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一声,门被吹开了,风雪吹了进来,张雄飞与杨安时的目光转向门口,只见风雪之中站着一人。
“是和林那边的消息么?”
杨安时正要起身,张雄飞就已经来到了门口相迎。
来人卸下头上的斗笠,抖了抖身上披着的斗篷,然后进来了,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看样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在风声中,也只有杨安时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其他人只知道他的代号叫猎鹰。
杨安时对张雄飞道:“猎鹰去和林的时候,蒙哥还在钓鱼城外攻城不下,忽必烈还在开平城观瞻南方的战事,殿下他们还在临安城!”
张雄飞肃然起敬。
接下来只听猎鹰道:“蒙哥的灵柩送到和林的时候,蒙古诸王内部出现了一阵骚乱。蒙哥的继承人实在太年幼了,也比不上贵由。后位也并不强悍,不会出现另外一个乃马真后,蒙古汗王的位子迟早会落在其他诸王的手中。”
“而诸王的态度也不一样,和林王廷诸王拥护阿里不哥的比较多,这点与当初殿下分析的差不多。我去和林的时候,带了不少的美姬、铜器、谷子,也尽量去游说那些宗王,若是忽必烈当上蒙古汗王,对他们有所不利,希望他们拥护阿里不哥。”
“同时我也在和林散布消息,离间诸王!不过效果还是有的,希望到时候有用!”
“我得到一个消息:阿里不哥今冬虽不会派武将去开平了,但也会在明年开春的时候重兵弹压!”
“......”
猎鹰将他在和林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全汇报给杨安时他们,张雄飞则在一边快速记录,手尖颤抖之余也在佩服猎鹰的勇敢,若换了他也只能做好其中一件事情。
猎鹰汇报完后就起身离开了,张雄飞甚至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对方干了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
此时屋子内的温度又逐渐升高,杨安时渐渐睡去了。
过了很久很久的样子,就又有人踏门上来了,听闻屋外的脚步声,杨安时醒了过来,眼角余光如同鹰隼一般望去。
屋外的风雪骤然吹入,顿时一阵冷风袭来,只见是一个年轻文士,穿着厚厚的衣衫,但面色有些苍白无血,进来的时候还喘着气,额头以及鬓角位置满是冰渣子。
张雄飞在太极书院还是有些名声的,且认识不少的北地儒生,这些儒生都是汉人中的翘楚之辈,而现在来的人正是太极书院的学生,平日里也与张雄飞交好,且来往过密。
而这太极书院当年乃是杨惟中建立的。
张雄飞在适才听了杨安时的话,就懂得要在大蒙古国内利用他的这一层身份来,而这些太极书院的学生正好可以下手。
那人名叫郭守敬,年纪轻轻与太子赵诵差不多年纪,师从刘秉忠、张文谦。
张雄飞见他面色紧张,就对郭守敬道:“若思今日来,所为何事?”
郭守敬就对张雄飞道:“我听张大哥早些年曾辗转各地寻父,也认识不少人,现在又在燕京城里开了一家镖行,可否帮我打听打听南方的情况?”
躺在摇椅上的杨安时道:“要找人,找谁啊?”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去屋内谈?”郭守敬神色有些不安,说着就拉起张雄飞的手。
见到郭守敬一脸紧张的样子,张雄飞实际上早就清楚郭守敬要找何人,但还是装作不清楚,于是将之迎了进去。
进了屋子,郭守敬才说了出来。
张雄飞面上露出一脸惊讶的样子:“怎会如此,希宪他们被宋国人扣了起来?消息可是千真万确?”
“我也不知道,当初是我道听途说的,可前段时间在燕京城见到王恂,王恂与我亲近才将事情告诉我,而他也是老师的弟子,所以我才找你,希望你们镖行可以帮帮忙,带我去鄂州。”
张雄飞无奈道:“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鄂州可是凶险之地,你怎可去赴险地,更何况是去救人。”
“老师他们建立太极书院的初衷就是帮助宗王安定天下,他们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可万万没想到这次会败在宋国手中,损失惨重,更甚至他们现在流落宋国,生死不明!”郭守敬郑重其事继续道:“此番中原流言四起,说是蒙古汗王身死他国,必是上天惩罚,国运不佳,天道沦丧,人心很快就会变的。此刻若刘师、窦师他们有失,就是大蒙古国的一大损失了,到时候恐怕中原会有大乱,百姓又会过上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日子!”
“真有这么严重?”张雄飞一脸不信的样子道:“可宋国知晓他们的重要性,必然不会随意杀人,你去鄂州救人也不太可能!”
“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谁能保证宋人不会做出杀人的举动呢?我这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张雄飞见郭守敬真要去南方救人的急切样子,感觉不像是假的,就对他道:“你要去南方也行,但得听镖行的人,到时候在鄂州见机行事,若救不了人,那就回来;若真救了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事无论如何,都是我坚持要去的,成与不成不干张大哥的事情,若是宗王怪我,连累了你,也与你无关!”
“话不是这么说的,毕竟南下救人有性命之忧。”张雄飞又问:“不过你现在也有一些职务,你在邢州(今邢台)主管河道工程与历法算术,你若离去,那你手上的职务呢?”
“我曾在刘师(刘秉忠)那儿学经学和天文学,受其颇多的教益,又同是邢州人,他今日有难,我等应该去救他!所以在离开邢州的时候我就修书一封辞去了职务?”
张雄飞不得不佩服郭守敬的做法,但这样做实在危险,为了一人真要如此么?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这么坚持,但还是劝你慎重!”
“不必了,我知道张大哥是为我好,但我其实是为了道,这天下是该要一统了。”
张雄飞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还是道:“你且住在此处,明日一早我就安排你南下!”
郭守敬以为张雄飞要阻他而去,但现在竟不是这样,于是拱手道:“那就谢过张大哥了。”
张雄飞不知该作何感想,他现在虽在燕京城,但为宋国效力,在国家利益面前还是以国家为重,所以有些事情就要对不起郭守敬了,说到底还是有些愧疚的,但想了想,张雄飞仍旧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匕首交给郭守敬:“若思我弟,这把匕首可是我当年走南闯北乞讨为生,从一个军官那里偷来的,你南下之时,就将它拿来防身用。”
听了张雄飞说的,郭守敬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心里还是非常感动的,怔然之后就收下了。
张雄飞就将他先安置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