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鹤，今天又起这么早啊？”

宽阔的街道上，旁边立着一栋老式公寓楼，新垣鹤从楼上下来，踏上了一辆老旧的踏板摩托，正准备发动。

邻居家的欧巴桑提着一篮子菜从街道那边走来。

“噢，大婶，今天要去接一个朋友。”新垣鹤带上了头盔，笑着回应。

“这样啊，记得当心点……对了阿鹤，这是我从超市抢来的特价菜，也分你一点吧。”

没等新垣鹤回答，这位大婶就打开了摩托的后备箱。

“谢谢大婶，我正好做了一点鲷鱼烧，晚上给你送过去。”

大婶盯着箱子里，愣了一会儿才把蔬菜放进去，接着说道：“啊……好好。”

“怎么了吗？”看大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新垣鹤疑惑道。

“没事，年轻人嘛，我懂的。”大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提着菜离去。

“奇怪……”新垣鹤有点纳闷，但没有多想，开动这辆年龄比他还大的铃木摩托车。

也许是太过老旧，发动机在启动时有一阵一阵的噪鸣声。

天上飘着大块大块的云朵，清澈的阳光从其中洒落，照得新垣鹤身上忽明忽暗。

半个小时后，他到达了东京车站。

把摩托车停到站前广场一处树荫下，新垣鹤百无聊赖地看着人潮汹涌的广场。

这是座由红砖和花岗岩堆砌而来的哥特式对称建筑，气势磅礴却又不失细腻，静静地坐落于高楼大厦之间。

要等的人还没来，有些无聊了，新垣鹤干脆从车上下来，倚在摩托的后备箱上。

他忽然想起隔壁大婶那奇怪的眼神，于是打开了后备箱。

“这是什么……”在一堆蔬菜下，新垣鹤发现了一本杂志模样的册子。

把那本杂志拿出来，看清楚封面的那一瞬间，新垣鹤只感觉有些尴尬。

可恶啊，不知道是哪家精力旺盛的小鬼头装成大人的样子买了杂志，看完就往他车里一扔。

害得他被大婶误会！

新垣鹤总算明白了大婶临走前那带着些许揶揄和‘我什么都懂’的眼神了。

真是……真是害羞到爆炸啊！

不过这些大姐姐还蛮好看的。

新垣鹤蹲在摩托旁边，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手中的杂志，毫不在意路人的目光。

“喂，你在看什么呢？”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带着些许好奇，些许活泼，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但新垣鹤压根没有听进去，仍旧沉浸在对温柔大姐姐的幻想中。

“喂，小鹤！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真是！”

小鹤?好熟悉的声音……

新垣鹤一点一点抬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早风微凉的四月，女孩穿着的是一件墨绿色的卫衣，一条宽松的牛仔裤，脚下是一双美津浓的运动鞋，齐肩的长发随风飘散。

新垣鹤能闻到那股清新的味道，像是橘子味的洗发水。

她手上还提着一个旅行包。

俨然一副青春无敌美少女的样子。

“阿……阿熏？”新垣鹤不可思议地叫出声。

“昂？”女孩眉眼弯弯，笑着回应。

“真像是变了一个人。”新垣鹤再度不可思议。

新垣熏在他的记忆里还停留在三年前，是个又黑又瘦的假小子，而眼前这个白到发光又漂亮到发光的……简直是另一个人！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胡说些什么啊，小鹤？”女孩叉着腰道，“还有，你到底在看什么，是最新一期的漫画吗？”

新垣熏弯下腰去扯他手里的书，想看看书的封面。

“不要！”新垣鹤急忙站起身，把书捂到背后：“只是学习资料罢了。”

“真的？”新垣熏一脸怀疑。

“当然。”新垣鹤说，“走吧，想吃点什么？今天我请客。”

新垣鹤把杂志卷在手上，正要踏上摩托车，却见新垣熏随手往天上一指：

“快看！固拉多在飞耶！”

“骗人，固拉多哪会飞……”新垣鹤下意识朝天上看，嘴上不忘吐槽。

下一刻，他只感觉手上的杂志被一下拿了出去。

糟糕，中计了！

新垣鹤想抓紧杂志，可是为时已晚。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看的……”新垣熏兴奋地卷开杂志，看到封面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笑容却凝滞了。

取而代之的是鲜艳的红晕。

啪。

“笨蛋小鹤！”杂志飞到了新垣鹤的脸上。

……

“不愧是东京！”

四月的风呼呼刮来，戴着头盔的新垣熏坐在踏板摩托的后座，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一栋栋令人眼花缭乱的高楼大厦。

行驶在无尽的车流中，她看见了无数巨型的液晶广告牌和无数忙碌的人，看见了它们和他们独特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每一个群落都由这些故事构成，东京也不例外。

“怪不得电视剧里人人都想来东京。”新垣熏抓着新垣鹤的衣角。

“东京有什么好的，这里太冷漠了，冷得就像冬天早上的马桶圈。”新垣鹤说。

“你真逗。”新垣熏噗嗤一笑，接着把脸靠在他背上，说：

“好怀念……小时候也是这样靠在一起说话。”

“外婆很想你哦，小鹤你也真是的，寒暑假都没回过岛上。”

“因为要打工攒生活费嘛……外婆身体怎么样？”

“还好啦，外婆她现在还会去海边捡贝壳做成项链拿去卖，很受欢迎哦。”

“外婆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啊。”新垣鹤感慨道。

自从六岁被外婆收养后，他就一直跟着外婆和新垣熏生活，直到他高中毕业，以极为优异的成绩考入东大。

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这次，新垣熏也从冲绳的高中毕业，顺利考上了东京工业大学。

一个月前，两人在line上聊天的时候，新垣鹤问过她为什么会选择东工大，她只说对东大不是很有把握。

那京都大学呢？

不喜欢。

新垣鹤记得，过了很久，对方才发来这样的回复。

“你知道吗，住隔壁的玲子终于结婚了！”新垣熏以一种极为惊讶的口吻说道。

“好厉害——玲子都快四十了吧？”新垣鹤感叹道。

“结婚对象是拉面店的老板！”熏放出第二个炸弹。

“诶……诶？？”新垣鹤瞪大双眼，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过了好半天才说道：“说起来，他俩还真是莫名其妙地合适啊。”

“是吧是吧？”新垣熏眯着眼睛笑道。

……

新垣鹤把摩托停好，女孩就从后座蹦了下来，望着这座如同河流般湍急的城市。

“走吧，今天带你吃这个。”

顺着新垣鹤手指的方向，新垣熏看到的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建筑，建筑的侧面挂着麦当劳的经典招牌。

这家店位于新宿区西武新宿站，人流量极大。

“是麦当劳！”新垣熏兴奋极了，岛上可没有这样的大品牌快餐。

她兴冲冲跑进去，新垣鹤则锁好摩托，在身上摸索着，想把那本不可描述的杂志扔到后备箱里。

然而……它不见了。

难道是在掉路上了？

“小鹤，你站在那里干嘛？”背后，熏推开玻璃门，轻声喊道。

“噢噢，马上过去。”

有点可惜……算了。新垣鹤朝麦当劳里走去。

将近中午，店里已经有了不少顾客。

“两份巨无霸加薯条加可乐的套餐，另外还送了一对鸡翅。”新垣鹤端着套餐走到熏对面坐下，他们挑了个门边的位置。

“1380円！”熏拿起领收书一看，微微惊讶道：“这都够我用两周了。”

“岛上跟东京比什么嘛。”新垣鹤率先咬了一口汉堡，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新垣熏将领收书放在桌上，忽然注意到了新垣鹤的手腕：

“小鹤，你手腕上的细绳很好看诶，是哪个女孩子送你的礼物吗。”

像是用来扎头发的橙色细绳在手腕上绕了两圈。

“这个，这个是……”不知道为什么，新垣鹤努力去回忆，怎么也想不起来红绳的来源。

好像有神明把他的记忆糊住了一样。

“可能是在杂货店买的小玩意。”他说。

“原来如此。”新垣熏没在意，也拿起属于她的那个汉堡，小小咬了一口，厚实的牛肉、咸香的芝士，混合的香味瞬间在她的舌尖绽放。

“好吃！”

熏只感觉自己被幸福的味道包裹了。

就在此时，埋头吃饭的新垣鹤注意到了从门外进来的一对母女。

母亲牵着女孩的手，手腕上的水滴型链子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耀眼。

女孩看起来十二三岁，梳着两个小麻花辫，小声地对母亲说着什么，似乎在讨论该要哪个套餐。

滋。

受到了刺激一般，电流般的念头从他脑海中划过。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萌生了，如同新安装的软件开始启动。

新垣鹤想问问熏需不需要来包番茄酱，眼前的一切却令他惊讶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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