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铅丸。
这样东西其实并不神秘,也一点都不有趣。这是由道士们提炼而出、供皇帝服用的丹药,包含多种中草药、矿物质、秋石以及红铅。秋石的主要原料是童男童女的尿,而红铅,亦名“先天丹铅”,指的是少女初次经血。这种所谓的“仙丹”实际上是种春药,服食之后再用年幼宫女“采阴补阳”、纵欲作乐。
听完俞祈信的解释,上官无汲早把那瓶恶心的东西扔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什么修道,讲得好听,其实就是用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摧残自己再摧残别人。难怪那些宫女要勒死他了,真是老变态!
常年服药,又纵欲过度,嘉靖的身体早已跨了。他继续服食红铅丸,纯粹只是上瘾而已,倒没有别的目的。可上官无汲只要一想到这样东西,就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宁愿以多输真气为条件,不让嘉靖再吃。
内力深厚又是以道家心法为源,普天之下除了瞿老爷子之外,也只有她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所以她有恃无恐,明知嘉靖偏心,还是每天说景王的坏话。这种人身攻击是否凑效暂且不说,嘉靖对她的态度却是越来越好了。从那一大串幼稚的道号,到每天一篇的青词,这位心狠手辣、难以捉摸的皇帝就像一个寂寞的小孩,难得找到一个有趣的玩伴,兴奋不已。
这一次,上官无汲刚刚进宫,他就迫不及待地拿着两张画卷铺在桌子上。
“快认认,是哪一个?”
“什么呀!”上官无汲推开画卷,眯起眼看着这两张画。画上是两个小男孩,年纪相仿,大约八九岁。其中一个精致俊秀,犹如完美无暇的瓷娃娃,而另一个也唇红齿白、天真可爱。
“认认,是哪一个?哪一个?”
“什么哪个啊?”上官无汲莫名其妙,“你要漂亮的男孩子干嘛,不会想练童子功吧?怎么这个有点面熟……”
她突然全身一震,指着完美的那张,惊讶地道,“他……他不会是裕王吧?”
嘉靖点了点头,又指向另一个:“圳儿呢?你认不出圳儿,是不是他变了很多?”
“说了多少遍,我不认识你的圳儿啊!”上官无汲暗骂一句“偏心的老变态”,不耐烦地道,“再说了,你儿子有没有变你自己不知道,还要问我吗?”
嘉靖一脸失望:“你真的没见过圳儿?”
上官无汲懒得理他,而是拿起裕王那张画像,饶有兴趣地欣赏他完美的五官,叹道:“好漂亮啊!小时候就长这样,难怪现在这么帅呢!”
“十八年了,不知皇儿长成什么样了?唉,皇儿……”
——嘉靖的皇儿,自然是指该死的景王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上官无汲不解地道,“他虽然是冥王座的主人,又喜欢装神秘,可你是他老爹啊!要见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十八年了,朕的皇儿也二十六了,二十六了……”
嘉靖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从来不听别人讲什么,永远只顾着自己。上官无汲早已习以为常,目光也转向景王的画像,嘲笑道:“这就是你的心肝宝贝?长得倒挺俊秀,看不出来长大了会这么坏呢!不如你现在就把他叫我,我也好见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老三没有变吗?”嘉靖突然问。
别人看裕王的时候,他絮絮叨叨只念着自己的宝贝景王。别人好不容易把注意力移向景王了,他偏偏又提起裕王。这老家伙确实难伺候!裕王是他的第三个儿子,他能叫一声老三,已经算最亲昵的称呼了。
上官无汲哂道:“废话!八九岁的小孩能跟二十几岁一样吗?不过他现在更帅。第一次看到他,我差点没喷鼻血呢!他的眼睛好像有魔力,当他看你的时……”
“他的病如何了?”
上官无汲有点意外地看向嘉靖,笑道:“难得啊,你也会关心他。放心吧,我帮他治了一个多月呢!虽然不能痊愈,但比起以前可好多了。就是身体还是很冰,像只蛇妖一样。”
嘉靖的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又看向景王的画像,感叹道:“贫道十八年没见圳儿了,真不知道他过得怎样。”
“能有精力做坏事,肯定过得很逍遥啦!”上官无汲先是本能地损了景王一句,这才惊讶地道,“你真的十八年没见他了?他不是也一直住在京城吗?”
嘉靖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神伤。他盯着画像看了许久,突然又问:“你可有懂丹青的朋友?”
“画画?俞祈信应该会吧!”
“你去找他,马上给贫道弄两张王爷的画像来,贫道重重有赏。”
“画像?”上官无汲一头雾水,“给两位王爷都画一张吗?”
“此事不能张扬,快去!”
“啊?现……现在?”
“快去!”
“呃……哦……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