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牛将碗分放至每一个人身前并倒上了水,“天热,各位歇口气喝点水吧,我去叫翠花来。”
虽然说了要去叫人,王牛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他也有些忐忑,怕自己招待不周。
碗是粗瓷制的海碗,碗口有好些缺口,良玉瞧着自己身前的这一碗水,水面上瞧着还算干净,没有飘着的油花,虽然马车上带了水,但为了不让主人家尴尬,便双手捧起碗浅浅喝了一口。
见良玉喝了水,姜夫人自然也跟着浅浅喝了一口,孙夫子等人也纷纷觉悟过来似的,都给主人家面子喝了水,见此,王牛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赶紧出了门去。
几个年轻的镖师都对这次护镖的两位女眷刮目相看,只是碍于镖门的规矩不敢打量,却还是有人假装视线不小心扫过,偷偷瞧良玉。
不一会儿,王牛就带着两个人回来了,一个妇人,一个男子。
妇人瞧着脸色红润,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顶好的料子,却也明亮整洁,身形微丰腴,头上还带了几支簪子,一支金色的主簪,两支银色的小副簪。
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身形挺拔,面貌瞧着比王牛年轻很多,身上也是一身粗布衣裳,却不算旧,跟在妇人身后隐隐托扶着妇人。
王牛收了遮阳伞给众人作介绍,“翠花,这几位都是县里来的客人,为着二弟去世的事情来的。”
又转头对着良玉等人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婆娘,翠花,关于二弟的事情几位客人的事情可以跟翠花说。”
妇人拂开托着她的男人的手,走上前来,对着良玉等人笑道:“几位客人为着大和而来,我们实在是感激,大和死的惨啊,连尸首都没有寻到,可是让三儿哭了好久,怎么都不信他爹过世了!”
“夫人话中的‘三儿’是?”良玉接话道。
“哦,三儿就是大和的儿子,长得跟大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可不就是大和的种吗?”
姜夫人隐隐皱了皱眉头,从这一家人的言语丝毫看不出对那个死去车夫的伤心,这妇人讲话隐隐带着些粗俗,她不欲良玉与这种人多说,便自己接过话道:“既然如此,这三儿何在?”
妇人像是突然醒过神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诶唷!没想到这处了。”
对着身后的王牛说道:“快去将三儿找回来,没听见客人要见三儿吗?”
语气颇有些颐指气使的感觉,王牛却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了一声“诶”就往外面走了。
妇人指使王牛去找人后,又对着跟着她一块儿回来的男人说:“老五,你去将我房里的柜子打开,拿些吃食出来招待客人。”
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掏出一枚钥匙递给男人,男人接过钥匙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门后的一张高脚椅子拿了过去,用袖子扫了扫灰,对着妇人说道:“翠花,你也陪客人坐着吧!”
然后又对着良玉这一桌子的人说道:“客人们见谅,翠花还怀着孩子。”
这一语惊起千层浪,良玉和姜夫人俱是一脸惊讶,便是孙夫子等男子也面有异色。
这妇人虽然瞧着面色红润,但是年纪看着也得有近四十岁了,这个年龄的产妇,便是在现代也少见,何况乎在这个是女子成婚生子极早的世界。
这个年龄,早就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了,如今却还在怀孩子,哪怕这个世界女子少,国家鼓励女子多生多育,依旧是有些惊人了。
妇人也瞧出了良玉这一群人的不自在和惊讶,不以为忤的笑了笑,“咱们乡下穷苦人家日子就是这样,我嫁了这几个丈夫,总得给他们每人留一个后……”
姜夫人和良玉只能尴尬的点头,“是的,是的。”
孙夫子等男性不好答话,便装做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一个个喝水的喝水,拿着碗研究的研究,低头看自己脚的看自己脚。
不一会儿,妇人的第五个丈夫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些零碎的酥糖和几块儿糕点,另有一些带着丝丝褐色的果干,堪堪装了一个托盘。
男子将托盘放在桌子中间,客气的对着良玉一干人等说了句:“乡下人家,东西简陋了些,委屈各位客人了。”
说完,便回到了妇人身边,将自己手里一直抓着一捧果干塞给妇人,说道:“你也吃些吧!”
妇人笑着接过果干,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儿,又顺手给男人嘴里也塞了一块儿果干,“叫你也尝尝。”
男子被酸的眯起了眼睛,嘴边却还挂着笑容,实话说,男子与妇人瞧着并不匹配,倒是原先的王牛与妇人单瞧着更似一对儿夫妻,可妇人对待王牛的态度却是远远不如对男子的了。
良玉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这共妻的家庭说不定也是一个缩小型的以女子为主的后宫了,这妇人至少有五位丈夫,自然也就有年轻些的和年纪大一些的,也就有受妇人喜爱的和不受妇人喜爱的。
在屋里的这位男子明显就是受这位妇人喜爱的,而王牛以及周大和便是不受这妇人喜爱的丈夫了,毕竟年轻力壮的男子单单看着也要养眼一些。
良玉在心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妇人与男子则是旁若无人的说着自己的话,让姜夫人等人很是尴尬,既不好意思打断妇人与男子,也不好与其他人说话,只能坐着干等,等那所谓的“三儿”回来。
姜夫人等人觉得真是煎熬,也不知煎熬了多久,终于王牛领着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子回来了,男孩子不高,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背上有一捆很大的柴火,与他的身形极为不符合。
而王牛一个大人却是两手空空,可见王牛并不待见这个孩子,妇人见人回来了,也只说了一句:“回来了啊!”对于孩子背那么多东西王牛却两手空空的情形不置一词,好像就该是这样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