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别墅内。
在得知顾燃搬到宿舍去后,顾母满腔怒气,却不得不克制情绪,她坐在沙发上,和陈妈慢慢的闲聊着。只有这样,能平复此刻的怒火。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客厅和餐厅之间,地面上,是两人拉长的身影。
她说起,顾燃小时候。那时他刚回到国内,在新的学校上学不到一个月,放学后,却迷迷瞪瞪上错了车。她接到陈叔的电话,知道顾燃不见之后,当时心里无比的慌乱,远在国外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全家上上下下都出去寻找,连警察也出动了。万幸的是,他没有走丢,坐上的是班上同学家的车。
可现在,却完全不同。
他长大了。
再也不是那个会坐错车的小男孩。
那一日,回到家的顾燃向陈妈讲在同学家里的经历,不到十岁的他,初次去同学家,是个女孩子的家。他上车后倒在后车座就睡着了,车行驶到半道,女孩的爸爸在后视镜发现了他。而那天刚好是女孩的生日,看到有同学陪她过生日,在车里欢呼雀跃,邀请他去了她的家。
是女孩的热情?
还是女孩爸爸的开明?
当时的顾燃,并没有说清这些,只是他半句也没有提回家。坐在后车座上看着女孩的脸,心跳加速,耳根微红。
……
“太太,会不会是他有喜欢的人?”陈妈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
顾母摇头:“不会,”她想了想,又觉得也不一定,很快又说,“你去叫陈叔来一趟。”
自从顾燃回到国内,陈叔一直负责接送,爷爷奶奶在他上大学后,就搬回了老宅子,除了陈妈外,跟顾燃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陈叔。那时候顾母希望接他去国外,可是他却坚持在国内完成学业。
顾母隔一段时间,就会跟陈叔,陈妈了解顾燃的生活,却独独没有去了解感情方面。
她想,或许真有喜欢的人,只是她没有关注忽视了而已。
陈叔毕恭毕敬站在客厅,立在沙发旁。
“很多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可能还没有你知道的多,”顾母语气有些感伤,继续说道:“一直以来都是你们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谢谢。”
“太太,这都是分内的事。”
“不瞒你说,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顾燃的婚事,眼下他离家去学校住,很显然是在抗拒,我想知道,他为何要抗拒这门婚事呢?你每天都在他身边,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女孩子?”顾母说完,端起茶几上的杯盏,抿了一小口。
“小顾总身边出现的女孩,认识时间较长的有一个叫颜姝的女孩子,但要说不寻常,倒也没有。”
“颜姝,”顾母轻轻念出这个名字,然后告诉陈叔,务必将这个女孩调查清楚,所有资料一周内交给她。
交代完陈叔,顾母靠在沙发不知不觉睡着了。
陈妈取来一条薄毯轻轻盖在顾母身上。
夜色将近,忽然门铃响起:“叮铃铃…”
陈妈从厨房赶忙走出,双手在身上的围兜上擦了擦。
开门。
“珊珊小姐!”从陈妈吃惊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袁珊提着一些礼品站在门外。
“陈妈,你好。”
“快请进,珊珊小姐,”陈妈站在一边,伸手将她引进客厅。
顾母微眯着眼,慢慢睁开,笑意已经印在脸上,朝袁珊招手。
“珊珊来了,你看,我这刚坐下就睡着了,”顾母拉过袁珊的手,很是热情。
“伯母,您是工作太辛苦了,”袁珊微笑,“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要不,珊珊陪您去做个护肤怎么样?”
“还是女孩好,”顾母拍着袁珊的手,“哪像我们家那个小子,从来不陪我,唉,也怪我,光顾着工作,在他小的时候也没花时间陪他,现在都生分了。”
袁珊不知要继续说什么,淡淡的笑着,顾母站起身:“走,珊珊今天咱们先吃饭,明天就去护肤。”
原本顾母今天是叫了袁珊和顾燃一起来吃晚餐,谁知顾燃却压根没放在心上,到现在都没回来,看来他真的打算在学校待到毕业再回来。
餐桌上摆着几道家常菜,顾母拉着袁珊在身边坐下。
“叫你来陪我这老年人吃饭,会不会觉得无聊呢?”顾母笑。
袁珊略微思考,答:“别人或许会,但是陪您吃饭,当然不会啊。”
她有些疑惑,为何不见顾燃在家,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然而,顾母却似乎,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我们家顾燃,最近都在忙学业上的事,快毕业的人,忙完这一阵就好了。”
嗯。她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拿过桌上的水喝了一小口。
要是顾燃在,可能今天晚上这顿晚餐,反而不会这般自在,她这样想着,拿起筷子夹起一些菜放到顾母碗里“伯母,这个菜吃了美容养颜的,您尝尝。”
顾母笑,拿起碗接过,“珊珊,你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那您就把我当成是女儿,”袁珊扬起嘴角,“能有您这样的母亲,那我真是太幸福了。”
顾母被她的话,说得心里暖暖的,全然忘记了顾燃离家去宿舍住,这档子窝心事。
此时的画面,两人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
一边吃着家常便饭,一边闲谈着,袁珊心里倒觉得顾母让人很是亲近。
倒是顾燃,对她颇有些冷淡。
她想起那天,顾燃去机场接她,车上两人竟然都没有说话。
当时她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却有那么一丝尴尬。
她对顾燃的记忆,曾也是美好的,两小无猜的相处模式,只是幼年时清晰的画面,到如今,已经零零碎碎,成了模糊的碎片。
相对比现在来说,那时他们还是相谈甚欢的。
分别这么多年,要说还像过去那般相处,怕是不太可能了,至少,现在不太可能。
饭后。
顾母还想拉着袁珊继续聊天,袁珊礼貌婉拒。
只能说,做女儿真的很不错,如果是做儿媳,恐怕有人真心不乐意。
走出顾家别墅大门,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顾燃的电话。
十几秒后,电话接通,却没见他说话。
“顾燃,见个面吧。”她开口,声音很平淡。
他沉默了会。
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面对袁珊的突然邀约,他迷惑了。
总之,最后只是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个字,“好!”
等到顾燃挂断电话,陈叔已经将车停在了袁珊面前,从车内探出头来:“珊珊小姐,现在回去吗?”她抬头,微微一笑:“去交大学院吧。”说罢,拉开车门坐好,车缓缓开出别墅区,渐渐驶入高架…
她刚才,本想简单的在电话里跟顾燃谈一谈,但他一直不说话,完全让她没了办法,这大概就是此时无招胜有招吧。按照她一贯的行事作风,那么今晚,必须把这个事情好好的摊开来说。
要说什么?要怎么说?她心里是一点都没想好,只是形势所迫,总得做些什么。
路途大概有二三十分钟,一路上她都在想,再见到顾燃,要如何开口,甚至连面对顾燃的冷脸,她也在想如何应对。看着窗外的风景,她开了一点点窗,想看得更真切些,夜风吹过她的脸庞,内心慢慢平缓下来。
不久,就看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在行人道上,慢慢走着,谈笑着。
过了一个红绿灯,车慢慢停在了交大学院的校门前,袁珊走下车,就看见站在门卫室外,低头玩着手机的顾燃,看样子,似乎在玩手机游戏。
袁珊快步朝他走去,在距离不到一米的位置停下脚步。
她笑了笑,“顾燃。”
他嗯了声。
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机里的玩家。
大概是来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面对他的爱答不理,袁珊也没有生气,她静静的站在他身旁,等着他打完这一局。
很快,屏幕上亮起了胜利的提示,这局结束了。
“你找我有什么吗?”顾燃将手机放入口袋,眼神却看着陈叔停车的方向。
“我想和你谈谈我们之间的事,婚事,”袁珊开门见山,直接切入主题。
与其这样打太极,还不如直接一点,这就是袁珊的风格。
“你接着说,你是怎么想的?”
顾燃也不含糊,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又好像不太明白。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爷爷生病住院,这个事你是知道的,他老人家也一直想,在临终前,能看到我们完婚。事实上,我也很想完成爷爷的心愿。我回国后的这些天,你一直没有找过我,见面也是简单说几句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袁珊一口气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她看着顾燃,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些什么。
这些话从她上次跟顾燃一家聚餐后,就一直堵在心里,一直想跟他说,却总是想再等等,再等等,至于等什么,为什么等,她也不知道。
说出来,心里瞬间感觉,没那么大压力了,似乎找到了一个分担的人。
“我怎么想的重要吗?”顾燃突然转头看她,目光冷冽,眼神直直的盯着她,四目相对。
“当然,”迎上他的目光,袁珊一脸认真。
如果不重要,那她没必要走这一趟。
有些事,说清楚了,也就变得简单多了。
“如果我说,我不想完婚呢?或者说,如果,我想退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