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宽阔的正阳街吹刮而来,呼吸之间,苏岩耳际充满了绵延不绝的嗤嗤声,声音密集交叠,如万箭齐发,随后苏岩的意念感受到了四周紊乱波动的元气。
“危险!”苏岩挑帘,一把拽向车夫。
整个如山字底部一横的正阳街七八米的区域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天空中原本轻盈飘落的雪花一瞬间静止。下一刻,如同无数飞旋的金钱镖袭向马车。
拉车的骏马来不及嘶鸣一声就被这些雪花切割成零碎哗啦一声散架,护院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抖动,服饰在一瞬间变成褴褛,一道道被雪花切割出来的血线凄艳的在护卫身上绽开。
苏岩感觉拽着车夫的右手轻飘飘的没有多少回力感,视线的前方,大团血花绽开,一条手臂被拽入车厢,车夫余下的身体部位就像大马一样破碎。
绵密的击打在马车车厢外响起,只坚挺了数息时间,车厢四分五裂,里面的布缎一瞬间就被飞袭而来的雪花切割成零碎。
苏岩落地,山岳压顶一样的力量压在了身上。
书生身体一晃,啪一声,脚下青石地面裂如蛛网,身体就像被无数锋利小刀在切割刮擦一样。
完美体质,炼皮炼骨开脉,周身皮膜、筋骨在剧烈快速的颤动中产生强大共振,内气发自体肤,消抵着飞袭而来雪花的致命杀伤和无形的山岳压力。www.jiangnanxs.com 江南文学网
数百丈开外的正阳街,对向而来的一辆马车车帘刷的一声挑起,带着冠帽,鼻如鹰钩的瘦高男人“咦”了一声。
“三道巷,一条街,这是個山字,有人以念力封印元气,部署了山字符,是符师,我去看看!”
男人言落,身影消失在车厢,下一刻,冠帽男子直接冲入山字符当中,以念力调动元气,苏岩四周紊乱充满杀机的元气被引导向地面。
正阳街地下有沉闷的炸响产生,一道宽数尺的裂缝绽开在地面,蚯蚓走穴般绵延直去数丈。
苏岩四周的杀机立散,雪花重新飞飞扬扬落下。
“这是山字符,算你命大!”男人说了一句,转身回走。
苏岩举目四顾,保持警惕。
“别费这个心思了,你遇到的是一个炼神符师,画这个山字符,至少数个时辰,人家是设置了陷阱,就等你们进入,随后引发天际杀之,一击不成,人早就走远。”
带着冠帽,瘦高的男子钻入马车,黑色大车从苏岩身侧行驶而过时温和的声音响起:“小子,赶紧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
街道已经混乱了起来。
飘雪的天气,苏岩所在街区寥寥无人,但距离红府街的商铺和柳巷不远,事发的一幕还是被很多店铺掌柜及其酒楼内食客、伙计等看到。
这些人的眼中,街道上前行的马车及其拉车的大马毫无征兆的破碎,血花四溅,马车轰然碎裂,随后视线内就是烂泥一样堆在街上的血肉和马车碎件。
酒楼中有食客“啊”了一声,大口呕吐了起来,有声音在红府街的那边响起,“是秋府马车,秋家赘婿遭遇刺杀了。”
红府街秋家商铺,秋府大掌柜席松龄跑了过来,距离拉近,冲击人心的画面轰然而来,一地碎尸。感觉胃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翻涌上来,强忍住不适,秋家大掌柜跑向苏岩。
苏岩抱着体无完肤的侍卫。
“姑爷怎么样了?”跑到苏岩身侧的席松龄身体痉挛,说话都带着颤音。
“找车!”
“好!”
大掌柜将自己马车驾了过来,苏岩抱护院入车厢,马车掉头,直奔染坊,钟宴能救护卫。
眉水。
驰骋而来的马车靠停,苏岩抱着护卫冲向染坊。
听到车马声的钟宴掠出染坊,迎面而来的苏岩急促开口:“赶紧救人!”
快步进入料房中护院居住的房舍,苏岩将护卫放在床榻上,钟宴拿外敷内服的丹药,救人的时候钟宴回头对苏岩说了一句:“岩公子不要担心,只要吊着一口气,就能救回来。”
苏岩点头,内心里面回想起自己和已经死了的车夫对话。
“春节给你发红包!”
“谢姑爷!”
曦月从后院跑了过来,看到一身是血的赘婿站在料房外的房檐下,身后的房舍里面都是闹哄哄的救人声。
丫鬟先是跑到房间,看了眼钟宴等人在施救护院,人又退出房间,站在苏岩身侧。
“姑爷!”
苏岩回头,丫鬟的眉眼间包涵了太多的情绪,愤怒、担忧、心疼等。
“我没事!”苏岩低沉开口
曦月长吸口气,“我去打水,姑爷换衣服!”
“好!”
丫鬟离去,一身是血的苏岩靠着房柱,回想着正阳街的那一幕及其冠帽男人的言语。
冠帽的男子说对方是符师,也就是说对方是炼神修者。
这一条信息又和苏岩自广陵王口中得知的诸多信息联系在一起,苏岩想到了巫神教。广陵王说巫神教有梦师、有符师、有阵师、蛊师,七日前眉水染坊北边高地来了两拨人,一波人和原主母亲有关系,黑袍则是对王妃下手的那一伙人成员。
而黑袍虏了一个锦衣。
苏岩轻微吸口气。对方可能从锦衣口中知道了一些消息,锦衣是死士,黑袍那些人有梦师、蛊师,这些人审讯起来,大概没几个人能守住秘密。
过滤完这些信息,苏岩又想到了正阳街的山字符,当初和广陵书院的程东遥聊天,提及武道和元神修士,程东遥说元神修士炼神,化真持符,顶尖的元神修士能断江开山,杀人于千里之外。修为臻于化境的武者力拔山兮气盖世。可比较武道修者,炼神修者的手段真的防不胜防。
房檐下的苏岩抬头,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内心想着:“国教学院的考校,说什么都要通过,到京城国教学院,修行炼神之术。”
钟宴等人忙着救人,苏岩推敲解析正阳街不同寻常刺杀背后的动机,有骏马沿官道驰骋而来,郡府小吏进入染坊,对苏岩说了李慕容安排报信,浣衣局人员到了广陵的事情。
小吏离去,稍后的时间,秋家几辆马车驰骋到了染坊,大掌柜席松龄报信,秋相如、秋伯庸、秋子衿等人都来了。
闹轰轰的大院内,响起秦星竹的叫骂声,从天鹰帮骂到鱼龙帮,又从鱼龙帮骂到天鹰帮。
…………
红府街。
从广陵书院回城的姬北赢、苏瑾等人听闻到正阳街发生的一幕,几个人先是打探消息,随后聚在了正阳街。
姬北赢叹息,对苏瑾说道:“你们家的庶子命真硬,炼神修士出手,他竟然都能活下来。”
王照熙骂道:“都是那个带冠帽的杂毛坏了事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完这句话,王照熙又继续开口,“当时老杂毛对你家庶子说了一句话,让他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这话多解气。”
“估计苏岩当时的表情就像吃屎了一样!”王照熙大笑。
王家跋扈公子笑起来的时候肌肉拉扯嘴上疤口,人龇牙咧嘴。
正阳街上的裂缝已经被填平,看着修葺后留下来的痕迹,姬北赢啧啧称叹,“炼神修士,出手不凡呀!”
几个人一边议论,一边骂着多管闲事的国教学院先生,随后上马直奔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