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扭着头往里看、边走路,陆秧秧稍微有些走神,一不小心差点跟人撞到。
她及时收住脚步抬起头,却发现她面前的是同样在看着结界的晏鹭词。
少年戴着顶宽檐的斗笠,头微微地低着,大半张脸几乎都藏在斗笠边沿的阴影里,只露出一点雪白的下颌,不仔细去看,根本就发觉不出他长着一张绝艷的脸。
但陆秧秧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见自己也被他发现,她露出笑脸:“这么巧呀,你也逛街逛到这里。”
当然没人是逛街逛到这里的,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在打婚宴的主意,在这里碰面再正常不过,要是晏鹭词一次都没有到过这片结界附近,那陆秧秧才要觉得奇怪呢。
但她说完以后,晏鹭词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盯着她看,整个人都隐隐散发着戾气。
陆秧秧马上就意识到了,他这是心情很不好在生气呢,估计又是被周围的人吵得很烦。
为了之后不被他闹,陆秧秧把手里还剩最后一颗山楂的糖葫芦朝他一伸:“吃吗?”
晏鹭词的手指动了动,但看到红彤彤的山楂,他又犹豫着把手指放下了。
陆秧秧:“这个不酸,里面挖空了裹着甜芝麻。”
明明在狗窝似的地方也能睡,吃个东西却挑得很,酸的通通不肯碰,宁愿饿着也不吃,简直就是天底下最金贵的小少爷。
晏鹭词听了她的保证,拿过糖葫芦慢慢吃完,然后才对她开口:“你今天睡了好久。我出门前叫你了,你怎么都不肯醒。”
说着,他把手伸给她:“你已经很久都没碰过我了,再不碰,会难受。”
陆秧秧:“哦。”
她现在其实并没有特别想要碰他的念头,但有备无患,他既然伸了手,她就顺着碰一碰好了。
自从昨晚她骑在他身上占了上风以后,陆秧秧的心态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虽然在看着他的脸时还是难免耳朵发烫,但只要一想到这个小男孩在她的撩拨下,没出息得跟只还没掌握好怎么把爪子缩进肉垫里的小幼兽一样,情潮下连身体里的邪气都控制不住,她内心的抗拒就少了不少。
谁先丢盔卸甲还不一定呢。
别以为靠着一个惑心术就能把她压下去。
一个小男孩而已,她才不怕。
于是,大方地捏了一会儿晏鹭词的手指,陆秧秧带他到附近的铺子里喝了一碗甜凉粉。
等天彻底黑下去,他们就踏着夜色回了储香苑,把已经被浓雾掩藏的空中楼阁丢在了身后。
……
回了院子,陆秧秧把一大包干果都拿给晏鹭词让他吃,随后就去了方为止那边串门。
因为还没有弄清被拉入梦境的原因,怕他们担心,陆秧秧就先没有提梦境的事,只是把她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些当做她听说的往事,跟从干果店和老媪柳愫音那里听到的一起讲给大家听。
她到的时候,方为止他们正要吃晚饭。
陆秧秧吃了一肚子的零嘴儿,一点都不饿,于是就坐在旁边,边看着他们吃边说,偶尔从薛盈的盘子里蹭几颗新鲜的清蒸花蛤。
听了一会儿,薛盈把一颗空了的花蛤壳丢进小碟,擦了擦指尖的汤渍:“听干果店那个人的意思,他并不知道程恩就是柳府曾经的赘婿?”
陆秧秧:“对,我试探地问过,他完全没把这两个人联想到一起,还以为那个女婿在之前就已经跑了。不只是他,估计老城所有的百姓都没想到。”
她说着问向方为止:“坊间有传过类似的传闻吗?”
食不言,寝不语,因此方为止始终没有出声。
但被陆秧秧问到,他也只能搁下筷子。
“世间,并无,此、传闻。”
方为止说没有,那肯定是没有了。
“没事了,你继续吃。”
等方为止拿起筷子,陆秧秧接着说,“老城里曾经见过程恩的人应该不算少,可迄今为止连一点流言都没传出来,这就很奇怪。”
她转头看向段峥明:“你有亲眼见过程恩的脸吗?”
他们几个小辈长到能出山谷的年纪,程恩就已经把长乐宫交给程娇娘、不再露面了,能亲眼见过程恩的,只有段峥明。
“被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没见过他的脸。”
段峥明二十年前确实跟程恩碰过面。
“程娇娘婚宴那天,他坐在高堂席上,戴着个斗笠,把脸挡得严严实实,跟下面新郎官的打扮没差多少,要不是看到其他长乐宫的弟子都露着脸,我还以为长乐宫的习俗就是男人不能露脸呢。”
陆秧秧一直都很好奇二十年前程娇娘的那场婚宴,但现在显然不适合问这个。
她想了想,再次转头去看方为止,直直地盯着他,一副有话想问的样子。
方为止只好再一次把筷子放下。
“想问,什么?”
陆秧秧搓搓手,笑眯眯:“我们的东峰主这里有程恩真实长相的画像吗?”
思索片刻后,方为止回答:“并无,确切,面容、画像。”
果然。
陆秧秧向后仰了仰。
程恩不愿露面。
“画皮”用于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