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醉酒的男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张大床上,樱井景和之前从宾馆那边没有得知的信息是,这间大床房是专门为情侣设计的,所以环境布置得相对来说比较暧昧,房间内的灯光也带着朦胧的诱惑,若隐若现间,引起人无限遐思。
虽说男人间的友谊比钢铁还要坚硬,但桐生北斋总感觉,自己要是把这最后的照片拿给两人看,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嘛,总之,先留作珍藏吧。
将各种角度拍摄的精彩照片同步到云端,桐生北斋悄然退出房间,并贴心地帮两人将房门带上,还给两个人预约明天早上的叫床服务。
我还真是贴心啊,被自己的美好品德所感动,与樱井景和几人告别,桐生北斋施施然往电车站的方向走去。
坐电车回家吧,说不定,路上还能遇到什么有趣的故事呢,他想。
这种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在这个国家,电车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的象征,同时每天也有许许多多的事件在电车上发生,****,猥亵与诬陷,破产与升职,原配与情妇,嘈杂纷乱的环境中,蕴藏着太多的信息,仿佛宝藏一般。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电车上依然人流如织,密密麻麻,拥挤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每每这时,才能体会到东京这座城市所拥有的四千万人口究竟是何等恐怖的数量。
在各种奇妙味道混合的车厢之中,他睁大眼睛,四处张望,收集分析着信息。
那边那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心情很差的样子,衣服有明显被拉扯的痕迹,很是凌乱,领口处虽然用水清洗过,但还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吻痕,是和情妇谈崩了吗?还是说被原配捉奸在床?
他开动着脑筋,从各种蛛丝马迹的角落,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
站在车窗边的那个一直低头看手机的年轻女性,手中的挎包是昂贵的奢侈品,手机也是市面上最新的款式,身上的衣着也都很昂贵,干净整洁,但是脚上有破洞的廉价袜子却暴露出她本人似乎并不如同外表那般光鲜亮丽。
那么她这一身的昂贵配置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
电车上能看到的东西有很多,在这里,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只要有心,总是能发现出不一样的光景。
“等一下!这个人乱摸我!”车厢那边,忽然爆发出一阵响动,有个年轻的女人很愤怒地举起了身旁一个中年男人的手。
桐生北斋注意到了那只手,中指指头上有着厚厚的一层茧,甚至都鼓成了一个小包的模样,看样子应该是经常握笔,具体是什么行业,倒是不好判断。
“诶?我并没有碰你啊!”男人很慌张,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即使是本来无罪,如果被诬陷为有罪,也是要社会性死亡的。
“明明就有,拜托你别装傻了。”那女人毫不客气地冷冷说道。
“我并不是在装傻,因为我真的没有碰你。”那男人虽然感到委屈,但还是很认真地解释。
综合男人的语气和神情,桐生北斋其实心底里已经相信了男人的言辞,如果心中有鬼的话,是不可能像这个男人一样的。
“不好意思,请马上帮我报警!”女人不管男人的解释,只是向周围的围观群众寻求帮助。
“什么?”男人有些难以置信,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牵扯到警察了。
“你有摸我吧?”那女人只是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能以此彰显出自己社会上弱势群体的身份,来博取周围人的同情。
“我真的没有碰过你。”男人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
“你还在鬼扯什么,下一站跟我们一起下车去见警察吧。”被煽动裹挟的围观群众,此刻正义的同理心涌上心头,要主持公道,一把拽住了男人。
说起来,最近好像是有一部分年轻女性专门进行这种碰瓷行为,专门挑上班累个半死,在电车上半睡半醒的那些中年社畜,竭力与他们发生身体接触,然后再高呼猥亵。
虽然一部分电车上有摄像头的存在,但受限于海量的人流量,人挤人,人挨人,摄像头的作用也形同虚设。
到了警察面前,自然是谁声音大,谁有理。
男性在这方面是天然的劣势。
这种事情一旦发生,男性想要脱身,便只能乖乖大出血,不然便是一场官司,只要扯上,便是社会性死亡。
“我根本就没碰过她!”男人情绪已经开始激动起来。
但是无可奈何。
桐生北斋也不可能这时候站出来主持公道。
因为没有证据,贸然出面,只会让自己惹得一身骚,还讨不了好。
默默往角落里缩了缩,然后他注意到不远处坐席上的一个女人,正开着手机摄像,拍摄那场乱象。
想要拍视频然后发油管吗?
他猜测道。
很快电车到站,男人被几个围观乘客拉扯下车,站务员已经就位,要将他押走。
这时,他注意到,刚刚那个拍摄视频的女性犹豫了一下,然后迅速起身,向站务员的方向跑去。
不是拍视频发油管,而是拍到了证据吗?
桐生北斋微微点头,搞清楚了女性拍摄视频的举动。
不过也真有她的啊,还会为了别人出头,以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刻在骨子里的冷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应有的常态,居然还会有这样的热血青年,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阴德这种东西存在,像她这样的人,即使生前潦倒,转生后也能过上向往中的生活吧。
抱着这样的美好祈愿,他下了车,往公寓走去。
一醉千年的后劲很足,刚刚在电车上便已经有些晕沉,现在下了车,被夜间的冷风一激,倒是清醒了许多,旋即便是脑袋传来隐隐的阵痛。
有点喝多了。
他不禁苦笑,但看着美酒在前,他又怎么能忍住不去喝呢?
到公寓楼下时,已经十分昏沉,有些跌跌撞撞地走上二楼,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往锁眼对去。
笃,笃……
对不上?他费力地睁大眼睛,半弯下腰,眼睛看向锁眼的位置。
然后,门户霍然洞开。
他一个没站稳,便往前倒去,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在失去意识前,他仿佛有听到女生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