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家的确是大祸临头了!
而且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个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最早发现异常的是负责巡夜的两个下人。当时天刚刚发白,正是换班的时刻,当他们眯着朦胧的睡眼从紫霞阁外经过,猛然一抬头就发现有个人就倒在血泊之中,顿时吓了一跳。待其他人闻声赶到现场,着手处理“尸体”之时,才发现这个男子居然是他们家的大少爷南宫旭。
庆幸地是,人还活着,只是出血太多,早已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他和二少爷不是被罚在思过堂中面壁思过吗?听说要等明日三少爷大婚之时才允许他们两个出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伤的如此严重?
与他一起面壁的二少爷南宫不破又去了哪里?
救人要紧,这些疑惑暂时也无瑕追究了。人很快被抬进了紫霞阁的内室之中,府里的两位大夫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正在对南宫旭进行紧急救治。守到外面的有南宫旭的祖母韩青韵、父亲南宫凌箫、叔父南宫仪,以及他的大伯公南宫无敌。后者不知何故一宿未归,直到天快亮了才回府,前脚才刚刚跨进大门,后脚就赶到了这里查看孙侄儿的伤势。
“如何?”见南宫无敌出来,韩青韵立即焦急地问。
对她而言,南宫无敌的判断远比任何名医的诊断更准确。
这也是事实。
南宫无敌眉头紧锁,没有回答。
“你快说啊!到底怎样了?”韩青韵脸色煞白,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不是说没有伤到心脉吗?”
“是没有伤到心脉,但左肺刺穿,根本止不住血。依我看,他快挺不住了。”
韩青韵闻言一阵晕眩,脚下发虚,险些栽倒在地。南宫仪急忙伸手来扶,但她却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身躯微微发颤,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这位昔日意气风发、敢作敢为的关外女侠最终还是老了!
一位老人又如何能够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何况是一次又一次!
与她的伤痛不同,身为父亲的南宫凌箫却出奇地平静。也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伤痛,他俊美的脸庞稍稍有些泛白,眼中透着红色的血丝,但表情却始终平淡如水,看不出内心任何的波动。
难道他并不伤心?
还是说,他早已习惯了失去儿子的感觉?
“真的没有办法止血吗?”韩青韵极力忍受着心中难以言喻的绞痛,追问南宫无敌。
“有。”南宫无敌依然眉头紧锁,“东方世家的‘雪花凝露’乃外伤灵药,任何伤口只要涂上少许即可止血,三日后伤口开始愈合,三月后伤痕无踪。”
韩青韵闻言精神一振。
“但雪花凝露的秘方早已失传了。”南宫无敌紧接着道,“四十年前,最后一瓶雪花凝露也被东方闻英用来医治他夫人的心疾了。”
东方闻英就是东方世家当年的家主、现今东方赫的父亲。东方、南宫两家素来交好,加上南宫无敌与东方闻英年轻时交情深厚,自然知道一些旁人无从得知的内情。
他说没有,自然就是真的没有了。
韩青韵的目光顿时又黯然失色,仿佛瞬间苍老了十余载。
南宫凌箫静静地站在一旁,始终不发一言,似乎对周边发生的事并不关心。
“‘雪花凝露’倒未必失传。”南宫仪道,“东方老爷子的次子东方卓,江湖人称‘玉面诸葛’。相传他医卜星相无所不通,是个古今罕见的文武奇才。他就很可能破解‘雪花凝露’的秘方。就算没有,以他的医术,也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他行踪飘忽,要找他并不容易。”
韩青韵忙道:“东方赫的小女儿此刻就在我们家,她是东方卓的侄女,她可会知道东方卓的下落?”
“应该不会。”南宫仪摇头道,“听闻东方赫与东方卓两兄弟已断绝来往多年,只怕此刻连东方赫都不知道他在哪。就算知道,以东方卓的性子,也很难说动他来医治旭儿。”
“他真的谁的面子都不给?”韩青韵追问。
“据说是的。”南宫仪道,“东方卓性格孤僻,目下无尘,极难相处。这些年来也只听说他收了个女徒弟,就是当年在富贵山庄大摆擂台的那个。只是……”
他看了眼南宫凌箫,没有再说下去。
虽然三年前他没有去参加“大老板”举办的赏剑大会,但事后他也听说了一些故事,其中就包括这个叫上官无汲的女孩子。她不仅是“大老板”沈昌的侄女,还是金钱先生与东方卓的徒弟,大摆擂台,打遍天下英雄,而后又拜“刀神”冷宸风为师,尽得神刀真传,可说是名噪一时。只是不久之后,她就突然消失匿迹了。几个月之后,在承天府发生了一起诡异的三尸血案,而其中一具尸体就是“刀神”传人……
南宫仪之所以提起她,倒不是因为她离奇的身份来历,而是因为她与南宫世家颇有一段渊源。若是她还活着,或许还能说动东方卓,只是现在……
“上官无汲……”南宫凌箫终于开口了,他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脑中隐约想起了那晚在祠堂的一幕。
祠堂中与他说话的女子是谁?为何她的声音如此耳熟?
还有她对南宫绝的称呼……
南宫凌箫全身一震,立即提起纵身,往门外掠去。
上官无汲......
上官无汲......
他一边在脑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一边飞快地穿过重重院落,片刻就来到祠堂所在的后院。距离目的地越近,南宫凌箫的心反而越加忐忑,竟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就算他猜的没错,又该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到她呢?
就算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她,又如何能在更短的时间内找到东方卓呢?
这一切似乎都不可能。
但南宫凌箫却偏偏要怀着这么一丝不可能的希望,一步一步地走向这个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祠堂。或许直到这一刻,我们才能从他苍白的脸色、微微颤抖的脚步中看出他内心隐藏的那丝不安与痛苦。
天才刚亮,祠堂门口的灯笼在晨光中依稀闪着朦胧的光芒。
只有一个灯笼!
南宫凌箫全身剧震,眼中射出了不可掩饰的惊喜之色。
“前辈终于来了?”祠堂内,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我正担心该如何把东西交给你呢!快拿走吧!”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从门#缝中飞了出来,南宫凌箫急忙伸手接住,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地又是一震。
“这是‘雪花凝露’,先拿去为南宫旭止血吧!有了这个东西,相信他可以再多撑几天。但以他的伤势,还需我师父亲自前来才能医治。”这个声音接着道,“我已经联络他了,不过他老人家架子大得很,要是我这个徒弟不去亲自迎接他,他是不会来的。所以我马上就得出发了。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是什么?”
“听说贵府三公子明日就要成亲了。我喜欢凑热闹,不想错过这样的喜事,所以你能不能做主把婚事延后三天?如果你不能答应的话,我只好留下来看热闹了。至于我师父来不来,我可就……”
“我答应。”
屋内的女子轻轻一笑。在笑声中,一抹倩影自门内穿出,就如一缕青烟般消失不见。
“其实你很关心你的儿子。”她的声音从幽幽传来,随着距离地拉长也渐渐减弱,“我猜,你一定也同样关心南宫绝吧?只是你不懂得如何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