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参战的原因不难猜测,首先是日益高涨的民族情绪。纵观当年的巴尔干同盟,它的邻居们都曾建立过强盛的帝国,无论是塞尔维亚帝国,还是保加利亚第一帝国,他们都有着光荣的历史和复兴的梦想。
罗马尼亚则只有被奴役的屈辱和短暂的统一。但他们依然有一个“大罗马尼亚”的构想,那就是夺取奥匈的特兰西瓦尼亚和沙俄的摩瓦多尔。
同时向两个帝国开战自然是自寻死路,罗马尼亚还是更青睐于人口稠密,经济发达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
这些只是内在因素,真正促使罗马尼亚走上赌桌的,更多的还是外界的推动。
马扎尔人一直在向境内的少数民族输出马扎尔文化,手段极为粗暴,效果并不显著。内战结束后,克罗地亚取得了自治,政治地位提高后的捷克也加大了对斯洛伐克的影响。
帝国虽然承诺给予斯洛伐克人和罗马尼亚人一定的自治权,但毫无疑问的是,特兰西瓦尼亚与匈牙利息息与共。
作为马扎尔人最大也是最后的自留地,经济上的捆绑十分牢靠。奥匈境内的罗马尼亚人虽然对罗马尼亚王国怀有好感,但他们很少移民过去。就连奥匈的塞尔维亚人也是如此,在他们眼中这些邻国的穷亲戚,更像是一种向帝国政府施压的筹码。
鲁道夫到来后,接着工业化的势头,加速了这一同化的进程。就连山脉间种植玉米的农民,都离不开匈牙利人的收购。
塑造了一个新的敌人,马扎尔人难咎其责,鲁道夫除了推波助澜外,还有资敌的嫌疑。为了从罗马尼亚购买粮食,原油,鲁道夫将兵工厂库存的十四万支外贸型6.5mm步枪悉数交付给了罗马尼亚,再加上战前出售的,奥匈武装了将近一半的罗军。而现在,这些武器都瞄准了自己。
最大的推手当然是英国,只有他们才能开出参加战争的价码。鲁道夫记得历史上英国就在15年向罗马尼亚承诺了奥匈的土地,但却没有签署正式协议。
日不落帝国的太阳在逐渐黯淡。残酷的堑壕战吞噬着青年人的生命,跃跃欲试的公海舰队威胁着至关重要的海权,殖民帝国接受着一个工业帝国的挑战。
法国人多年的投资打了水漂,俄国的表现令人大失所望。为了挽救这个不可或缺的盟友,英国亲自下场,然后遭遇了土耳其人最顽强的反击,八月的登陆失败了,加利波利的战事陷入了僵持。结果已经没有悬念,汉密尔顿正在考虑何时撤退。
阳光洒在了巴尔干半岛,大量的协约国军队来到了萨洛尼卡。战至最后一息的塞尔维亚濒临崩溃,主权受到侵犯的希腊拒绝参战。罗马尼亚成了唯一的选择。新国王斐迪南一世的妻子是英国人,国王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妻管严。
鲁道夫可以查阅到许多情报和资料,再凭着记忆,他可以清晰的理清脉络,并做出准确的判断。
鲁道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乐观情绪,在他看来,这场战役的意义只在于如何以最少的损失,最快地击败敌军。
而他的信心,皆来自于敌军。
罗军作战能力极差,士兵几乎全部是农民出身,这些文盲中甚至难以选拔足够的士官。
指挥官的能力也不敢恭维,一些将领既没有作战经验,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将军们有的是工程师出身,有的是军校教官,还有军工方面的专家。
军队轻视火炮,机枪的作用,缺乏专业的军官。因为国家本身工业基础差,罗军的弹药储备不足,只有两百门左右的重炮和一百多辆的卡车。
根据估计,罗军只有大约四十万人具有战斗力,其中还有一半多人缺少相应的武器装备。
鲁道夫的乐观感染了每一个人,于是,自信的鲁道夫被派上了战场。
7月26日,鲁道夫接到了任命,他要去往战区司令部报道,担任北罗马尼亚方面军参谋长一职。
事实证明,相比一名出色的军需官,军队还是更缺少一名合格的参谋长。
布达佩斯的总指挥部已经组建完毕,总司令由奥古斯塔大公担任,他是老皇帝的孙女婿,参加过匈牙利内战和两次加利西亚战役。虽然他的能力一般,指挥对匈牙利作战时打得一塌糊涂。但大公和匈牙利人关系不错,还很受匈牙利士兵的爱戴。
副司令是舍恩上将,作为匈牙利发面的代表。他没有参加过一场战争,军事才能自然难以评定。对于这位司令官,鲁道夫只知道他出自显赫的费伦茨家族。
虽然两位指挥官不堪重用,但这并不代表军队会缺少一个参谋长。鲁道夫之所以能担此重任,更多得还是各方妥协的结果。
匈牙利不想将军队的指挥权交到帝国手上,奥地利也不想将支援给予马扎尔人。两方矛盾重重,匈牙利首相萨蒂萨是民族利益永不妥协的代表,他是皇储改革的最大阻碍。
改革最终还是成功了,但这也让匈牙利处在一个极度敏感的地位,任何举动都会引起萨蒂和他的政府的强烈反弹。
匈牙利议会的马扎尔人对国家和民族极为忠诚。特别是军队改组后,各民族被允许使用自己的语言。地位特殊的匈牙利自然不能例外,除了匈牙利地方防卫军,他们在国防军中也有一席之地。
南边有欧根大公的第九集团军负责,东边的守军则由匈牙利部队组成。拿着奥地利和捷克的物资,在匈牙利作战,鲁道夫是最合适的人选。
7月30日,鲁道夫就离开了布达佩斯,他将一路向东,去往特兰西瓦尼亚的首府克鲁日。
站台上,许多人都在为他送别。他带走了充足的物资,带走了增援的部队,带走了殷切的期盼。
战马嘶鸣,那是匈牙利人引以为傲的骠骑兵。似乎是受到了祖辈英灵的感召,人们群情激愤,祝贺着鲁道夫胜利归来。
离别总是会有忧伤,凯西娅也来到了车站,她是来送别的。她的军装已经脱下,战场应该离她很远。
告别声中,只有挂念。淡紫色长裙随风飞舞,鲁道夫上了车,回过头,招了招手。他没有趴在窗边,去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火车远去了,那个身影也远去了。她依然站在那里,如同一株勿忘草,安静地说着自己的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