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城的巷子特别多,多得让人眼花。
上官无汲已经追了整整五条巷子,刚从这一边巷子翻过,就见到这道酷似叶孤城的身影消失在另一侧墙头。血蝙蝠人如其名,不但速度快如鬼魅,轻功更是绝佳。作为金钱先生的传人,她的暗器虽然只学了个皮毛,轻功却尽得真传,天下间能够让她追得如此辛苦的实在没有几人。还记得他们刚认识时,她就十分惊讶于他的轻功身法,多次试探其武学来路,但始终未得线索。根据其流利的汉语以及对中原武林的了解看来,他应该是个汉人,曾经在中原生活了不短的时间。他的嗓音比起普通人来要沙哑许多,也不知是故意用的假音还是声带曾经受过伤,再加上从不摘下的面具,实在很难推断他的年纪。从他平日的言谈举止推断,他的年纪应该不会太大,对她的态度也俨然像个兄长。
除此之外,他的身份、来历、目的,都是一个谜团。尤其是他对叶孤城的态度,更是扑朔迷离。如果说容貌五官可以通过易容来改变,但身形是无论如何都伪装不了的,为何他的背影会与叶孤城如此相似?
她之所以会轻易答应与他合作,还跟他形影不离地相处了三年之久,除了天魔大法的诱惑之外,是否也因为他与叶孤城的这份相似?
不过,上官无汲虽然好奇,却无意激怒对方,只是凭借绝妙的轻功不远不近地跟着。眼见血蝙蝠的身影消失在墙后,她提气纵身,一跃数丈,紧随着翻墙而去。似乎察觉到她的存在,血蝙蝠的速度明显又快了几分,这边她刚刚翻过墙来,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甚至都没有看清他是从哪个方向消失的。
上官无汲稍一迟疑,急提一口真气,仍然按着原来的方向追去。眼瞅着要穿过巷口,突然一道黑色的影子凭空冒了出来,就像预先想好地一般直直地朝她冲了过来,速度同样快得惊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血蝙蝠身上,又刚巧纵身加速,完全闪避不及,根本没时间改变方向。
只听得一声闷响,两人就这么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如此快的速度,即便下盘再稳也站立,两人几乎同时滚落在地。
妈的!
哪来不长眼的东西?想撞死姑奶奶?
上官无汲一边咒骂着,一边吃力从地上坐起来,抬头看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待她看清此人的相貌时,不由地一愣。
“程咬金”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剑眉星目,仪表不凡。
“寒枫?”她瞪大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你在这干什么?”
“寒你个头!一个女人脑袋这么硬,里面装的都是石头吗?”英俊的“程咬金”捂着额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的头不偏不倚正撞在上官无汲额头上,看来也疼地不轻。
一模一样的面容,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可上官无汲却不知是被撞懵了,还是脑袋里的确装满了石头,居然傻傻地盯着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西贝货!”她失声惊呼,“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假寒枫没好气地道,“像傻子一样瞎跑什么?寒枫跟闻聚福也不管管你吗?”
“关……关你屁事!”上官无汲果然一副傻样,“我出来找人不行吗?说我瞎跑,那你呢?你不是跟寒枫交换了身份吗?你不好好地做你该做的事,跑到这来干什么?”
“你说呢?”假寒枫冷哂道,“我要是不做我该做的事,也遇不上你了!”
“你……你在跟踪刚才那个人?”
“这还用问?你出门之前不能先带点脑子吗?”
上官无汲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总算清醒过来。
对啊!
先前寒枫就一直跟踪和监视血蝙蝠,如今假寒枫与他对换了身份,自然也要接着做他没有做完的事了。既然血蝙蝠在这,他自然也就在这。所以,这个半路冒出来坏了好事的“程咬金”并不是西贝货,反而是她才对,也难怪西贝货这么大火气了。
“你要跟踪就好好跟踪啊,没事跑出来挡什么路?跟丢了人,你负责啊?”眼见理亏,她只好硬着头皮死不认账。
“行啊!”假寒枫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我好心救了你的命,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还要学猪八戒倒打一耙?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出来拦你,让你一路追到鬼门关去好了。”
“什么意思?”
“你的脑袋真的被门挤了?还是急着赶去投胎?你一点都没察觉他已经动了杀机吗?”
上官无汲全身一震,终于醒悟过来。
“他……他入魔了?”
“不然呢?你也修炼过天魔大法,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你觉得凭你目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状态,一旦动起手来,可以抵挡几招?”
“他真的入魔了?”上官无汲完全没有在听他说些什么,惊讶地问,“这……这怎么可能呢?他刚才明明还很正常啊!”
“正常个屁!”假寒枫终于忍无可忍地爆了粗口,“等他发起疯来,你他妈想跑都来不及!连寒枫都受了重伤,你算个什么东西?我都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要不是看在寒枫的面上,鬼才要管你!你不是要追吗?他往西边去了,赶紧追去啊!早死早超生,省得在这碍眼!”
假寒枫骂完之后,便长长地吸了口气,无力地靠在了身后墙壁上。他这一动,上官无汲才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两道醒目的血痕,伤痕很深,但又极细,显得极其诡异。
“你的脖子怎么了?”她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地凑上前来,“这伤痕这么奇怪,是什么兵刃造成的?”
“听不懂人话吗?赶紧滚蛋!”
“这……这不会是抓痕吧?是谁干的?”她紧接着问,对自己不感兴趣的话充耳不闻。
“除了你说的那个正常人,还能有谁?”
“你们动手了?不是让你偷偷跟踪他吗?你干嘛要自作主张?不要命了?”
“你管得着吗?”假寒枫没好气地赏她一记白眼,冷哼道,“我凭什么要向你汇报?”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刚才只是一时好奇,想要看看他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这才跟着他的。多谢你救了我,我一定牢记你的恩情,将来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你。”
“你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连语调都懒得调整,是道谢还是背书呢?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快说啊!”上官无汲着急地催促。不等对方回应,她又凑近些许,脸蛋几乎就要贴到他的脖子上,见伤痕有一部分被衣领挡住,便出手去拉他的衣领,却被衣服的主人毫不客气地一下拍落。
“姑娘家能不能自重一点?别动手动脚的,我对你又没兴趣!”假寒枫既嫌弃又粗鲁地将她一把推开,这才回答道,“你对他感到好奇也很正常,其实我也好奇。我原本只是远远地跟着他,并未打算靠近。可今天凌晨我听到他屋里传来奇怪的声响,一会嘶声惨叫,一会又砸东西,我一时没忍住就去窗外偷偷地瞧了一眼。结果发现他满脸是血,像发了疯一般地全身抽搐,又扔又砸的。”
“然后呢?”
“然后我脖子就成这样了。”
“以你的身法和速度,还会跑不掉吗?何况你人在窗外,怎么会被他给伤着?”
“还不是‘血啸大法’的威力?”假寒枫说着叹了口气,“只要听到哨声,就如同被摄去魂魄一般,哪怕意志再坚定的人也难以招架。当日寒枫就是因此吃了大亏。也是我太大意,自以为懂得破解之法,更没料到他出手如此突然,要不是前面有窗户挡着,这一爪子落下来,我半边皮肉都能被抓下来。”
血啸大法?
上官无汲变了脸色。
这正是天魔大法之一,也是她最早学会的一种。如今回想起来,在她被通明教追杀时,她就曾经使用过了。只是那时她并未入魔,哨声自然也发挥不出该有的威力,只是让魏小裳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与血蝙蝠的威力不可同日而已。
这也难怪寒枫会受伤了……
“看来你并不意外啊?”假寒枫锐敏地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微笑道,“也是。你都会天魔大法中最难练的‘御血大法‘了,那作为入门功夫的‘血啸大法’自然也难不倒你。”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她惊讶地问,“天魔大法已经失传百年,你居然懂得破解之法?你从哪里学来的?”
假寒枫微笑道:“如果我说,我也是天魔教的后人,你吗?”
“不可能!天魔教消失的时候,你爷爷都还没出生呢!”
“那就当我在吹牛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假寒枫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又道,“总之此人就是个疯子,而且极度危险,你若不想白白送命,就别再招惹他了。安安心心地留在客栈陪寒枫不好吗?他为了你可是差点把命都搭上了,你们女人就这么铁石心肠呢?整天就知道盯着小白脸傻看,太不害臊了吧?”
“你胡说什么?”上官无汲微微地红了脸,“再说,他的伤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也说他是被血啸大法所伤!难道这也要赖到我头上?”
“他的确是挨了那个疯子一掌,受了点内伤。可真正严重的,是因为这一掌而引发的旧伤,难道你敢说这与你无关?”
“内伤?”上官无汲还是选择性地只听到她愿意听到的信息,“你说寒枫受的是内伤?那……那他胸口的刀伤是怎么回事?不是血蝙蝠所为吗?”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真的不知道他的刀伤从何而来?”
“你知道?那你说啊!”
假寒枫愣了一愣,这才认真地打量着她。只见她眼中满是惊诧之色,表情十分焦虑,就连脸色都变得苍白,倒不像是装的。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说啊!”上官无汲大声催促。
“说什么?”他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都耽搁我大半天了,懒得再跟你废话!我先走了!”
他说完真的转身就走,但上官无汲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杏目一瞪,一把便拽住了他的手臂。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寒枫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他怎么受伤的,你应该去问他啊!我上哪知道去?”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跟我有关?”
“我瞎猜的呗!”假寒枫悠然道,”你也知道我一直瞧你不太顺眼,我就要说你是罪魁祸首,你有意见?还是想跟我打一架?”
“你……”
“你什么你?再不放手,人可就真的跟丢了。若误了城主的大事,后果是不是你来承担?”
上官无汲微微一颤,松开了手。
“这就对了嘛!女孩子家不要整天跟男人拉拉扯扯,小心以后嫁不出去。还有,大冬天穿成这样,你脑子没毛病吧?闻聚福这么巴结你,却不舍得给你添件冬衣吗?”
上官无汲闻言一愣,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的确,如今还是正月里,前两天还刚下过一场大雪,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秋衣,实在与寒冷的冬日格格不入。
“我……我不冷。”她逃避似地后退了一步,头垂得更低了。
“不冷你的脸怎么会冻成这样?连皮都冻破了,不怕毁容啊?你不会也得了什么疯病,到了夜里要出来发疯吧?”
“你管不着!还不赶紧当你的跟屁虫去!”
“我当然不会管你,我不过替寒枫担心罢了。别到时候成了没人要的丑女,又回过头来缠着……”
“滚!马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