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大法?”
这四个字一说出口,上官无汲的心也随之变凉了。她突然觉得很害怕,害怕听到血蝙蝠的回答,害怕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
因为不满意,因为达不到自己的要求,就让自己的亲弟弟去学这种伤害身体的邪门武功吗?她敬爱的大哥,她在世上最亲的人,真的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折手段、抛弃包括亲情在内的一切吗?
不,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是天魔大法。”
血蝙蝠的声音传来,上官无汲顿时精神一振,眼中射出不可掩饰的惊喜之色。
太好了,不是的!
“你做过那种练习吗?”血蝙蝠平静地问,“为了挑战身体极限而专设的练习。在双腿上绑上重物,从瀑布下往上冲,或者徒手去攀峭壁。”
“有啊!特别是绑腿。”上官无汲心有余悸地道,“要学轻功就得练脚力,别人用的是沙包,我却是铁片。每边三块,一共是六块。如果把这些铁片绑在一个普通人腿上,估计他连脚都抬不起来。”
“那么重吗?”血蝙蝠抬头看了眼钟楼,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似乎在回忆以前的事,淡淡道,“如果把你腿上的铁片从这座楼上扔下来,能不能把地砸一个洞?”
“这是青石板啊!应该没那么……”上官无汲说着一震,盯着血蝙蝠,骇然道,“你不会……”
“我也学轻功,当然也要练脚力。跟别人不同的是,我双腿上的铁块从不拿下来,连吃饭睡觉都不例外。”
“如果习惯了的话,也不影响行动吧?”
“习惯了就再加重。几年来一直不停地加,直到有一天,我们遇到了东方世家的东方赫。我们用的还是影子战术,为了让速度最快,我把铁块摘了下来。”血蝙蝠说着笑了笑,“当时我是打算从高处袭击,结果铁块一扔下去,就把地砸了个大坑。”
上官无汲目瞪口呆。
要把地砸个大坑,那需要有多重?长年带着那么重的铁块行动,会是什么感受?
我以为自己已经是世上最能吃苦的人,没想到……
“后来呢?”她问道,“你们打败了东方赫之后呢?”
“因为他还是不满意,所以我把所有的练习量都加了一倍。没多久身体就承受不住,病倒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又决定动身了。”
“你生病了啊,这种状态怎么打败严千负?”
“你没有听清楚吗?是他要动身了。”
上官无汲惊讶地道:“他一个人去?”
“是的。两个人配合得最好的时候他没有把握,当我病得不能动了他就有把握了。”血蝙蝠说着嘲讽地一笑,声音渐渐变得冰冷,“几年来我唯一追求的就是进步,但原来我进不进步根本无关紧要。他一个人就可以做任何事,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我的存在。”
“他走了吗?”
“没有,因为我是个白痴。我以为他是要一个人去冒险,所以坚持不同意。他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他练功我也练功,拼命想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他被我拖了半个月,可能实在受不了了,有一次攀峭壁的时候……”
上官无汲全身一颤。
——我开始做决战前的准备。那一天是去攀峭壁,他也去了。因为他的状态不好,所以在身上寄了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固定在山崖顶峰。我先攀上了峭壁,然后我才发现那根绳子断了……断得很整齐,是被利刃割断的……
这是叶孤城对她说的话。只是简单的描述,丝毫不加解释,但聪明她已经从中读出了问题的关键。
绳子断了,是被利刃割断的。而在峭壁之上一共就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出于习惯永远都会随身带一柄小小的匕首……
血蝙蝠看了眼她复杂的表情,笑道,“看来他已经跟你说过了?他是怎么说的?在他被一个废物烦得受不了,想要甩开累赘的时候,绳子不知被谁不小心割断了?”
“绳子真的是被割断的吗?峭壁上的石头很锋利,也可能……”
“是自然还是人为的,很难分辨吗?”
上官无汲又是一颤。
是的,很容易分辨!只要稍有经验的人,比如她,就能一眼看出来,而且绝对不会看错。
“后来呢?”不知为何,她有点心虚地垂下头看着地上的雪,低声道,“你摔下去后,又发生什么事了?”
“后来他一个人动身了,两天之后正式挑战严千负,名扬天下。”
上官无汲又忍不住颤抖了,但这一次不是身体,而是她的心。一股寒意涌上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被冻结了。
“现在你满意了吗?”血蝙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平静但冰冷,“你的两个哥哥都分别跟你解释了这个故事,现在你可以放手了吗?”
“放手?”上官无汲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在雪白貂裘的相映下,她的眼眸就如子夜般漆黑,带着令人心碎的微弱光芒。
“是的,放手。”血蝙蝠平淡地道,“不要再插手做一些无聊的事了,这是我跟他的仇恨,就由我们自己解决。”
“你真的恨他吗?”
血蝙蝠的肩膀微微一颤。
他显然没有想到上官无汲会问这么幼稚而明显的问题,但他更没有想到这个幼稚而明显的问题竟然会让他失去了平静。
就像突然被人刺到了痛处一样,他的笑容突然不见了,冷冷道,“你凭什么问我?你以为你能劝得动我吗?”
“我是来讲故事的。”上官无汲微笑道,“你跟老哥都讲完了,现在该听听我的故事了吧?”
“我不想听。”血蝙蝠冷漠地道,“你有什么故事就告诉叶孤城去吧,他才是你大哥!”
“你会想的,只要听完两句话。”上官无汲笑着道,“第一句是,我杀了瞿潭宇。”
血蝙蝠冷哂道:“这好像是人人皆知的事,第二句呢?”
“我是老爷子的外孙女。”
血蝙蝠微微一震,直直地看着她。
上官无汲淡淡地微笑。
在纷飞的雪花中,她的笑容显得特别的纯洁、恬静。
“我杀了自己的大表兄,又打伤了外祖父的好朋友,而老爷子跟瞿天华却永远都不能报仇。”她注视着血蝙蝠那张酷似叶孤城的脸庞,平静地道,“带着亲情的仇恨对吗?他们跟你一样,是恨的那一方。而我则跟老哥一样,是被恨的那一方,难道你不想听听我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