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深,从姜夫人家回到了县衙里,脸色始终不好,或许应该说从昨晚夜半惊醒开始,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昨晚突然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见到了苏良玉被亡徒劫持,见到苏良玉被亡徒欺负虐打,他看到自己骑着马路过,苏良玉在喊自己的名字向自己求救,可自己却什么也没听见。
画面一转后他又看到苏良玉带着一身血迹哭着问他,为什么不停下来,为什么不救她?他一下子从梦里惊醒,好像心脏被什么抓扯了一样,那种感觉说不出道不明,却也实在磨人,整个晚上便再没睡熟过。
今日一大早起来,就发现了自己眼眶底下青黑一片,带着满身不愉去了桃花镇办事情,心里却还是有种被抓扯了的异感,他实在是烦躁极了。
所以桃花镇的事情一办完他连衙门都没回,就去找了苏良玉,就是想着见了苏良玉本人没事,那种奇怪的感觉能够消失。可是见了苏良玉回来,他更加烦躁了,尤其看着苏良玉那种状似尊敬的态度,他别扭极了,还不如以前好些。
就在他烦躁至极的时候,他安排去关注着邻县的小黑来回消息了,“头儿,你让我注意的路家今日早上已经派了族中子弟往我们县来了,约莫今天下午就能到达县城。”
这个消息可真是让李深本就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等到回消息的小黑离开了后,李深双手握成拳,眼神阴沉,咬着牙道:“不要怪我走这一步,都是你逼我的。”
桃花镇汪家,自打那一日芸娘说要回路家后,汪家的气氛便一直低迷,汪母生着闷气,在房间里卧床休息,芸娘自知是自己气到了母亲,每日给汪母面前端茶送水,却每每被汪母拒绝。
“我不要你来给我送水送饭,你是个只顾自己的,我没有这个福气,你自去吃饭,别管我!”
今日,芸娘又给汪母房里送茶,又如常的被汪母拒绝,一连数日如此,芸娘的心里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今日情绪便有些不受控制了。汪母的话一出,芸娘的泪水便下了来,也不说话,便端着茶走了。
临出门又碰上了同样回房的汪父,汪父瞧见女儿满脸泪痕,眉头便皱的紧紧的,一进了房间,汪父便同汪母讲:“你骂她了?”
汪母长长叹了一声气,说道:“何曾骂她,如往日一样让她走,罢了,今日倒是乖觉,一说让她走就走了,唉,我……”
“儿女都是前世的债,你也别为着芸娘过度伤心,担心气坏了身子,芸娘也不是坏孩子,她喜欢路星河有她的想法,我们做父母的劝不动了便任她去吧,再吃苦受难她也怪不得我们了。”
汪父劝解着汪母,这些日子最最难受的便要数他了,汪母与芸娘两人别着劲,他夹在中间也是难熬。
“芸娘肚子里还有孩子,为着孩子,你也不要再与她生气了,刚刚穷瞧见她流着眼泪从我们房间出去,我这心就是一疼,她还这么年轻呢,就经历了这么些不好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就不要再添上一笔了!”
听到女儿哭着从自己房间出去,汪母心里也是一疼,嘴里却还嘴硬着:“她不听父母的话,一心只做自己乐意的事情,她是活该!你心疼她,我不心疼,我以后就当没这个女儿。”
汪父不赞同的看着汪母,“你这嘴巴就是不饶人,既不饶别人也不饶自己,说这样的话给芸娘听见了芸娘不伤心?你不心疼芸娘你怎么气得自己躺了这好几日?”
在汪父的连连质问下,汪母沉默了下来,半晌鲠着喉咙对汪父说道:“我一想到芸娘回到路家我这心就安定不下来,她那个婆婆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人刁钻臭架子也多,芸娘若是回去路家为路星河守三年,那得吃多少苦啊?”
“咱们芸娘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她也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回去路家会有什么样的待遇,她就是觉得路星河待她好,她应该为他守三年,她心甘情愿回去吃三年的苦。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认定了什么就一定去做到,我们为人父母劝不动了,便就任她去好了。
我也为她想过了,既然她要回去,我们提前就将她怀孕的消息宣布给路家,我要让他路家隆重的来接我们芸娘回路家,我还要大肆宣扬这个事情,要为我们芸娘搏一个好名声。
路家好歹是书香世族,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如此一来,他路家人想要轻怠我们芸娘也要顾忌着些人言,毕竟我们芸娘是为他家死去的儿子留下了后代,并愿意耗费三年时间为夫君守节和孕养孩子的有情有义之女子,他路家若是敢虐待我们芸娘,我们声扬出去天下人都要指他路家人的脊梁……”
汪父的这个方法甚是不错,可见是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汪母神色好了一些,“如此倒是有保障了一些,只是要耗费三年的时间了,女子年华易逝,这三年还不知错过了些什么呢?”
汪父摇了摇头,“凡事都是有利也有弊,有这三年,咱芸娘必然能搏得一个好名声,三年过后再谈婚论嫁,有这个好名声在,说不得可以寻一家家风好的人家,不必下嫁了。”
汪母叹息一声,“希望如此吧,芸娘这个孩子就是不听话,你刚刚说她哭了?”
汪父点点头:“哭了,哭得可伤心了,满面泪痕,看得我都不忍心了。”
汪母瞪了汪父一眼,“你看见她哭了怎么不去哄哄她,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大夫都交待了不让情绪波动太大,也不让劳累,你这些日子还让她天天往我这端茶倒水,也不知道劝劝!你这个父亲怎么做的?一个个就没有让人省心的!”
说着,汪母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汪父虚扶一把,被汪母拍开了手,“我自己能行,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汪父走到一旁摸了摸鼻子,心里想到:就知道是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