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临半空,一眼扫去,莫川便见榕树荫下,还有蒲团数枚空置无人,想来还有重要人物未至。
不出意外,悲远法师赫然在列。
他今天显得十分隆重,身披僧加梨法衣,手持鎏金十二圆觉锡杖,闻莫川至,起身而迎。
待莫川飞临,随即合掌宣佛见礼:“阿弥陀佛,万里荆荒一别,贫僧期许此日许久,如今得见,喜不自胜。”
莫川落下,拱手回礼:“法师客气,看来吃斋念佛半载,法师是想到了破偈之言?”
悲远法师古井无波:“贫僧苦思冥想半载,幸得慎全法师点拨,略有所得,今日欲借道友之话锋,辩一辩佛心。”
莫川轻笑:“贫道拭目以待!”
说完,随即择一处蒲团,坐了下来。
悲远法师不再多言,也趺坐念经,等待辩经大会开始。
“道录司国师到!”
“功德司法主到!”
没多久,道录司国师和功德司法主相继而来。
莫川起身迎接,便见天堑国师一如往常,一身青袍大氅,头插玉簪,潇洒飘逸,临空虚步而来。
至于功德司法主,瞧着年约五六十,身披黑色法衣,赤脚踏空。
每一步落下,虚空中便有莲花自脚下盛开,亦有瑞兽隐现,仿佛天降异象,献瑞而来。
若搁在以前,莫川见状定然暗骂一句装逼。
不过,自从修了漏尽通,他隐隐意识到,此乃佛门功法之殊胜。
身为功德司法主,也无需这些光华来衬托身份。
‘传闻,佛祖初诞人世,行七步,步步生莲,莫非功德司法主已然证了佛陀果位?’
莫川心中暗忖,眸生忌惮,随众人拱手见礼。
“此为明辰道友,立宗之辩,无需顾忌贫道,且忙去吧!”
众修见礼之后,天乾国师便随意择一座蒲团坐下,仿佛一名普普通通看客。
功德司法主亦如此,只是看向莫川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负责此次辩经大会的,乃是佛心宗监院悲时和尚。
他起身而立,一声宣佛之后,朗声道:“本次辩经大会,乃立宗辩,请各位知悉,立宗人何在?”
莫川闻言起身,步入大榕树荫正位,面对黑压压一片的黄冠佛子。
“立宗辩现在开始,请立宗人立立宗之说!”
一声宣读,现场登时鸦雀无声,无数人齐刷刷看向莫川。
有人是单纯想过来认个人;
有人满脸羡慕狂热;
亦有人跃跃欲试,欲踩明辰名望,登峰造极!
莫川将人间芜杂尽收眼底,不卑不亢道:“贫道立宗之说,为‘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声不大,却传遍禅寺。
这早已名动帝丘的偈云,此时依旧给众修带来莫大震动。
杀戮,乃是佛道都绕不开的暗昧议题。
但佛道两派都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议题,大概也都知道这议题一个处理不慎,便是经义崩塌。
如今有人赫然以此诘问佛门,更立下赫赫之言,已然有开宗立派之势。
这让天下如何不瞩目?
以至于莫川放出立宗之说后,全场一片死寂,半晌无人敢言。
“贫僧怀信,愿为试问真意者!”
一名僧人站了起来,霎时引来一片议论纷纷之音。
‘这不是佛心宗弟子吗?’
‘派如此小辈就不怕丢人显眼?’
在观礼修士低声议论中,怀信和尚朗声道:“一切无有真,不以见于真,若见于真者,是见尽非真!万物万相自有虚实两面,只有证得自心本性,才可见万法真相,敢问明辰道友,可敢肯定所见即为真实?”
这是从修为上质疑莫川。
亦是佛心宗最认可的遮破角度。
按照辩经规矩,无论是对辨,还是立宗辩,莫川此时只能选择回答“是”、“不是”或“不定”三言。
一旦莫川回答“不是”,哪怕是“不定”,便落入了圈套。
因为即便是法主,也无法肯定自己所见即为真实。
莫川轻轻一笑道:“既是立宗辩,岂能陷入对辨,不如各位畅所欲言,贫道自会一一应答!”
“这——”
怀信僧人顿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