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衡喝了点水润润嗓子,不想过多纠缠于这种无聊话题,「明天要去公司吗,我开车送你。」
「你俩心里是不是特爽,正愁找不着观众见证你俩的乱伦大戏,我他妈像个傻叉一样出现了,表面上跟我客套,背地里是不是快要干柴烈火了。」
顾景衡不着他套,言语始终平淡:「大半夜你不困吗?」
「你那照片发给他没?」陆宇舟盯着那人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健步冲过去一把夺起,直接点进微信翻看聊天记录,一片空白,全没了,删得干干净净。
「你这是做贼心虚。」陆宇舟举着手机,那架势像极了质问嫌犯的警官,「不怕人看为什么要删!?」
顾景衡弯身放下玻璃杯,转身的一剎,陆宇舟明显感受到了这人的愤怒,「我早说过,不要随便动我手机。」
陆宇舟偏不要,他不怕滔天的愤怒,他就是要发泄,干脆一甩手,把手机给砸了,「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屏幕四分五裂,「搞破鞋会有报应的!」
顾景衡冷冷地盯着他:「管好你自己,别像个泼妇一样无理取闹。」
陆宇舟被这话刺激到了,理智早已丢尽,他气疯了似的随手抄起烟缸掼到了地上,「他一个都结了婚的人了,怎么有脸跟小叔子坐一块吃饭?还大半夜管你要照片?他到底想干嘛呀!?」
顾景衡语气变沖了些:「当初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衣服也是你自己脱的,咱俩什么关系,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
画面突然静止于这个点,所有情理之中的羞愤都变得不再合理,陆宇舟堪堪冷静下来,面容平静得可怖:「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我误会你也喜欢我,我一直以为你对我跟对别人不一样。」
他隐约带出点哭腔,情绪如狂洪决堤,一泻千里,鼻腔里的那股咸涩感越来越重,他伸手一模,红的,流鼻血了。
顾景衡看在眼里,手扣上他的后脖颈,把人拉到一楼的卫生间,掰开水龙头开关,给他擦洗人中周围的血水。
「天太干了。」陆宇舟使劲低头,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狼狈样儿。
顾景衡帮他清理干净,扯过纸筒里的纸,撕下一点团成圆柱形,塞进他鼻腔。
陆宇舟感受到那只手擦过他皮肤,最后稳稳停在他的左边脸颊,他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揪着男人的衣领踮脚吻了上去,吻到彼此窒息,他还想亲,想亲到天荒地老,顾景衡别开了脸,「你冷静一点。」
陆宇舟抹了把嘴,红着眼狠狠瞪他:「你喜不喜欢我!?」
顾景衡觉得再掰扯这些问题没意思,他把人往外头拎,陆宇舟却拿脚搓着地,试图用摩擦力阻挡一切,「你说话,你喜不喜欢我?你说话啊!」
顾景衡停下动作,「你这样只会搞得两个人都很累。」他看一眼陆宇舟,薄唇微抿默了一会儿,「不早了,上楼睡觉吧。」
听听,多可笑,他说我把他搞得很累。陆宇舟放弃了,心里的那团气像只气球,一点点泄光变得干瘪,「你和他,你们俩都是骗子,都是误我青春的大骗子。」
好几月之前,陆宇舟曾以日记的形式给小过写过一封信,信里面告诉人家自己如今有多甜蜜,事业有成顺风顺水,现谈的男朋友除了有点闷骚不解风情以外,哪儿哪儿都好,对他特别好,愿意给他花钱,愿意大老远开车去接他,简直就是被强行泡在了蜜罐子里。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遇人不淑,因为打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俩之间有多不堪有多骯脏,他自己从头到尾都清楚;他也不想承认是他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把一段交易关系错当成了爱情。
身体里的一种人格在骂他软骨头骂他下贱,另一种人格还在试着安慰他:嘿,傻小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分有合嘛,咱得先学会把心炼成无坚不摧的钢铁,快别难过了,朝前看嘛。
陆宇舟选择了听后者的话,他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对顾景衡说:「我想睡觉,帮我把灯关了。」
然后他闭上眼,感受到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阴恻恻的,像冬天的雾气,又听那人问:「鼻子还出血吗?」
「你不要跟我说话,我就快睡着了。」他轻轻呢喃,撒娇般的语气。
空气中有一声轻微嘆息,紧接着那目光便撤开了,陆宇舟终于摆脱掉了阴影,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陆宇舟哪儿也没去,跟在苏阿姨后面打算再学几样菜,阿姨应该是听到两人昨晚在吵架,私下里问他是不是跟顾先生闹矛盾了。
「没有,他喝多了,耍酒疯呢。」陆宇舟如是说。
苏阿姨嘆了声气:「还诓我呢,早上起来我看他睡在了客厅,地上还扔了个菸灰缸,平时看你俩脾气都蛮好的,这次是因为点什么事儿啊?」
陆宇舟蹲在一边择菜,面上已经看不出昨晚的委屈和绝望,「没什么,就是小吵小闹。」
苏阿姨推心置腹地提点他:「小两口床头吵床尾和,只要别说太难听的话,回头哄哄就好了,晚上做几样他喜欢吃的菜,就当给他个台阶下吧。」
陆宇舟扔下择了一半的小青菜,拍拍手站了起来,「我们不是两口子,要是以后他结婚了,我就得从这儿搬出去了。」
苏阿姨无奈地摇摇头,没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郑昊帮他把车开了回来,那时候陆宇舟正坐在鞦韆椅上发呆,门口响起了三声汽车鸣笛,他直起腰回头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