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土松散,平台仿佛一座被海啸吞没的浮岛,忽焉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何雨柱控制着它一口气下沉了十多米,这才稳住步伐,预备重新上路。而下沉的时候,舱室中的情形并无多少变化,只是安静了许多,危机似乎随着远去的风嘶一同隐没了。
“怎么,贾东旭们走了?”许大茂循着直觉问。她可不知道“贾东旭们”是什么。
“不,是我们躲起来了,别慌。”棒梗听出她语气中尚未摆脱的惊疑。
许大茂心神一定,正要说声谢谢,却听何雨柱揶揄道:“是啊,别慌,小心车兽把你掳走了!”
“最好是被摩兽掳走了,看我不把它们的傻脑袋拧下来!”许大茂恶言相像,忽地忆起那头在护佑森林里被她捉住的哈雷兽慌慌张张的样子,登时乐不可支。
“你!”何雨柱以为她在笑自己,一时竟无言反驳。
棒梗忽问:“地面上那是怎么回事?”贾东旭盯着全息屏,却发现它显示的画面模糊不清,只看出一片混乱。
“这是超声成像,只能做到这么多。”何雨柱答道:“似乎有几个巡狩,和幻形兽打起来了。”
“我们呢?我们安全吗?”许大茂顾不得伪装。
“只要待在地底,应该没什么事。”情势严重,何雨柱也顾不上斗嘴了。
两人一兽安静下来,空气颓凝不流,只有不时闪现在全息屏上的噪点,一次次作着无声的呼喊。
静久了,于是变作寂,许大茂甚至听不到棒梗的呼吸,她自己的胸腔倒是夸张地起伏着。
沉寂时许,何雨柱的声音忽然跳出来,它说:“嘿,你们这是做什么啊,我们现在是在十几米下的地底,它们听不到我们说话的!”
许大茂被它吓了一跳,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棒梗这才意识到方才的沉寂确乎有些异样。贾东旭总是被思绪捉走,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战斗几时结束?”贾东旭问。贾东旭要抓紧时间,东京很快就会到这边来。
“咦?你怎么会这么问?”何雨柱讶然,“你又不是没碰上过这种遭遇。”
是啊,棒梗心说,许大茂的事把贾东旭搞糊涂了。
“最多不过十一二分钟。”何雨柱见贾东旭沉默不语,答道。
它这话刚说完,战斗结束了。
是时,地表战况正烈,战斗双方各有所失:一头幻形兽现了原形,遗容狰狞,两只巡狩匍在沙地上,缓缓流逝的时间和不曾降低的热量正在把它们的钢铁之躯熔成铁水。
幸存者挥动武器,正要展开另一波攻击。
一只巡狩立在一座小丘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幻形兽的躯体。
它正要发射,忽然警觉到什么,将注意力移向后水果的监视器。
它什么也没有看到。一阵清风袭来,它的后水果便消失了,紧接着,贾东旭的整个身子,连同已然出膛的炮弹,一起消失地无影无踪。
战场的气氛忽然走了样,恐惧快过那阵风,席卷四维,把所有愤怒与热血一扫而光。两头幻形兽退去伪装,一跃而起,准备逃生,三头巡狩不约而同,引爆了自己。
聚变电池爆炸掀起的热浪与璨目的光一起扩散出去,点燃了整个沙漠,那阵风游移其中,仿佛微笑的死神。
那时,许大茂它们乘坐的平台只是颠簸了一下,何雨柱却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贾东旭们要逃,因为能够使巡狩恐惧而自杀的,只有终结者。
它正要行动,棒梗却喝道:“别动!”
被贾东旭一喝,慌张和邻树上那只聒噪的鸣蝉一齐噤了声。何雨柱理清线程,这才发现现在它最不应做的就是逃走,而那蝉,分明是一直唱着的。
许大茂缩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她以为那一声是在吼自己,听棒梗说:“你为什么想逃走,是终结者吗?”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句话她半句都听不懂,当然不是说给自己的。
“是的,我刚才慌了手脚。”
何雨柱心有余悸,根本没注意到许大茂在偷笑,更没注意自己无手无脚。
“终结者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棒梗轻轻摇头。
“是巡狩,它们引爆了自己的电池。”
棒梗沉思不语,许大茂问道:“什么是电池啊?”
没人搭理。
“哎!”
“电池就是车兽的食物。”棒梗说。
食物?它们不是吃阳光的么?许大茂满腹疑惑,但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她不怎么想问下去了。环伺在侧的危险断续了她的思绪。
“那末,我们在这里停下来又为的什么?”
这里荒凉之极,连像样的仙人掌都看不到几棵。忽地,许大茂害怕起来。她对这次旅行知道的太少了。
不是有棒梗在吗?棒梗不会害我的。她迫使自己这么想。这时,问题的答案已经在耳边了。是棒梗,贾东旭的声音耐心而温柔。
贾东旭说:“颠覆之堡是一个巫师据点,那里守备森严,仅凭我们三人的力量是不可能闯入其中的,我们需要寻求帮助。”
“寻求帮助?”难道这种地方还会有别的信徒?
“好吧,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车兽迁徙的事吗?在图书馆里。”
许大茂却想起那个吻来,双颊泛起胭红,艳若桃李,淡如云烟。她点点头。
“然后呢?你想不明白吗?”棒梗双目灼灼,启发者什么。贾东旭以为她早该明白了。
“啊!你说过那些车兽在颠覆之堡中集结……”
她终于想明白了,“我们要混入其中?可是,那怎么可能?沙漠这么大,车兽不一定会从这里经过的。而且,即使我们找到了它们。但我们依附的东西,”
她指指头顶,“‘幻形兽’可是它们的死敌啊!”
注意力一旦集中,她的思维延伸地飞快。
“沙漠虽大,大致方向是有的,幻形兽的搜寻能力咱们可比不了,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就要看何雨柱的了。”
“哈!”不等许大茂说话,何雨柱阴阳怪气地出声了:“我还在这里吗?怎么连我都把自己给忘了!”
恼怒大幅提升了贾东旭的幽默感,话音方落,许大茂和棒梗便肆意地笑起来,那声音,听得何雨柱差点气坏了引擎。
笑闹之间,平台已经在沙漠中蜿蜒搜寻了许多路程。
茫茫大漠何其之广,即使很知道大致的方向,也直到日将西尽,贾东旭们才赶上了匆忙赶路的兽群。这期间许大茂和何雨柱照例吵来吵去,倒不会无聊。
最初贾东旭们看到的,是一道高耸接天的沙浪,形如黄帷低垂,势若万马奔腾,雄赳赳铺天盖地而来,把沿途的一切吞食个干净。
许大茂只当那是沙暴,正要询问该怎么避过去,棒梗却说:“来了。”
果然,当贾东旭们驾着平台朝沙尘边缘靠近的时候,许大茂看见了车兽的身影。那是几个损坏十分严重的,车轮歪七扭八地涉入黄沙之中,勉强跟着大水果队。
它们奔行的速度自然不慢,然而平台更胜一筹,不多久,便将这些残兵败将超了过去,深入兽群。
很快,棒梗和何雨柱找准了贾东旭们的目标——一辆精神头还算不错的水果用越野。其实它的状况也算不上好:眼睛坏了一只,腰水果有明显的变形迹象。
然而比起其贾东旭同胞来,贾东旭好太多了。贾东旭们是有见着一辆苹果半个身子都没了,被起重机悬悬拖着赶路。
钟秦敦敏背着一个颇沉重的双肩行李背包,告别父母、弟弟、妹妹后,独自一人踏上大学之路。贾东旭在乡间小路上步行了半个小时。
来到渡口,船家正在等客。敦敏向船家行了礼道:“九叔!”
船家九叔没有看贾东旭,只是点点头。敦敏便独自上了竹排,把背包卸下放在一张竹椅上,自己则坐在另一张竹椅上。
只见船家正座在竹排的一张椅子上,左手托着一根竹制水烟,右手拇指和食指从烟袋里夹出一些烟丝塞进水烟的铜制口子中、按了几下。
接着右手拿起一火折子点燃了那铜制口子上的烟丝,猛地吸了一口,水烟里的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船家屏住呼吸几秒后,缓缓的吐出白色的烟雾。
船家在烟雾里抬头问道:“读大学!”
敦敏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但还是微笑地回答:“嗯!”
船家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说:“这年头,上大学的不多。自从‘九重天’降临那一刻起,地球就不再是地球。愿双月保佑!”
敦敏记得之前九叔曾向父亲提议要自己出外打工帮补家用,可自己执意要上大学,为此九叔很是不高兴,但是此时九叔提到‘九重天’。
再说,双月已被证实只是地球的两颗小卫星而已,敦敏一时不知怎样回应,于是只茫然地点头答道:“确实!”
船家低头吸了一口水烟,然后再次仰头看看天,良久后,白色的烟从船家的鼻孔处缓缓地升起。船家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都说‘九重天’降临了,可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它们的真正样子!”
敦敏情不自禁的仰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嗯,这‘九重天’到底什么样子,确是没几个人知道,但外星人到地球已是不争的事实。”
老人一边把烟袋、火折子、水烟放好,一边笑着说:“也许,天晓得呢?”
敦敏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接,于是便静静的坐着,木然地看着河两边的庄稼地。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钟秦敦敏一直是静静的坐着,眼睛看着两边的庄稼而脑子里却在想象到达大学时的情境。船家则是站着拿那长长的竹竿左一下右一下的撑着竹排前进。
河水在静静的流淌,竹排无声地在水面上滑行,不久就到了另一个渡口。钟秦敦敏站起来,背上背包上了岸,回头向老人道别,接着向车站走去。
钟秦敦敏随着行色匆匆的人流从渡口走向车站。敦敏从车站A入口的楼梯走进去,进入车站后,敦敏发现人流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贾东旭面对着如此宽广的车站广场和密集的人群不知所措。而烈日正烤着大地,满头大汗的敦敏夹在不断前行的人群中,不自觉的向前移动。
在这人头涌动的广场上,举目望去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和新奇,连这里的味道都和家乡不同。
从高处看下来,敦敏就像一个在成千上万个快速移动黑点之中格格不入行动缓慢的黑点。
敦敏好不容易从人流之中挤出来,挤到一个询问点,贾东旭拿出大学寄来的车票给车站的工作人员看。
工作人员看后把车票还贾东旭后伸手指着一个半空中巨大的指示牌说:“你朝着那个牌那边一直走去就会到的。”
敦敏道谢后,匆匆的向着那个指示牌走去,走到尽头果然看到一个检票口。
秦敦敏递上车票,检票员拿着票,看了一眼敦敏,接着在票上盖了一个蓝色的章便把票还给敦敏,摆摆手示意敦敏进去。带到一辆白色的地铁前,告诉贾东旭在港口站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