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熟悉的眼睛!
漆黑的眼眸,清澈、明亮。柔和的目光,深沉、沧桑。似乎在寻找一切,又似乎厌倦了一切。当上官无汲迎上这双眼睛就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可又一时摸不着头绪。
尽管这双眼睛如此似曾相识,可这个人却是完全陌生的。俊美的五官,优雅的微笑,再加上一身精致讲究的淡紫色衣裳,他整个人显得神秘而高贵。在他的手中,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笛与人相辉映,潇洒脱俗、不染尘埃。
他的身边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背负宝剑,看打扮应该是紫衣男子的侍从。
“滚开。”上官无汲不耐烦地开口。
少年客气地道:“姑娘不要误会。我家公子只是见您有些烦恼,想问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帮忙是吧?先把酒喝了。”
紫衣男子微微一笑,仰头就喝。他喝得很快,也很干脆,当碗再次放到桌上时,里面已经滴酒不剩。
不错啊!
上官无汲微微一笑,又把酒倒满。
她倒一碗,对方就喝一碗。一连三碗之后,她终于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位高贵优雅的年轻人。
长得不错,喝酒也爽快,不像那些所谓名门子弟那么做作。可是他的这双眼睛,尤其是这种眼神,怎么会这么熟悉呢?
“我认识你吗?”她问。
紫衣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也不认识我?”
紫衣男子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上官无汲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玉笛上,道:“你这笛子不错,能不能借我看看?”
一旁的少年立即拒绝:“不行!这是我家公子的随身之物,不方便借人。”
上官无汲哂笑:“连支笛子都不舍得,还好意思说要帮忙呢!”
“这笛子不一样!绝对不能借!”
“谁稀罕!本姑娘要喝酒了,快滚吧!”
紫衣男子微笑着指指酒坛,又指指自己。少年立即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这是我家公子付的酒钱,请姑娘收好。”
上官无汲疑惑地道:“他自己干嘛不说话?不会是个哑巴吧?”
“你……”
少年的脸色一变,正要反驳,一旁的紫衣男子已经微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少年气愤地瞪了上官无汲一眼,急忙追了上去。
哑巴还不让人说了?
上官无汲不以为然地一笑,继续倒自己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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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雅鉴。”
这是雅鉴斋之名的由来,也是它的招牌。这艘位于大运河之上的画舫,是“大老板”沈昌旗下众多生意的其中一个,每年替他赚来的银子甚至超过他在京城所有赌场的总收入。雅鉴斋收藏不多,但无一不是珍品。泛舟河上,一边欣赏名画古玩,一边吟诗作对,是多么惬意和雅致。当然,这种令人向往的“名士风范”是要用金钱和地位来买的,即使在这达官显贵云集的京城,能包下画斋的人也不多。当上官无汲坐在画舫的小厅里,听着美妙悦耳的琴声,心里不由暗暗惊奇。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位“鬼手”韩公子这么有本事呢?冥王座他想脱离就脱离,雅鉴斋他想包就包,好像比景王还厉害。
“韩某来迟,让上官小姐久等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上官无汲缓缓抬头看向这个正笑着向她走来的人。虽然她跟韩文博只见过几次面,但却让她刻骨铭心。只要她的心里一燃起仇恨,就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他的样子。可以说,她对这张脸的熟悉甚至远远超过对自己的。
他就算化成灰,我也……
上官无汲全身一震。
他怎么变了!
眼前的确是韩文博,可不知为什么,他好像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这种差别很朦胧、很细微,以至于她都弄不明白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韩文博微笑道:“就算我迟到,上官小姐也不必用这么热烈的眼神盯着我吧?这样会让我误会的。”
声音没有变化,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张脸……
上官无汲回过神来,阴沉着脸道:“少废话!快把俞祈信交出来!”
韩文博转向门外:“听到没有?上官小姐生气了,快把人拿进来。”
上官无汲一愣。
拿……拿进来?
她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有人已经应声拿进来一样东西,但却不是俞祈信,而是一张画卷。
“人呢?”
“人不就在这吗?”
韩文博微笑着伸手接过,又缓缓展开,一幅画像就映入了上官无汲的眼帘。画中的是一个青年男子,容貌俊美,玉树临风,左手上还握着一支玉笛。
上官无汲全身一震。
这不正是她刚刚遇见的紫衣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