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无汲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如果记得没错,某人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喝醉酒吐得到处都是的女人,而她偏偏趴在他身上吐得不醒人事。这样韩文博都没杀她,还让她一觉睡到大天亮,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什么枕头嘛,这么硬,想硌死人啊!”她捧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坐了起来,揉揉酸痛的脖子,疑惑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个空旷宏伟的大殿,三十六根大红柱子映着梁上的彩色绘画,地面全部以二尺多长的大方转砌成,她就躺在大殿的最中央,冰冷的地板上。
上官无汲跳了起来。
就算她不知道这些柱子用的就是最名贵的金丝楠木,也就算她不知道这青黑色的方砖就是“敲之作金石之声”的金砖,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地方。
紫禁城!
我竟然在紫禁城里!
这样一吓,她的酒完全醒了。打量着这巍峨壮美、金碧辉煌的宫殿,她的脸逐渐变得惨白,惊骇地说不出话来。拍了拍头,努力回忆昨晚的情景。可脑袋就像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昨晚先是喝酒,然后就吐了,然后……
然后……
她一边拼命回忆,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目光被地上的一样类似卷轴之类的物品吸引,卷轴外面裹着黄布,正是把她的脖子硌痛的“枕头”。
什么东西?韩文博到底玩什么花样?
她疑惑地捡起,端详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好奇,拉开黄布,就在地上缓缓展开。这是一幅很长的画卷,画中有市集,有农村,房屋楼宇、桥梁船只,一副繁华的景象。画的前面,有一小行题注,下面还盖有双龙小印。可能因为年代久远,上面的字已经有些模糊。
“清明……”上官无汲吃力地辨认,“上……上……”
“清明上河图。”
冰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大门一下就推开,朱承砚颀长的身影随着朝阳投入她的眼眸。
上官无汲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画,头痛得快要裂开。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她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你怎么在这?”
朱承砚淡淡道:“我这身打扮,当然是在当差。”
“这里……”
“这里是皇极殿,皇上与文武百官早朝的地方。”
上官无汲全身一震,愣愣地看着四周。
她的脑子更乱了!
韩文博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他是戏弄我还是想借嘉靖之手杀了我?闯了次紫禁城就搞得满城风雨,现在我竟然躺在皇极殿里睡觉!
“那……”她努力维持脑袋的正常运转,疑惑地看着朱承砚,“你早知道我在这,为什么不把我抓起来,反而站在外面?”
“什么时候抓有区别吗?”朱承砚冷淡地道,“我可不想跟一个酒鬼废话!你要是清醒了,就跟我来,皇上还等着见你。”
上官无汲一愣,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等……等谁?我吗?为什么要等我?”
“你私闯禁宫,偷走国宝,还不用解释吗?”
“国宝?”
上官无汲更加不解,顺着朱承砚的目光看去,顿时全身剧震。“这个……”她指着地上的画,惊骇地道,“这个……这个……这个不会就是‘清明上河图’吧?”
“那上面有宋徽宗的瘦金体字签题与双龙小印,还能有假吗?”
上官无汲呆住。
清明上河图?这不是北宋张择端的传世名画吗,据说还是献给宋徽宗的贡品。流传到今已经四百多年,算得上是一级的国宝。多少丹青爱好者、书画收藏家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
竟然让她当成枕头睡了一夜!
可恶的韩文博!
上官无汲深吸口气,压抑着心里源源不绝的杀意,沉声道:“我昨晚除了偷画,还做什么了?”
“杀人。”
“什么!”上官无汲惊呼,“我都睡死了,怎么可能杀人?这明显是陷害!是嫁祸!”
“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也是因你而死。他们负责看守皇极殿,既然他们死在门外,而你又躺在这里,这四条人命自然要算你头上。”
上官无汲快气晕了。
那杀千刀的韩文博!偷画就算了,竟然还敢杀人,而且是守城禁军,这跟行刺有什么分别?
“你是来杀我的?”她警惕地盯着朱承砚,“为什么不趁我睡着的时候动手?是想审我吗?”
朱承砚冷笑;“我还等着别人来审我,怎么会有空管你?”
“什么意思?”
“在偷画的现场留下我的腰牌。”
上官无汲瞪大眼睛,无比惊骇地道:“他连你都敢陷害?那我们……我们……”
“不要把我跟你扯在一起。皇极殿已经二十多年没人上朝,你喜欢的话可以继续耗着,不过皇上恐怕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我马上跟你去!”上官无汲立即跳到他身旁,满怀希望地看着他,“既然我们……不!我和你同坐一条船,你应该会帮忙吧?只要你辩解,皇上一定会相信的,对不对?”
在她期盼的目光直视下,朱承砚终于往她瞄了一眼,但他看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她衣襟上呕吐过的污渍。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好别离我这么近,”他转身往外走,“因为这种气味实在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