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逗着静静的河流,它似乎已经超脱了世俗,任凭上官凛如何翻搅它,它也只是会泛起微微的涟漪,以示回应。
起身,上官凛抬头,看了看遍布白云的天空,满天的洁白无瑕的云彩,有很鲜明的层次感。
上官凛举起淡浓墨笔,在头顶划过,从云层中钻出一个头来,如同蛇那般,蜿蜒修长的身子从云层中脱颖而出。
上官凛立刻加快了挥舞的速度。
下一刻,无数的云层中钻出很多个小巧的脑袋,它们牵引着自己白色的身躯,同绳子一样,从云层中冒出。
淡浓墨笔在河面上轻轻划过,泛起了涟漪。
不同颜色的水珠纷纷逆流而上,去迎接那些“远道而来”的朋友——云彩。
携带着不同的颜色,云彩也逐渐被染上了鲜艳的色彩。
然而,正在空岛上重新作画的女子看到了这一幕,一瞬间大吃一惊。
满天的云彩正在飞速地消散,逐渐被晕染的云彩,颜色也越来越深,逐渐蔓延到了云彩的顶端,眼看满天洁白的云彩将要被污染,至少在那女子看来,就是被污染。
大手一挥,立刻拿起了手中的毛笔,几滴墨水飞快地甩出,钻进了云层中。
“逆流而上——”
一瞬间,如同绳子一样修长的云彩立刻回缩着自己的身子,回到了漫天的云层中,和众多云彩叠加相拥,再次组成了层次分明的云层。
“回流——”
从河流中涌起的水柱也倒流回去了,被吓了一大跳的女子,舒了一口气。
然后气急败坏地去找上官凛算账去了。
……
“你在做什么?”女子怒气冲冲地喊道。
刚被那副情景震惊的上官凛再次被吓了一跳,急忙回过头去。
女子大步向这里走来,生气地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弄脏了我的墨,你还想让这漫天云彩也消散吗?”
受惊若宠的上官凛,结结巴巴地说:“前辈不是说……要用云彩和河流中的颜色做墨吗?一来一回地有点麻烦……我就……想了一个这样的办法,没想到触怒了前辈,实在是抱歉。”
看上官凛这样陈恳,那女子的怒气一瞬间消了大半,但更多的是无语,你都道歉了,我再继续追究倒显得我咄咄逼人。
可是,这女子作为淡浓墨笔的第一个使用者,是淡浓墨笔宁愿破碎也要保住的人,她的心肯定是好的,至于这脾气……
女子一直给上官凛白眼,“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了,比较也没有造成损失,其实吧……那石台上的墨过段时间就会复原,用不着你去制造。”
上官凛只觉得一阵无语,刚想要说什么,那女子就说:“谁让你不听我的话,弄脏了我的墨,还全部弄脏了,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一开始是前辈让我踩着石台上去的……”
上官凛怯怯地说着,他实在是怕了眼前这位……的脾气了。
可是,那女子还理直气壮地说:“那是因为我作画已经不用那些墨了,脏了也没关系,可是,在我让你自己画一条路的时候,你就已经弄脏了我作画要用的墨,一直到最后一个石台,你全部都踩了个遍。”
那这么说来,还是自己的错。
上官凛只能再次道歉,“实在是抱歉,前辈,是我的过错,不知道我可以用什么来作为赔罪?”
看着上官凛这样,那女子就好奇地问道:“看你这么看你这么体面,倒不失教养,哼!是谁让你来这里的?淡浓墨笔里面还有一个世界,这个知道的人可不多。”
上官凛回答道:“是风云骤。”
只见那女子呼吸一瞬间急促了,她有些着急地问:“是不是一个一千年前在凡间大杀四方的人?”
上官凛回想风云骤之前说过的话,给予了那女子肯定的回答。
“嗯,前辈也知道他?”
“完了完了,我怎么惹了这个疯子的人?万一他有什么不高兴,在风云骤面前提我一嘴,岂不是要完蛋了?风云骤啊风云骤,我一没屠你族人,二没说你坏话,你我无冤无仇,平白无故给我送来一个瘟神算什么?你是真会给自己找事,还得让我来伺候你的人,淡浓墨笔怎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翻脸了。”
那女子在心里一阵咒骂,然后态度大转变,心平气和地说:“罢了罢了,我不与你计较了,毕竟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你说,你是来向我讨教用淡浓墨笔的诀窍的?”
“是,前辈。”
那女子叹了一口气,说:“使用淡浓墨笔是没有诀窍的,不过,风云骤让你来找我,估计是让我指导你,怎么正确地使用淡浓墨笔吧!”
上官凛没有说话,因为风云骤只是告诉他,要找一个人来请教诀窍的。
那女子又悄悄翻了一个白眼,说:“你不是说你自幼作画吗?给我画一幅看看。”
“嗯。”
回到了空岛上,那女子摊开画布,让上官凛作画,紧接着大手一挥,白的光点从云层中冒出。
向下坠落的同时,夹带着一点的云烟,同珠帘一样,从云层一直落到了半空中。
“看好了,我的墨是这么来的。”
光点向石台上飞去,散开,浓郁的光芒化作洁白无瑕的雾,流萤的光点混杂在烟雾中,向下倾撒着一段距离。
河流中,点点水珠冒出,小巧可爱,又晶莹剔透。
冒着不同颜色的微光,向石台上的云雾飘去。
渐渐的,白色的云雾变了颜色,从下往上,渐变的颜色依次叠加。
“快画吧!”
上官凛拿着淡浓墨笔,一时间不知所措。
看着画纸,心里想你要的墨色,拿起淡浓墨笔在空中一点,就行了。
上官凛端正态度,开始了作画。
举起淡浓墨笔,黑色的墨水从下方飘上来,将墨笔染黑了。
一点,一划,纸上,上官凛勾勒出了轮廓。
轻轻地描出线条,加色晕染,黑白灰两色在跃然纸上。
一个披着草席,带着蓑笠的老人,划着船桨,迎着风雨,在江面慢悠悠地划行,倒映着的影子显得有些孤单。
雾中,远处的茅草屋若隐若现,点点烛光在浓雾中闪烁。
再远处,江面倒映着巍峨的山峰,阳光下,很短的,由阴影到阳光的渐变很是细节。
一副意境很美的画,可是那女子却摇摇头,说:“很好看,但也只是好看,仅此而已。”
上官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那女子叹了口气,说:“你的大脑储量根本不够,就算是照虎画猫也不成样子,你看看给你毁的这幅画。”
女子一挥手,桌上的画就被替换了。
背景很好看,张灯结彩的街市,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一阵嘈杂声顺势传入了上官凛的脑海。
灯笼的点缀有些乱,像是被风吹的,窗户里穿出来的烛光闪闪发亮,但在这无比热闹的街市中却显得微不足道了。
一对牵着手的佳人在桥上嬉戏打闹,有些散乱的头发,低头看着泛起涟漪的河面,有些鱼的影子在河中若隐若现,有的就已经跃出了水面。
女子妩媚动人的笑容在这万丈灯火的闹市中独树一帜,显得温文尔雅。
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尚未画出真容的面孔,一袭白色素衣,显得质朴的样子。
不免有些可惜。
盯着那个人入神了,女子好气道:“看什么看,我还不得谢谢你?”
“实在是抱歉,前辈。”上官凛起身再次鞠躬致歉。
“一口一个前辈,风云骤这样叫我也就罢了,占个便宜,你嘛……算了,看着你就来气。”
再次挥手,两幅画一同放在了桌子上,女子说:“看出两幅画的差别了吗?”
仔细对比后,“前辈的这幅画对于不同墨色的分配十分到位,色差很大的墨放在一起也不会显得格格不入,颜色的变化也很多,对于画工的能力是一个很大的考验。我的这幅画色彩就比较单调,绘画也简单。”
“你再看。”
“两幅画最明显的差别就给人的意境不同,传达的思想也不同。”
女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把手指在上官凛的画上,说:“这里。”
上官凛看着女子所指的地方,“你这幅画画的是一位在风雨中划船独行的老翁,对吧?”
“嗯。”
“既然有风,为什么你的蓑笠在风雨中不动如山?”
上官凛恍然大悟。
“还有,明明是风吹雨打,你的江面居然还风平浪静,你甚至还特地话费心思把老翁的倒影画得很细致,简直是多此一举。”
“这里,你画的雾是白色的,那就是白天,雾是在江面上形成的,为何会出现烛光,即使是黑夜也就罢了。”
“还有一个让我忍无可忍的失误,在一个风雨大作的日子里,谁会给你阳光?”
上官凛听后,不自觉地红了脸,一直以来,他的绘画功底都是自学的,没人教,自然有很多不足。
“你再看我的,灯笼的点缀是斜的,被风吹的,过路的马车它的毛发也是向后飘的,富家小姐衣服的褶皱,江面,放下荷灯后泛起的涟漪,江面倒映的影子也是弯曲的,更重要的是,我主要画的这两个人,女子的头发有些乱,这个伸出的手就是帮她梳理头发,这女子的双瞳中倒映的就是这名男子的容颜,至于这男子,哼!你自己想去吧!”
等上官凛仔细把这幅画仔细观赏后,发现这幅画所表达的细节远不止女子说的那么少。
上官凛不禁开始羡慕起这女子来,如此高超的画技,上官凛想让她当自己的老师。
结果,那女子冷不防地来了一句,“你让风云骤给你找一个教作画的老师,好好学着,淡浓墨笔选中你是天意,你不会作画是故意,我没时间教你,而是我也不会教你,我的画都是自学的,没什么能教你的。”
“那我就谢过前辈了。”上官凛再次鞠躬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