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已经给你把住的地方收拾好了,就在我隔壁。”
黄家河公社是真穷,就公社里办公的地方盖的是青砖瓦房,至于公社干部的住房,则都是泥坯房,好吧,所谓的公社住房也就数间各月十二三个平房的小房子,
眼下除过他和他家小媳妇还有一位公社干部需要住房外,公社里别的同志要么家在镇上,要么家在镇附近的村里,一到下班时间,人自然回家住更为方便。“铺盖卷你有准备吧?”
叶夏笑眯眯地看向爱人:“我可是给你说过,不想从家里大老远带铺盖卷的。”
话虽是这么说,实则,叶夏空间里要什么没有,根本不缺床褥、被单、被套等日常生活类用品。
“你交代的我自然有提前准备好,一会到了地方你洗洗就能直接躺床上休息。”
陆向北眸光柔和而宠溺:“累了吧?”叶夏心里暖暖的:“有点。”
碍于班车上属于公共场合,久未见面的两人虽然有很多话要和对方说,却遏制着满心情愫,?闲话两句话偶,就没再言语。
不过,陆向北有悄咪咪地握着媳妇儿的小手儿,直至班车到达黄家河公社方松开,且临松开前一个没忍住,还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对于他的小动作叶夏觉得好笑,她没说话,只是嗔眼对方,见状,陆向北勾起嘴角,拎起媳妇儿的行囊:“到了,咱们下车吧。”叶夏配合地点点头。
走在公社大院的泥土路上,不时有人和陆向北问好,对此,陆向北面上看不出特别表情,但都有点头做回应。
“看来程书记在黄家河公社的人缘很不错呐!”
叶夏语中带笑,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打趣:“有这么好的人缘,桃花肯定不少吧?”
陆向北宠溺地看眼媳妇儿,觉得自己既无辜又无奈:“我对我的未婚妻不管是心还是身都绝对忠诚。”
闻言,叶夏低笑:“是吗?”
陆向北回应:“绝无虚言!”
没再打趣爱人,叶夏想起班车开到黄家河附近她看到的,浅声说:“这黄家河的荒坡不少,我有看到有些荒坡上栽种着小树苗,是你提倡的吧?”
轻“嗯”一声,陆向北启唇:“荒坡多,缺水,又时不时刮风沙,别说树苗生长,即便是杂草,在那些荒坡也难看到。我初到黄家河那会,
没少到下面做调研,并和公社干部发动各大队社员多植树,但大家填饱肚子都困难,根本没精神去挖坑栽树,最后经我一而再动员,
杨家沟大队倒是相当配合,可栽植的树苗到第二天要么被人恶意拔掉或者折断,要么过个数日被风沙吹折,想要看到好好存活、生长的树苗很难。
不过好在你给弄的那批枣树苗抗旱,还有你给弄的那些草籽、红薯、土豆、粮种,这些东西是真得好,经我在杨家沟做试验基地,
不仅枣树苗成活率高,红薯、土豆、粮种种到地里,收成是明显有大大提高。对了,你给的那些草籽,随便朝杨家沟的荒坡上抛洒,
十天半月过去,那一道道荒坡上放眼望去,绿油油一片。仅半年多时间,杨家沟从黄家河最穷、最落后的大队现已跃为
先进大队。”
陆向北口中的枣树苗等物,的确是叶夏春节前回大梨树,以大梨树大队的名义,帮扶黄家河公社,从空间里拿出不少打包好的红薯、土豆、粮种、草籽、
及捆绑好的枣树苗,到省城雇了两辆大卡车送到黄家河公社交由陆向北签字。当然,既是打的大梨树大队的名义,为免穿帮,大梨树大队自是有提供部分枣树苗、红薯、土豆、粮种、草籽。
叶夏有代陆向北给大梨树大队写欠款条,待黄家河公社的情况稍微好转,必把欠款还上。而大梨树对黄家河公社的帮扶,
红渠公社作为大梨树的上级部门,把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这说起来还是叶夏到公社和徐主任、陈书记沟通的,因此,准确些说是红渠公社帮扶t市y县黄家河兄弟公社。
“我们村的枣树苗就品种而言是不错,但为确保成活率,村里提供的那些枣树苗被我用空间里的代替了。”
两人步入公社大院,进屋,叶夏边洗脸边对陆向北说:“说起来真得很巧,你说的那个杨家沟,是我在农大同学郭红军家所在的大队。
之前我有听方晓提到过,y县在t市最为贫穷,y县下面的黄家河公社是最穷的公社,黄家河公社下面的大队杨家沟是最穷的大队,郭红军同学当初因家里穷,无法凑足车票钱,开学报到比正常时间要晚好几天。”
接过爱人递过来的毛巾,叶夏在水里搓洗了下,拧干多余水分,擦脸擦手,又说:“现在听你说杨家沟大队的情况有转好,我挺为郭红军同学感到高兴。”
陆向北有些吃味:“你就这么关心你那同学?”
听出他语气里冒出的酸味儿,叶夏笑着摇摇头:“关心同学有错?程隽朗同志,你难不成真想变成醋缸子?”
陆向北抿唇不语,看着他,叶夏轻笑:“我还是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有这么爱吃醋的男人,真是幸福的烦恼。“我不笑也好看。”
陆向北老神在在,问:“这点,你可承认?”
叶夏先是一怔,旋即诚实点头,但嘴上依旧说:“虽然吧,你怎么样都好看,可我的确更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儿,但不过这笑只能对我,在外面你保持你生人勿进的冰块脸就好。”
陆向北挑眉:“很喜欢给我起外号?”
面瘫脸、冰块脸、高岭之花,他这媳妇儿啊,对于给他起绰号,特别乐此不彼。
将毛巾挂到门后的铁丝上,叶夏没作答,她俏皮地眨眨眼,做着可爱的舞蹈动作,轻声唱起:“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整个世界全部的时光,美得像画卷,想去远方的山川……”
这首歌上一世叶夏没少听孙女儿在耳边唱起,听着听着便自然而然地会唱了,此刻,她回想起爱人在y县客运站看到她那一刻露出的那个春花般灿烂,又如冰雪初融般的微笑,就禁不住想唱《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夏天的阳光,整个世界全部的光……”
听着媳妇儿清越好听的歌声,看着媳妇儿灵动的双眼和脸上流露的甜笑,陆向北眸中柔情涌动,不自觉地弯起嘴角,一抹清逸雅致的笑缓缓漾开,伸手就把媳妇儿拽入怀中,给出一个充满爱恋和深情的吻。
“很好听。”
一吻结束,陆向北揽着媳妇儿坐到椅上,和亲亲媳妇儿额头相抵:“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你,没想到你今个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那一刻,我心里高兴极了,狠不得当场把你拥入怀中。”
叶夏笑:“你要是敢那么做,咱俩这会怕是被请去喝茶了。”
陆向北喉间发出低笑:“是啊,真要那么做了,咱们肯定得被请去喝茶。”
微顿须臾,陆向北清清嗓子又说:“在这公社大院,咱俩在言行上需多注意点,不然,得传出不少闲话。”
“我们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这关系只要大家知道,只要咱们不做出格的事儿,没什么可怕的。”
叶夏不以为然,淡淡地说着,闻言,陆向北想想也是:“没错,那就听你的,咱们间的关系用不着遮遮掩掩,有人问起,直接相告便是。”
不知叶夏想到什么,却忽然觉得不妥,说:“算了,还是谨慎点好。”
起身,她靠着书桌站着,问:“国科院那边有安排S省这边的研究员送实验仪器到黄家河,说是在这边给准备一间实验室,东西可都到了?”
陆向北:“一个星期前到的,不过不是一间实验室,是两间,有点简陋,完成一些小实验应该没问题,大的实验怕是不好操作。”
他媳妇儿一如既往厉害,上面不仅安排送实验仪器下来,并派出警卫人员以助手身份出现在他媳妇儿身边,保护她媳妇安全。
“两间?这是怎么回事?”
叶夏不解。
“S省农科院也有送实验仪器过来,说这是京市那边打电话通知的。”
陆向北如实说着,听完他所言,叶夏笑得一脸无奈:“这是想要我闲不下来啊!”
她都说好暂时不做医研,但国科院那边硬是在她离京前多次做工作,希望她不要荒废医研天赋,多为国内医学界创造奇迹,没得法子,
临行前她只能答应会抽空搞研究。至于京农科院,她是真没想到会跑到她面前凑热闹,毕竟她到黄家河工作,就是以农业技术人才来报到的,
岂料京农科院大手笔,通过S省农科院,给她把实验仪器也弄了过来,这简直是要把“能者多劳”在她身上淋漓尽致贯彻。
不过,手上能有套农研实验仪器,对她在黄家河的工作到底方便些。
闻知程书记带着一位极其漂亮的女孩子从县上开会回来,公社大院里的大小干部和办事员,无不低声议论被程隽朗(陆向北)带回的女孩子是何身份。
“快说说,你们谁知道被程书记带回公社的女孩子是什么身份?”
“那位小同志长得好漂亮,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同志。”
“看着年龄好小,怕是还没成年吧?”
“这程书记怎么不出来?难不成和那位女同志认识?”
明明已经下班,可这些在公社上班的男女同志竟没一个走人,大家聚在一起,装作不经意地不时瞅叶夏住的那间宿舍门,嘴里议论个不停。
院里的动静凭借叶夏和陆向北的好耳力皆有听到,两人相视一眼,由陆向北拉开门,两人一前一后从屋里走出,陆向北向所有人介绍:
“这位是江夏同志,是京市那边拨给我们黄家河公社农机站的负责人,也是我的未婚妻,在日后的工作中,希望大家能多多配合小江同志,将我们黄河公社的农业生产提升上去。”
在陆向北拉开方面的一瞬间,院里静寂得落针可闻,听完他对叶夏的介绍,那些聚在院里的男男女女一个个嘴巴大张。他们在公社工作,平常没少看报纸,对于“江夏”这个名字不要太熟。
“江同志您好,我姓崔,是咱们黄家河公社的主任。”
一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回过神,立马朝叶夏和陆向北走过来,向叶夏问好和做自我介绍,紧跟着,其他男男女女一个接一个亦向叶夏问好,做自我介绍。
人才啊!这位江夏同志可是个大人才,上面竟然把这么好的一个人才拨到他们这穷乡僻壤的黄家河公社来工作,要说这其中和他们的程书记没关系,他们绝对不信!
年纪小小,上高中那会就写出科学养猪计划,研制出喂养三个来月猪仔就能出栏的混合猪饲料,研制出复合肥……像这样本待在大城市,
待在实验室的高端人才,现如今却出现在他们黄家河公社,到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为国家发光发热,此种精神,真得令人敬佩!
因敬佩,黄家河公社的大小干部和办事员对叶夏特别有好感,加之叶夏身上由骨子里散发出的亲切感,让那些大小干部和办事员们对叶夏的感觉愈发好。
经过一番自我介绍,叶夏对黄家河公社的工作人员们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她自始至终保持着微笑,不管哪个上前问话,都好脾气地回应对方,不多会,大家便熟悉起来,说话变得随便很多。
“去国营食堂吃还是咱们自己做?”
见天色暗下来,在家住的工作人员一一别过陆向北和叶夏,目送这些同事离去,陆向北柔声问媳妇儿。
“自己做吧。”
叶夏说着,看眼陆向北宿舍门外靠墙放着的蜂窝煤炉,对陆向北说:“你先生火。”
想到用蜂窝煤炉做饭的速度,叶夏有点头大,但现实情况在这摆着,再头大也得慢慢习惯,不过,她可以在空间里把菜呀什么的做好,用蜂窝煤炉平日里烧个水、下个面、熬个稀饭,做简单饭菜倒也麻烦不到哪去。
陆向北在院里给蜂窝煤炉生火,烟雾缭绕,他时不时被呛得咳两声。
屋里,叶夏闪身进空间,动作麻溜,做好一道红烧肉和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蒸了两人吃的白米饭,等陆向北把蜂窝煤炉点燃,拎回宿舍靠墙位置的房台上,她从屋里出来,将盛着半锅水的小铝锅放上去,对陆向北说:“屋里歇会。”
其实是喊爱人用饭。陆向北轻点头,一进门,就被叶夏带进空间:“多吃点,好好补补。”
陆向北是个晒不黑的体质,可黄家河这边到到底条件艰苦,且时不时刮风沙,以至于人比以前要瘦了不少,面部皮肤也变得有些微粗糙,对于爱人这样的变化,叶夏嘴上虽没说什么,却心疼着呢!
这心疼自他在客运站看到陆向北那一刻,就溢满整颗心房,但基于对爱人的了解和她自身的性格,愣是一句矫情话都没说出口。
“心疼你男人?”
陆向北洗过手,拿起筷子笑问。
“是啊,是心疼了,瞧瞧你瘦成什么养了,还有脸上这皮肤,风吹日晒的,变得粗糙不少,这要是继续下去,你呀,怕是真得变成糙汉子!”
叶夏一脸揶揄地说着,闻言,陆向北喉间发出低笑:
“再粗糙也是你男人,没得退货。”
叶夏被这话逗笑:“忠犬难得,我可舍不得退货。就在这次,免得端出去肉味飘到院里惹闲话。”
不是她小气、谨慎,是在特殊环境下,不得不多注意些。
“你从省城再到t市,可有什么发现?”
陆向北随口问了句。
“这还用问我?”
叶夏给陆向北碗里夹了块红烧肉,说:“历史有它的惯性,我原以为自己前面做的,会对这个世界起到一点改变,可看眼下这样子,历史的车轮似乎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想想心里就没劲。”
陆向北安慰:“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和他记忆中相比,他觉得现在一切都还好。
“等着看吧。对了,我原先提供的那些东西,在百货商店柜台上有看到售卖,不过价格偏高,估计生产线那的产量没提上去,导致出厂价格不便宜,从而售价与寻常百姓的购买能力有点距离。”
“这不是很正常么,国家正在发展中,生产线低端,自然难提高产量,再者,目前货柜上售卖的电视机、录音机、收音机这样的物件儿,也不是针对普通老百姓的购买力。”
“动身来黄家河前,我一梦又到大清,坐着咱家小八造的蒸汽轮船去西方诸国游历了一番,并和牛大师成为笔友,嗯,准确些说,牛大师和我还有小八成了好朋友。
另外,澳洲大陆倭国、高丽等不少无主土地都被小八和他那边的兄长们率精兵拿下,大清的版图在海外延伸宽广,咱家小八能耐,建议康熙,把俘虏全运回大清搞基建,并向那些攻下的海外土地上移民……”
叶夏话题的转变,先是让陆向北一怔,接着他眼里笑意蕴染,静听媳妇儿叙说大清那边的生活和趣事。
“大清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爆发在即,等小八把电给整出来,等电气化取代蒸汽化,就是大清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爆发,在我回来前,大清已铺设好京津铁路,我觉得吧,大清那边的各方面发展,在我永久离开大清前,会远超这边。”
“不奇怪。”
陆向北缓声说:“在大清你是太后,康熙愿意吸纳你的意见,小八是皇子,深得康熙器重,你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没大的限制,
而在这边,咱们即便有心做些什么,却受身份限制,只能看着它慢慢的前行,甚至有可能会停滞、倒退,这说起来,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叶夏叹气:“是啊,身份不同,权限不同,能做的事自然不同。”
翌日报到后,叶夏正式在黄家河公社参与工作,她没有做办公室,也没有进实验室,而是拿着陆向北给她的各大队调研资料,
去下面的大队走访,考察各大队的农业种植和禽畜养殖情况,好根据自己看到的,改善黄家河公社各大队的种植养殖情况,
达到让社员不饿肚子,增加收入的目的。有渊源不断的功德滋养空间,空间,准确些说,是叶夏意识中的小世界扩张得很快,
与此同时,通过意念加工原材料的速度也加快不少,且叶夏仅需一个意念,就能让空间里的江河水像雨水般落在方圆五十多公里的土地上。
很玄乎,但空间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透明面板,被叶夏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加之叶夏曾在大梨树靠意念降过一次“雨”,由不得她不信自己有那个能力。
更玄幻的是,随着功德源源不断滋润空间,那个覆盖面“五十公里”中的五十,会不停息地增长。叶夏有时候禁不住在想,难道她很久很久以前是神仙不成,否则,身上怎会出现如此奇幻之事?!
突然身怀空间不算,那空间起始面积也就数个货运车厢那么大,里面外加一个吝啬鬼泉眼在无其他,却慢慢发生变化,边缘白雾向外退散,渐显露出山川河流、土地果林等等,简直就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昨日从大清那边醒过来,她发现空间里多出一个虚拟学习空间,怀着好奇心她有走进那个虚拟学习空间,待阅读完虚拟空间里那块面板目录,向来淡定的她,一时间也震惊得不要不要的。
只要你想学,没有你学不到的,譬如你想学医,虚拟空间里将出现一位古今中医大拿和国内外西医大拿,同时出现模拟药材、模拟人体,选择不同,学习环境不同。
完全随着你的心意做选择。
她试着选择西医解剖,下一刻,眼前出现一个手术台,手术台上躺着一个新鲜“大体老师”,旁边手术器械齐全,总之,比她空间里那个实验室看着还要高级。
震惊过后,叶夏是满心复杂地闪身出空间。明明是人不是神,也不是什么网络小说中被某某系统绑定的任务执行者,亦或是什么所谓的时空管理局成员到三千小世界做任务,却偏偏就让她有这非凡能力。
搞不懂啊搞不懂,短暂震惊过后,叶夏恢复淡定。她信守的原则从未变过,也从未依赖过空间生存,至于空间现如今的变化,
于她来说,无非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毕竟她一直坚信自身的能力,且以自身能力做基准生存在世上,所以,不管她意识中的空间如何变化,都不会左右她的思想,左右她的处事原则。
但既然她有这非凡能力,那么自然不介意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给予有需要的人一些帮助。
“江同志,前面就是杨家沟。”
说话的是叶夏身边的男助手林岩,代号山狼,他手指左前方百米外的一个村落:“咱们出发前,我有向公社里的几位同志了解过,杨家沟有住户三百五十六户,耕地面积……”
林岩介绍着杨家沟的具体情况,一旁,女助手王蔷偶尔补充一两句,在大致了解完杨家沟的情况后,叶夏没选择进村,而是仔细看了看杨家沟耕地里庄稼和坡上栽种的树苗,
她时而蹲身在地头,抓起一把头握紧、打散,观察好一会,时而又检查检查地里有点蔫哒哒的玉米叶子和同样蔫哒哒的红薯叶、及其他作物。看到三张生面孔在地头走动,一年过半百,面颊黑黝黝的中年汉子走过来。
不等对方问询,叶夏微笑着礼貌报出自己的身份。一听说她是公社农业站的工作人员,那年过半百的汉子眼里的警惕立时消散,满脸笑容地介绍自己是杨家沟的大队长,
并带着叶夏在田间走动,给叶夏讲地里庄稼往年和今年夏忙的收成和现如今地里庄稼遇到的问题。
“江同志啊,你说这老天爷咋就不好好下场雨啊?!你瞧瞧,你和林同志、王同志瞧瞧,咱们这地里的庄稼还有坡上栽种的树苗,叶子全都在打卷儿,这要是继续旱下去,秋收怕是打不出多少粮食啊!”
他们庄稼人全凭地里刨食生活,这不好好下场雨,今年秋收粮食减产,难保不会再出现荒年饿死人的事儿,杨大成苦巴着脸,絮絮叨叨地说着:
“之前咱们虽按照公社程书记说的,挖了不少蓄水池,用来灌溉地里的庄稼,但这天不好好下雨,蓄水池积的水不够多,根本就不够灌溉咱杨家沟的耕地。”
“杨家沟的几片耕地里没有深井?”
叶夏问。
杨大成摇头:“叫县里的钻井队打一口深井需要不少钱,咱杨家沟穷啊,有心打深井,但拿不出钱,只能靠天吃饭。”
“没想过组织社员集资打井吗?按照每户的人头收钱,把用途清清楚楚告诉社员,并把账目公开透明化,为吃饱饭,社员应该会愿意的吧。”
叶夏给出自己的建议。
杨大成闻言,回应:“这个咱大队干部倒是没想过,不过,咱杨家沟家家户户穷得响叮当,就算集资,怕是也收不上几个钱,何况咱杨家沟这边地势高,打一口深井估计要比地势低的大队多花不少钱。”
“村里人用水是如何解决的?”
被杨大成带着朝村里走,叶夏问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解放前,咱村一大户家里挖有一口深井,平时做饭用的水,大家就去那口井用辘轳打水上来,像洗衣服、刷锅用的水,要么把衣服端到三里地外靠近石凹村的那条河去洗,要么给架子车上装个大铁桶子,过去拉水回来。”
叶夏听完,暗叹:这用水太困难了!
跟着杨大成走进大队部,叶夏坐在桌旁的椅上休息片刻,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太阳高照,眸光闪了下,状似随意说:“我怎么感觉要下雨了。”
林岩和王蔷面面相觑,想着江同志莫不是在说笑,这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天上又不见乌云,哪里有下雨的征兆?
李大成给三人各倒杯热水,听到叶夏所言,望眼窗外,唉声叹气说:“这天气可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可就在他音落的瞬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自空中砸下,听着树叶上传来的雨滴声响,杨大成嘴巴大张,下一刻,拔腿就跑出办公室:“江同志,您神了!您真的神了!这说下雨就下雨了,江同志,你好厉害!”
杨大成是个大嗓门,说着,在办公室院里高兴得连连转圈儿,丝毫不担心自己被雨淋湿。
林岩和王蔷王蔷王蔷一副“我刚听到了什么,我现在又看到了什么”,难不成江同志不仅是受国家保护的医研和农研人才,还是预言家?
不,国家处处都在破除封建迷信,这江同志若是预言家,岂不是和封建迷信扯上了关系?那怎么解释江同志前一刻说的“要下雨了”?
是纯属巧合?
叶夏可不知道林岩和王蔷心里在想什么,她控制意念,让“雨”缓慢下大,方便地里上工的社员能少淋点“雨”赶回家。约莫过去十多分钟,通过意念操控,大太阳下的“雨”势瞬间加大
,而这会杨大成已回到办公室,站在门口望着哗啦啦的“雨”幕高兴得直乐呵。从地里跑回家的社员和尚未跑回家的社员,和杨大成这个大队长一样,
亦高兴得很。这下场大雨,地里的庄稼和坡上栽种的树苗还有那些鸡鸭鹅和猪牛羊吃了能很快长大,能提高产蛋量和产奶量的猪草,肯定会恢复精神,“嗖嗖嗖”地成长。
大概过去多半个小时,“雨”势逐渐减小,然后完全停了下来。叶夏这出神操作,让以杨家沟为中心方圆五十公里的土地得到了“雨水”滋润,
以至于方圆五十公里各大队的社员们无不欢喜雀跃,一个个都感叹这场雨来得及时,感叹老天爷开恩,没把地里的庄稼全渴死,害老百姓的日子重回荒年。至于做了好事的叶夏,始终一脸淡定,深藏功与名。
“江同志,你和林同志、王同志就去我家吃过午饭再回公社吧,这你们来咱们大队做调研,我咋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呀!”
见叶夏三人要走,杨大成极力挽留。叶夏摆手:“不了,我们一会就能到公社。”
这年月谁家都没有多余的口粮,何况是杨家沟这样生活刚有改善的贫穷大队,她作为公社干部,可不会给社员家里添负担,哪怕是对方盛情邀请,哪怕她兜里装有钱票,也不想去给人添麻烦。
见留不住人,杨大成只能和村支书和大队会计,送叶夏三人朝村口走。
“班长?”
郭红军在家门口站着,看到叶夏和他们村大队长还有支书等由远及近走过来,小伙子揉揉眼,发现自己没有眼花,立时走向叶夏几人:“班长!”
叶夏抬眼望向声源,见是熟人,第一时间露出笑脸:“郭红军同学。”
杨大成和村支书、大队会计齐齐把目光聚到郭红军身上,杨大成问:“军娃子,你认识咱公社农业站的江同志?”
郭红军点头:“江同志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们班的班长,更是农大高材生。”
说着,郭红军邀请叶夏:“班长,去我家坐会吧!”
知道来杨家沟,有一半可能会遇到郭红军,这会被郭红军邀请,叶夏略作迟疑,点头:“行,去你家坐坐,正好我帮郭奶奶看看眼睛,兴许能医治好呢!”
郭红军闻言,呆怔在原地,须臾,他问:“是方晓同学说的?”
叶夏自然不会出卖方晓,她摇摇头,回郭红军:“大一那年我有通过你的档案了解到你家的情况,知道方晓和你是一个县的,又读过同一所高中,就不免问了她几句有关你家里的事儿。今个正好咱们遇到,又被你邀请去家里坐会子,就想着帮郭奶奶看看眼睛。
对了,你应该不知道,我在修农大的课业期间,有同时拿到医大的学位,并且有医大附属医院发的从医资格证,所以,你尽管放心,我可不是蒙古大夫哦!”
说到后面,叶夏微活跃气氛,语气不免夹带些许俏皮。反正她现实年龄尚小,在郭红军面前,算是一位小妹妹吧。
“我知道你在咱农大有修两个专业,没想到你还有修医大的专业,班长,你很厉害,你说得我一句都不会怀疑。”
郭红军神色认真,说着,就将叶夏一行人带去家里。郭家人很热情,尤其听郭红军说叶夏不仅是他们班班长,且有医术有多厉害,想帮他奶奶看看眼睛时,整个国家的大大小小无不高兴异常。
在叶夏给郭奶奶检查眼睛时,郭家人和杨大成这个大队长,及村支书、大队书记皆专注地看着叶夏,就是林岩和王蔷亦满目专注,注视着叶夏给郭奶奶检查眼睛,约莫过去两三分钟,郭红军见叶夏给奶奶检查完,忙问:
“班长,我奶奶的眼睛还有治吗?”
叶夏点头,给出肯定回答:“不是什么大毛病,我现在就给郭奶奶施针,随后我再开个药方,三个疗程,最多一个月,郭奶奶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
叶夏佯装从军挎包掏针囊,实则是从空间里往出去。
给银针逐个消毒后,叶夏神色认真而专注,开始给郭奶奶施针,看着郭奶**部和双眼的几处穴位上被叶夏扎上一根根银针,郭家人和杨大成、村支书、大队书记个个屏住呼吸,心里怕得慌。
那是针啊,一根根针,别说被扎,就是他们这样看着都感到胆战心惊,这真能把一双瞎了十来年的眼睛治好?
其实郭奶奶的眼睛真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在农村,尤其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家里人连饭都吃不饱,即便眼睛看不见,谁又舍得东借西凑给医院送钱?
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拖累一大家子,郭奶奶自然不愿意白花钱,给儿孙肩上添债务,加之杨家沟家家户户穷得响叮当,想借钱,又能去哪家借?
何况全村人生病,基本上都是用扛的,实在扛不过去,就用鸡蛋或者柴火等物件儿找村里的赤脚大夫给瞧瞧,若是这样还治不好,那么只能放弃,回家挨日子,活一天是一天。
去公社卫生院?
想去,没钱,人卫生院又不给赊账,所以,不管是在怎样的年代,穷人最怕生病,因为这一病啊,没钱医治,扛不过去,等着的就是听天由命。
“郭奶奶你坐着别动,半个小时候我给你拔针。”叶夏轻声对老人家说着,回应她的是郭奶奶轻“嗯”一声。
“三哥三哥!你是大学生,能不能给狗子看看呀,他的肚子比前两天又大了点,而且他肚子好硬,你看看狗子是不是生病啦,我不想狗子死,他是我的好朋友,我要他好好的!”
一八九岁大的男童拽着一个满身打着补丁,且破破烂烂,脚上穿着满是泥泞的草鞋,黑不溜秋的小孩从门外走进来,男童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一看到郭红军,就把自己拽着的小孩朝哥哥面前推:
“三哥,你是咱大队唯一一个大学生,全大队人都说你厉害,你赶紧给狗子看看!”
“三哥不会看病。”
郭红军真想拍弟弟一巴掌,他是大学生没错,可谁说了大学生就都会给人看病?
他读的是农大,不是医大,蠢弟弟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被郭红军弟弟拽进门的小孩连连摇头:“红军哥我没病,我好着呢,你别听斌娃子乱说。”
见堂屋里人多,小孩儿明显有些拘谨,不过,还是鼓起勇气看着郭红军把话顺溜说完。
“你过来,姐姐帮你看看。”
叶夏朝小孩招手。郭红军见狗子不动,不由轻推推小孩:“这位是江同志,是红军哥的同学,医术很厉害,你快让江同志给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