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啊,你家小江对你可真好,这每天送你上班,到点又接你下班,在咱们供销社,除过你,没第二个有这么体贴的男人啦!”
春风送暖,四月天,林兰目送江安骑车行远,就在她转身之际,身后传来一句含笑打趣的声音,闻言,她脸颊微热,转身看向对方略有点不自在说:
“瞧魏大姐说的,这送我接我可不是出自我家那位的意,是我家夏夏担心我怀着身子骑车不方便,过完春节,临回学校前千叮万嘱她爸,无论如何得照顾好我,得上下班送我接我,不然,她会很生气的。
而我家那位完完全全是个女儿控,闺女说什么,她听什么,为让闺女放心,几乎是发誓保证,只要我上班一天,送我接我全由他负责,如果遇到阴雨天,直接让我住到我爸妈家里,有这么个保证在,我家夏夏才放心返校。”
这番话从林兰口中缓缓溢出,即便不看她的表情,单从她言语间,便能感受到她的幸福。
魏大姐边和林兰走进供销社,边无比羡慕说:“话虽如此,但你家小江对你的好那可是实打实的,还有,你说你们两口子怎就那么厉害,生出的儿女个个有颗好脑袋瓜子,
前面老大是咱县里的高考状元,闺女更是全国满分状元,去年老二又拿到省状元,今年你家老三眼看着再有沙月娥也参加高考,小林啊,说实话,我敢打包票,全国人民都羡慕你们两口子呢。”
爱怜地轻抚了下有四个月大的孕肚,林兰浅笑:“其实我和我家那位从未想过孩子能不能成为状元,我们生下他们,养育他们,送他们上学读书,只希望他们在学校多学点文化知识,好做一个明辨是非的人。”
她说的谦虚,听得魏大姐和周围的男女同事愈发羡慕,其中一和林兰差不多年岁的妇女说:“林兰,要不你给咱们大家伙说说你们两口子是如何教育孩子的?没准按照你们两口子教育孩子的法子,我们各家没准也能出个大学生。”
“这你可把我问住了,”
林兰擦柜台的动作一滞,看眼望向她的同事们,微笑说:
“不瞒大家,我和我家那位很少管过孩子,尤其是很少在学习上督促过他们,真要找出一点他们为何好学,应该说榜样的力量很重要。
我家老大打小喜欢听故事,喜欢看书,上学特别积极,放学回来就趴在桌上写作业,老二比老大小两岁,看到哥哥学习,
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等着哥哥写完作业陪他玩儿,从不在哥哥写作业的时候捣乱,等老二大点,老三又看着老二的样儿,就这样,下面的孩子有样学样,但凡见哥哥姐姐学习,要么坐在旁边安静候着,要么跑去外面找小伙伴玩耍。”
“我看林兰说得在理,这孩子之间啊,互相影响可大了,跟着好的学好的,跟着坏的学坏的,用那什么古话来说,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对对对,我也觉得是这个理儿,但我家大小子打小皮的要命,那屁股就像猴子的屁股,压根坐不住,后面的弟弟妹妹有样学样,一个比一个疯,都没把学习往心上放。”
“一样的,我家老大读了个初中毕业退学回家,说读不进去,没过两年,老二、老三跟着退学,说读书累,上课和听天书没区别,如今只剩下老四还在上学,我家那口子发了狠,要求老四无论如何都得上完高中,不然,回家直接抽鞋底子!”
“多读点书没坏处,人工厂招工现如今都需要考试,这文化课成绩通过,妥妥地被录取。”
“谁说不是呢?从古到今,会读书的,读出名堂的,哪个不是吃轻省饭,那大字不……”
林兰听着大家伙的说辞,蓦地神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继而状似不经意地笑说:“做什么都是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努力,为咱们国家建设添砖加瓦。”
闺女返校前有在私下里对她和当家的说过,在外说话定要谨慎些,以免麻烦上身。
“是啊,咱们是新时代的主人,不管做什么工作,都是在为现代化建设发光发热。”
有人附和。
“大家说得好,说得好啊!”
供销社领导从大门外进来,拍手称赞:“大家觉悟很高嘛!那就让我们在新的一天,继续以饱满的精神,好好为人民服务。”
站在各自柜台里的售货员,齐齐怔愣了下,接着一脸正容,站直身体,高喊回应:“为人民服务!”
京市,医大。吴院长办公室。
“你已修完在农大的学分,又完成了食用菌栽培实验,这可喜可贺啊!”
吴院长笑容满面赞自己的得意门生近期在农科方面取得的骄人成绩,可下一刻,他收起笑容,满目希冀地看向叶夏:“那你能不能告诉老师,你在咱们这边实验室正在研究的特效药,具体什么时候能出成果?”
这学期开学,他有问过这孩子,得到的回答是多则半年,少则三五个月,让他高兴的夜里做梦都在笑,然,这都过去快仨月,小丫头一句话没有,一天天除过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全钻在实验室,急得他心肝肺痒痒啊!
叶夏坐姿优雅从容,她笑看向吴院长:“最迟这个五月底就能出结果。”
按照空间实验室的流苏,出结果已然在眼前。心中有估算,叶夏近期在医大这边的实验室,加快了研究速度,其实就是把在空间实验室的实验操作,在现实中的实验室重新“复制”一遍。
吴院长闻言,惊喜得当即站起身:“你所言属实?”
叶夏笑得无奈,且故作委屈:“老师,你这样是对弟子我存在什么质疑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老师就是太高兴了,你可别误会哈!”
吴院长连连摆手,赔着笑脸说:“老师真得是太高兴了,你手上的研究项目一旦出结果,绝对是心脏病患者的福音啊!”
叶夏神色间没有丝毫自傲:“受国家培养,理应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
“说得好!”
吴院长眼里写满对自己得意弟子的自豪,他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说:“这都快要出结果了,想来年底的诺贝奖获奖者名单上少不了你的名字。”
叶夏笑容浅淡:“有完整的实验数据在手,等药品问世,能不能得那个奖,没什么的。”
她并不注重虚名,她要的是自己的研究成果利国利民,要他国华国刮目相看。一个国家强大,不仅会在国际舞台上占据很大的话语权,且会引来他国主动递出橄榄枝与之邦交。
叶夏希望国家快速繁荣昌盛起来,不管是哪方面,都能领先世界,成为世界的领头羊。而她相信,有她先前“偷渡”出空间的那些东西在,这个国家的科技、医疗等领域的发展,出现奇迹的日子不会太远。
吴院长感叹:“你这丫头可真是够淡泊名利的!”
叶夏笑笑,并未接话。
“对了,国科院通过学校又邀请你加入,你是怎么想的?”
这么优秀的科研人员,国科院紧追不舍,他是一点都不奇怪,甚至他都想自己这位得意门生能够应邀入国科院,不会再把小丫头留在医大亦或者留在附属医院这俩小台面上,
以免耽误其前程,和对人才的浪费。毕竟比起国科院,小丫头去那,比待在医大或是附属医院,更能发挥其才能。
“近几年内我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
叶夏眸光清透淡然,说:“另外,我的工作单位已经定下来,等完成手上的实验,如若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尽快赶至接收单位报到。”
“什么单位,在哪?”
吴院长心里满满都是遗憾。
“S省t市y县。”
叶夏作答。
“你……你怎么会选去哪里?你可知那里的条件有多艰苦?跑哪去,于你而言是埋没人才啊!”
吴院长一脸不赞成。
“老师,我当初报考的是农大,我喜欢自己的专业,现在既然学业有成,那么去最需要我的地方,这没什么不好的。何况我对象已经去那边工作,为了我们的约定,去那边工作,我义无反顾。”
吴院长张了张嘴,终暗叹口气,说:“别在基层呆的太久。”
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以这丫头的才学,下基层锻炼,真得是大材小用,实不该啊!
临近五月底,经过叶夏努力,手上的医研项目终于出结果,也就在这时,周围的一切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虽没有叶夏印象中那般夸张,
但还是能看到与往常的不同。这让叶夏暗松口气,安心整忙活着手头上的事儿,好在去t市前回大梨树一趟。而她不知道的是,与她有近两年时间没见的李雪婷,竟然暗戳戳地又开始作妖,但这次作妖依旧没成功。
“你说王伯伯为何不帮我?他是我爷爷的老部下,我又没让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让他按照国家号召,将那孤魂野鬼弄去支援边疆建设,
就这么点小要求,竟然直接拒绝我,还言辞灼灼地批评我,说我不懂事,打着我爷爷的旗号在外生事,这人实在太不识好歹!要不是我爷爷当初提报,他早就回老家种地去了,哪有机会在折了一条胳膊的情况下,到农大担任职务。”
李雪婷脸色难看,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她这会儿心里又憋闷又气愤,觉得自己被人轻视,觉得她今日一早去农大找的那位王伯伯太目中无人,不把她家老爷子放在眼里,否则,怎就严词拒绝她,不帮她那点小忙?
李雪婷想得特别好,一旦叶夏被弄去支援边疆建设,那么这无疑是间接地拆散陆向北和叶夏的关系,如此一来,她求家里人前往陆向北工作的地方插队,不就有机会近距离和喜欢的相处,逐渐培养出感情,末了扯证走到一起?
想得很美好,奈何出师不利,这口气,李雪婷很难咽下去。
明明她家世好,长得又不差,且一心一意倾慕,怎就不能换来心上人一个眼神?
“你是坏女人,不要和我说那些,我听不懂。”
在意识里得到小江夏的回应,李雪婷嗤笑:“听不懂?小丫头,你以为你还是七岁啊?!你现在整十三,虚十四了,和我这几年相处,你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喜欢程隽朗,那个孤魂野鬼抢了我喜欢的男孩子,为了不让他们在一起,我没少想法子去对付那个孤魂野鬼,可苍天不公,每次都没让我成功,放到还被那孤魂野鬼打脸,知道么,我恨不得她死!”
“程家的哥哥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你是坏女人,而且是个老女人,我要是程家哥哥也不会喜欢你的。”
“你竟敢说我是老女人?”
李雪婷目眦欲裂,但凡有一点可能,她定要将住在她身体里另外一个灵魂撕碎,看小丫头片子还敢不敢对她如此放肆?!
“我又没说错,你本来就是老女人。”
小江夏被困在李雪婷的身体里好几年,成日蹲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她没什么好害怕的了,轻哼一声,说:“活该你的孩子不喜欢你,不去医院看你,就你这样的坏女人,谁都不会喜欢的。”
李雪婷抓狂:“你知道什么?你一个黄毛丫头知道什么?我把他们从小拉扯大,供他们读书,他们不知道我的辛苦,不给我养老,只知道伸手向我要钱,是他们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要他们喜欢?”
“我有你的记忆,你生下他们却并不喜欢他们,更没有好好教他们如何做个好孩子,最后被他们嫌弃,都是你自找的。还有,
你嫁给大军哥,是你不想去地里上工,耍手段逼着大军哥娶你的……坏女人,你就是一个坏女人,不喜欢大军哥,不喜欢大军哥的孩子,成日想过好日子,成日怨这个怨那个,偏偏不从你自个身上找问题,没有比你更坏的女人了。”
“闭嘴闭嘴!我能生下他们已经是他们的福气,是他们不知道感恩我这个做妈的,是他们白眼狼,才不管我在医院里是生是死。
李大军?我耍手段嫁给她,是啊,我是耍手段嫁给他的,但我付出了我的青春,给他先后生下两个孩子,我又什么地方对不起他的?何况我帮他把那俩白眼狼养大成人,对于李大军,我一点都不亏欠!”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在我心里是坏女人、老女人。”
“你以为你不会老吗?是人都会老额,但我重生回来,现在不过十五岁,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纪,程隽朗比我年长,我们站在一起绝对是最相配的一对儿。”
“你好像很喜欢做梦,婶婶。”
“婶婶?有胆子你喊我奶奶呀!”
“你想听我喊你奶奶呀,我可以的,奶奶,你好像很喜欢做梦,这是为什么呀?”
许是被困黑漆漆的空间里太久感到无聊,小江夏没有被困出毛病,反倒活泼不少。
“你找死!”
李雪婷咬牙切齿。“可惜我死不了。”
小江夏情绪低落:“听你成日发泄情绪,我真希望从你身体里消失不见。”
“你以为我愿意听你和我唱反调?”
李雪婷愤恨不已:“说起来,我不能和程隽朗在一起,罪魁祸首是你呢,要是你没有饿死,没有魂魄离体,那个孤魂野鬼就不会变成你,
就不会和程隽朗有交集,都是你这小贱人的儿错,坏我的事,又跑到我身体里鸠占鹊巢,不要脸,无耻,说的就是你。”
“随你怎么说,我反正很高兴呢,我大哥是大学生,我二哥也是大学生,我妈在供销社上班,我家里人一个个都好好的,没有比这更让我开心的了。”
“是吗?但愿你这开心能持续下去。”
李雪婷眸中闪过一抹暗芒,她决定出自己手中的王牌。
“你想做什么?”
小江夏心生警惕。
“我想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
李雪婷说着,打开衣柜,迅速给自己收拾行礼。
楼下客厅。
“真打算去大梨树住一段时间?”
李奶奶问李老爷子,见李老爷子点头,不由静默须臾,起身说:“那我装几件换洗衣物,咱们今个就动身。”
“去吧,走的时候带上婷婷,等到了大梨树,让她好好向小夏爸妈道歉。”
李奶奶脚步微顿:“其实……其实婷婷最该向小夏道歉,不过小夏那孩子一直忙得很,这一年多来,我在大院里一次都没见过。”
“人孩子能不忙吗?”
李老爷子轻叹口气,说:“一年时间取得医大学位,作为大领导身边的随行人员出国,既近身做翻译又近身看顾大领导的身体,后面遵照国家安排到m国某高校深造,不到一年,拿到博士学位……”
有关叶夏近两年的资料,不是李老爷子刻意去了解,是圈里的老家伙们就没不知道的,大家闲聊,羡慕老程家的时候,动辄就把程家孙儿和程家的准孙媳妇儿拉出来遛遛,就好像是在显摆自己孙辈似的。
“婷婷,你这是要做什么?”
听到楼梯上传来声响,李奶奶抬头望过去,就见孙女拎着一旅行包从楼上下来。“学校不上课,我想去大梨树住一段时日。”李雪婷柔柔弱弱地说着,顿了下,她问:“奶奶要和我一起去吗?”
“你爷爷身体不好,需要去外面警言,正好大梨树咱家有小院,我和你爷爷打算下午动身。”
“那我和爷爷奶奶一块走。”
李雪婷流露出乖巧的笑容,下楼梯,到客厅把旅行包放地上:“要不要把我哥也带上?”
“不用。”
李奶奶摇头。
前往大梨树休养,李老爷子一个多月前就已和儿子李钧商量过,并在那会办好手续,从岗位上退下来,而在两日前,这位老爷子又和儿子在书房谈过一次,
定下今日动身前往西北,去大梨树安安静静住上一阵子,至于具体住多长时间,时间未定。
青山碧水,民风淳朴,来到大梨树,住进之前买的胡家小院,李老爷子是真感觉浑身舒畅,早起,在院里慢悠悠打一套拳法,
又和李奶奶在田间小路上散会步,用过早饭,中午在家练字、听听广播,下午午休过后,继续练字、听广播,傍晚时分去村头那棵粗壮的大树下,和村里的老人说说话,日子过得轻松自在。
知道李老爷子来自京市,是大人物,这次来大梨树,是为了好好休养身体,因李老爷子不是第一次到大梨树,且清楚李老爷子对国家有大贡献,
社员们是从心底敬重这位老人的,平日上下工从胡家小院门外经过,都不自觉地放轻脚步,闭上嘴巴走人,免得制造出噪音,影响李老爷子静养。
本来吧,岁月静好,谁知,七月中旬的一天,李雪婷吃过午饭,不声不响跑到镇上,用一颗大白兔奶糖,让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帮她从供销社叫林兰出来。
“有事?”
林兰是怀着疑惑走出供销社的,有人找她,既然和她认识,为何不亲自到供销社见她,却多此一举,着一孩子喊她出来说话,
就在林兰疑惑是哪个传话要她在供销社外面说话,抬眼间,便看到李雪婷站在不远处,当即,心情不怎么好,却碍于李老爷子和李奶奶的情面,林兰还是走到李雪婷面前,淡淡地问了句。
察觉到林兰的情绪对自己不怎么友善,李雪婷瞬间委屈得两眼泪花萦绕:“干妈是不喜欢我了吗?”
看着她,林兰皱眉:“我们两家已经断了干亲,你不知道?又或者说,你不知道你家大人已经打电话给我们家,说我闺女当年滚落山坡,是你使坏造成的?”
“干妈?你说什么?”
李雪婷强忍着泪水滴落,后退两步:“小夏是我干妹妹,我怎么可能会害她?断干亲,这事我更不知道,干妈,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要断了干亲,又为什么要说是我使坏,害得小夏妹妹滚下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