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其实倒也还无所谓。
毕竟,虽然边荒被侵蚀的土地已经多达几十万里,但架不住仙域家大业大,疆域辽阔,仅仅只是边荒便超出想象的无边。
这点面积,就像是人身上长了一枚还没有针头大小的青痣。
不要说放在整个仙域,即便是放眼边荒,都显得微不足道。
天神境界的修士出手,都可以造成这样大小的区域。
江槐难说会特意抽出时间看上几眼。
但诡异力量之所以得以诡异二字,不仅仅因为其极难以清除,如同顽固不化的狗皮膏药。
最重要的是,是诡异力量还会持续不停的朝着外面扩散。
江槐这几天一直都在暗中观察边荒。
得出一个信息。
他大概估量了一下,诡异之地每日都差不多能扩散出去二百里左右的范围。
这个速度,放在前世,已然无法想象。
一日两百里,十天就是两千里,一个月就是无死角的六千里疆域。
如果是小国,已经灭国。
放在仙域,虽不值一提,但也架不住每天如此稳步就班的增速。
尤其,凡是被诡异力量侵蚀的疆域,会化作生灵禁区,里面没有及时逃出来的生命会被转化成和新的黑暗生灵。
诡异力量侵蚀之下,纵然是仙王都无法抵抗,亦会在潜移默化,水滴石穿中被逐渐侵蚀,成为新的黑暗之王。
这些黑暗生物反过来又会加快污染速度,同时还能时不时的出来危害一方。
照这个架势下去。
都用不了一个纪元的时间。
仙域就会彻底沦陷。
如此,这个问题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只是诡异力量确实是难缠,要追朔到红毛怪的不祥骨灰,因此江槐也无法短时间内彻底清除。
只得派人前往边荒,暂时以阵法延缓诡异力量的侵蚀,不求化解,只要遏制住诡异力量扩散即可。
被诡异力量侵蚀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
里面会生长出来诸多仙域中没有过的奇珍异草。
有一些虽然剧毒,但有一些却是炼制某些失传大药的不二主药之选。
而且里面也会诞生出某些特殊的金属,亦有大用。
就像是砒霜,虽然剧毒,食之即死,却也是炼制火药的原料之一。
至于人选,也已经想好。
屠夫。
对方诞生于帝落时代,乃是仙域体系开创者的后裔,如今虽然没有踏入准仙帝,但数个纪元之前,便已经是无上巨头级别的存在,实力不俗,足够支撑布下阵法。
当然,之所以选择屠夫,还有一点原因。
卖假药的和养鸡的都在闭关,土娃子又在磨砺道心,剩下的人实力不一定足够或是亦在闭关,也只有屠夫有时间。
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闲心,从深渊之地寻来了一条小黑狗,每日遛狗斗鸡,活的跟个土财主一样,比江槐都要消遣,必须委于重任。
……
得到指令后,屠夫自然不敢耽误。
将狗栓好,将鸡圈好,一切收拾妥当,随即日夜兼程,风驰电掣,赶忙边荒。
此刻,负责镇守边荒的人马正愁眉苦眼,满脸愁容,一行人聚在一起唉声叹气,苦于无法遏制诡异力量的扩散,不得不时刻搬家,不知怎么办好。
听闻有圣地特使大人前来,以驻扎在这里的准王为首,赶忙跑出来迎接。
只是当看见屠夫那张虽不凶神恶煞,却异常漠然的神容后,一些人当即一愣,脸上原本笑的表情变得比哭还难看。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位凶人。
尤其是那为首的老准仙王,见到屠夫真容后,身躯都吓得止不住轻颤,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
对方正是之前那十大道门之首撑天道老道主的直系后代,老准王,上次前来支援边荒后,便直接驻守在了这里,一直未曾离开,也算的上是任劳任怨。
对方贵为准仙王,年纪不小,当年尚且年幼的时候,可是曾亲眼目睹屠夫斩杀万灵,杀尽诸族第一人的壮观场景。
对其小小的内心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巨大影响,以至于格外印象深刻。
“没想到是前辈您过来。”
好半天,老准王这才从嘴里面憋出来一句话,吭吭哧哧。
不经历那种场面,是无法理解他的心情,更别说那时候他还小。
“怎么,你认识吾?”屠夫看向老准王,淡淡说道。
声音不大,但老准王听着却像是五雷轰耳一样,差点直接瘫倒在地上。
好在,旁边一位老友暗中搀扶了一下,才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
“我儿时曾经亲眼目睹过前辈的“壮举”!”老准王赶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屠夫点头,不以为然,他当年“壮举”太多,不少人都目睹,不然也不能给自己起杀猪的那种诨名。
“这次是大人突然直派,某也很意外,不过我等为真帝大人做事,自应该时时刻刻准备。”
屠夫又笑着说道,和那位曾经杀王如砍瓜切菜,如杀猪一般的的绝世狠人丝毫不粘边,很阳光,像是一位隔壁的阳光大叔。
“前辈说的是。”老准王小鸡啄米点头,态度恭敬有加。
论起辈分来,对方恐怕比他父亲都要更古,更大,莫说是他,纵然是他父亲过来了都有可能执后辈礼。
“带吾去被侵蚀的地方。”
简单寒暄几句,屠夫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道。
话语简短有力,不容置疑。
老准王连忙应声,恭恭敬敬地引路。
一行人穿过边荒的苍茫大地,向着那被诡异力量侵蚀的区域行进。
沿途所见,皆是荒凉与破败,曾经生机勃勃的景象已被黑暗与死寂取代,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到处都是灰败。
可偏偏,那灰败中,又蕴藏着某些诡异而违和的生机,无法形容。
随着深入,一行人只剩下老准王和屠夫,其他人不敢继续深入,会被污染,因此被准许回去。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压抑而诡异的气息,连屠夫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力量,但每次面对,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深邃与恐怖。
那是一种能够侵蚀心灵、扭曲意志的力量,实力不济者,不要说前进,只是到这里便会受到影响。
屠夫心里面一时警觉,这诡异力量果然是恐怖。
除却被侵蚀污染的直属区之外,还包括一定的影响区,范围其实更大,对于实力不济者,其实都是生命绝地。
“前辈,就是这里了。”
这时,老准王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说道。
那里残存的诡异力量甚至使得空气都肉眼可见的变得扭曲起来,像是错乱的时空,令人触目惊心。
到了这里,老准王小心翼翼的后退几步,亦不敢靠近。
再上前,便会直接进去被污染的区域,以他的实力,顶多支撑半刻钟,要不成仁,要不杀人。
屠夫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从怀中取出了一座小巧的阵盘。
阵盘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背面是一枚类似于眼珠一般的符文,此刻如同活了过来一样,不停转动,似是在打量着身前的黑暗区域。
“这片诡异之地为不祥所在,大人一直都在关注这里。
不过这诡异力量的来源颇有些讲究,纵然是大人手段通天,一时半会之间也没有找到能够彻底将这里清除的法门。
只能退而求其次,特意令吾持阵法过来,吾手中阵法为八荒囚天阵。
虽然做不到彻底清除,却是可以遏制这片诡异之地的扩散趋势,如此,平日里便只需要让人注意着点就行……”
屠夫解释道。
声音落下同时。
他轻轻挥手,阵盘便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开始缓缓旋转,释放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动,向着四周扩散而去,很快便囊括了整个诡异区域。
做完这一切后,屠夫马不停蹄,又直接朝着诡异之地中冲去。
只剩下老准王面面相觑,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也不知道跟上去还是就在这里等着。
好在,他有自知之明。
斟酌几秒后,果断选择留在原地。
残阳如血,余晖渐渐消散,天际只剩下一片火红。
屠夫的这一番操作,直到夜幕时分,人都没有从里面出来,让老准王等的花儿都快谢了,想要离开这里又不敢离开。
那可是屠夫,宰王如杀猪,最是喜怒无常,乖张孤僻。
万一自己一走,对方正好从里面出来怎么办?
迁怒自己对其不敬咋办?
这时,老准王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一天时间,可诡异之地并没有扩散,依旧还停留在原来的大小。
他瞬间惊喜万分,定然是圣地特使带过来的手段显威。
只是片刻后又有些疑惑,既然这片诡异之地的扩散趋势已经遏制住,为什么屠夫前辈还没有从里面出来?
难不成是在里面设好阵法之后遇到了危险?
只是自己实力浅薄,也只能干着急,想着若是过了今天,屠夫前辈还没有从里面出来,便马不停蹄前往圣地,觐见真帝大人。
却说屠夫冲进这片诡异之地后,一路深入。
大人赐下的阵法,为一牌,一旗。
令牌已经设好。
唯有令旗,却是需要插在这片诡异之地的中心地带才可以。
屠夫身形如电,瞬间没入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
他的身影在扭曲的空气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片诡异之地吞噬。
随着屠夫的深入,周围的景象愈发恐怖。
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正在在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呼吸之间,更能妾身感觉到五脏六腑之间吸入阴冷气息,直透心底。
不过屠夫不以为然,他实力浑厚,帝境之下可称的上不败,仙王之中没有几个人能和他打成平手,更不要说胜他,只是一群来不及逃出去被诡异力量侵蚀的寻常生灵罢了,顶破了天也就至尊,真仙之流,不足为惧。
屠夫人如其名,真就蛮横至极,一路横冲直撞,一身实力傍身,全然无惧。
碰见有胆敢偷窥自己的,直接大手挥动,朝着那里拍去。
顷刻间,这里像是有数不清的浩荡大日爆发,炽热的气息冲散一切,将昏暗的雾气都搅动的清明一些。
至于那些胆敢偷窥他的目光,全部落荒而逃,一些跑得慢的,当即被蒸发成烟。
屠夫并没有穷追不舍,这些黑暗生灵杀不绝的。
不同的黑暗污染之后的疆域,诡异力量显然更加高级。
只要这片诡异之地还存在,那些黑暗生灵被杀死了也会在其他的地方转生复活。
正当屠夫将手中令旗插下,彻底激活阵法后,一阵强烈的波动突然从前方传来。
屠夫眉头微皱,立刻加快脚步,着波动来源之地掠去。
放在外面,数十万里的疆域,一步便可,但在这里,迷雾重重,遮盖一切,却是需要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当他赶到波动源头时,只见一道巨大的裂缝横亘在眼前,裂缝之中,有幽暗的光芒闪烁,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四周,黑雾滚滚,在这里像是汹涌的浪潮一样疯狂拍打,屏蔽一切。
屠夫凝视着裂缝,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再三思量过后,他咬咬牙,毫不犹豫地迈出了脚步,朝着裂缝深处走去。
裂缝之中,空间扭曲得更加厉害,屠夫感觉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四周再次出现一双双眼睛,猩红嗜血中冰冷至极,屠夫最不喜欢这种感觉,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杀猪刀。
狭长锋利,刃光闪烁,柄实握稳,古朴有力,刀口上红光萦绕,全都是当年喋血在这把刀的各族第一人,在其踏入界海后,又多了王血。
无形刀茫倾覆,黑雾中出现了一条细不可察的刀痕,那些猩红眸子顿时像是下饺子一样簌簌而落。
也不知道下行了多少距离。
四周的景色越发模糊不清。混沌越浓,哪怕是他都有些无法视物。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屠夫终于感觉自己脚底传来踏物感。
他眉头紧锁,这条深渊的深度超乎想象,足矣埋葬下不知道多少颗行星。
到了底部,四周却是不再模糊,一切清晰可见。
却见前方赫然伫立着一尊庞然大物。
形状似供奉神明的神龛。
四个角落各立着一口红漆木柱。
正中央摆着一口石棺。
石棺上放置着一口香炉,外加一块黑色指骨,一颗乌黑断牙。
屠夫眯着眼睛,想到了什么,突然面色剧变。
那哪里是什么石棺,而是一方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