那几位符师先生才救下来的!你看看你手上戴的……”
“又是这句话……”
木曾咬着牙打断他,粗鲁地拽掉手腕上的五彩手绳,用力掷在地上,嘶声怒吼:“我宁愿去死也不要承他们的恩情!
陆秧秧并不关心他们镇民间的争吵,她对老树砍还是不砍也没有兴趣,她只是想揪出给她下药的犯人,然后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
现在,该收拾的人都已经收拾过了,她本该坐进凉快的马车、等薛盈回来就走,但在再次留意到那条五彩手绳的瞬间,陆秧秧却走不动了。
她想起来了。
尽管眼前的这条五彩手绳无论是棉线的颜色还是材料都跟她印象里的那条不同,但它们编的绳结样式却是一模一样的。
那个绳结的样式非常独特,她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
那个人,是阿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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