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楚天阔,赵一铭和穆云澜四人听了这话,在昏暗的烛光中面面相觑。
明知道穆云杳所说的话,存在着十足十的风险,然而四人却没有任何阻止的立场,除此之外,更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众人又沉默下去。
不管身后的四人,穆云杳再次坐回到邢墨珩的身边,将手中的烛台放到一侧。
点灯,不过是是因为那一瞬间,天暗的太过浓厚,她看不清邢墨珩了。
穆云杳是瞬间心里像是突然炸开了一个无底的黑洞,那个黑洞,明目张胆的,抓着邢墨珩的手,要将他拉下去。
一辈子都不要再将邢墨珩还给她,一辈子都不会。
怎么么可以这样呢?既然终归要将他带走,为何要让他出现?
穆云杳心中的困兽怒吼着,头皮发麻。
她甚至颤颤巍巍的起身,才到了烛台的一边,点燃这抹光亮。
光亮很小,没有叫她脸上的泪痕遁形。
可就是一个小小的光亮,因着她心中迫切的恳求,和无限的期盼,也硬生生的从那无底的黑洞中,燃起了一颗小火苗。
邢墨珩坐在洞口,对着他笑。
穆云杳再也人手不住,胸腔中震荡出一声痛苦的哀鸣,不管不顾的将脸埋到了邢墨珩宽厚的手心中。
泪水从湿了卷翘的睫毛,描摹着邢墨珩掌心的纹路。
其他人不忍听,不忍看,立在不远处,像是守护的四大金刚。
等待是漫长的, 等待的夜晚更加漫长。
油灯的灯芯儿,劈啪作响,床头的蜡烛燃烧的只剩下一个底座。
军帐是用厚厚的布围起来的,看不清窗外的样子,却已经隐隐有了亮光。
穆云杳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双眼睛肿肿胀胀的,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
许是悲切都被哭尽了,剩下的坚强反而愈加膨胀,穆云杳腾地一下站起来,手中紧紧攥着邢墨珩的手,似是要将他从那个虚幻的黑洞中拉回来,她不可思议的冷静道,“大哥,你去准备马车和路上预备的东西,半个时辰内完成。”
穆云澜和楚天阔纷纷点点头,转身撞了个正着。
二人对视一眼,虽然一个心中有些不快,一个心中满是不解,却只是顿了顿,就一个接一个的出门,同去干穆云杳吩咐的事情。
穆云杳不管二人,又对雷霆说,“你收拾收拾,寻几个可靠的人,与我和王爷一通启程。”
雷霆的功夫好,又是邢墨珩的心腹,打小儿负责他的安全,作为同行的人选,最合适。
穆云杳又转头看着仍旧有些自责的赵一铭,低头道,“你不需要自责,昨日是我太过于着急了,我和王爷半个时辰后启程,军师的职位暂且由你执掌,我大哥虽然常与父亲出入站场,却从未做过打头儿的将军,还有些稚嫩,楚大人又是脾气躁性子急的直肠子,要你多担待了。”
穆云杳冷静的吩咐着,将自己能安排的事情,尽量的安排的完整。
“麟炎国的活尸军团确实厉害,虽然他们也是凡胎肉体,怕火烧,但也不可能每次都像这次这么幸运
,能够找到合适的地方,麟炎国的将军们也不是傻的,同样的陷阱不可能上当第二次,还要你们多想办法了。”
见赵一铭不说话,白着一张面皮一个劲儿的点头,穆云杳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瞧我说的,好像永远不回来了似的,你们且先担待着,等王爷体内的毒素清除了,性命无虞,我们马上就回来,与你们一同并肩作战。”
赵一铭用力的点头,“请您放心,我一定尽力做到最好,您和王爷,也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似乎是心里有了决定,穆云杳看上去都轻松了许多。
不过是一搏罢了,若是赢了,她便和邢墨珩一生一世一双人好好的活着,若是输了,大不了共赴黄泉,甭管天堂地狱,携手并进。
赵一铭看着穆云杳脸上虚虚的笑,眼眶突然就红了,哽咽着,“穆小姐,还有时间,您……您先换身衣服吧,也好启程。”
昨日回来进了邢墨珩的军帐,穆云杳就没有再移动过,一直在邢墨珩的军帐中,还穿着一身的铠甲。
头上戴着的头盔已经滚落到了地上,身上混着泥土和血迹的铠甲也歪歪扭扭的,看起来极为唬人。
穆云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竟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你说的对,我得换身儿衣裳去,要是他醒过来见我这个样子,怕是得吓得不成吧?”
穆云杳嘴上说着,眼眶却红了。
与此同时,天羽国的军营外面却是突然热闹起来。
“你磨蹭什么,倒是快点儿给小爷放行啊,都与你说了,我们是穆云杳穆小姐请来的,身上带着重要的东西。”
一亮马车停在天羽国军营的入口处,一身青衫的两人却被守门的兵士,举着长枪拦了下来。
自从穆云杳来了之后,因为邢墨珩的病情,怕有人混进来或是夜袭,特意增派了人手日夜交替的守着军营的几个入口。
不管来人如何,长成什么样子,如果没有穆云杳盖下的军章,或是通行的令牌,就甭想进。
甚至已经严苛到,纵然是熟悉的人,没有了令牌,也要等着通报,抱上长官上级姓甚名谁,等着人出来认领。
若是不熟悉的人,纵然是有令牌也是轻易进不去的,只有等着人出来认领才可。
这样一来,基本杜绝了外人混进来的可能。
却是苦了前来送药的许臻,和与他一同同行,直接护送至此的翳清明。
翳清明斜眼看着许臻,“你的令牌呢,穆云杳没给你令牌?”
许臻瞪他一眼,“还不是怪你们,换了这一身破衣裳,小爷的东西都在先前的衣裳里头,除了这药材,难道还要回去拿上一趟?”
翳清明看着许臻没办法, 往前走两步,对着守门的护卫斯斯文文的道,“我们原是有穆小姐送出来的令牌的,可惜忘在了家中,知道这是尔等的职务,不好放我们过去,还请尔等劳烦一趟,帮我们通报一声,还请与穆小姐说,是京中的许臻来了。”
“许臻?”
将士看了一眼翳清明,又看了眼后头的许臻。
许臻的名字众人自然是知道的,
小小的年纪便有状元之才,还有一段佳话,据说这许太傅家唯一的儿子许臻,其才情已经是众人共同裁定的状元,却因为榜眼和探花年龄颇长,样貌又不是十分上得了台面,是以生生的将长得钟灵俊秀的许臻从状元之位上拉下来,变成了探花郎。
虽然这一段佳话流传甚广,可他们这些基层将士却没有看过这人的相貌,仍旧是不敢放人。
将士遥遥头,“这么早负责通报的还没来,我们这一群只负责守着门口,别的事儿不能做。”
翳清明还没说话,许臻已经气的身体发虚,一个没站稳扶住身侧的翳清明。
翳清明迅速的伸手将他撑住,关切的看着他,“怎么回事儿?不舒服?”
许臻不在意的摇摇头,“小爷前两日才被翳婵那个完蛋玩意儿算计了,这马车又颠颠簸簸的坐着难受,不过有点儿不舒坦,没事儿!”
说着,又转头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那个固执的将士,“你是榆木疙瘩变得还是怎么回事儿,我这手头是正事儿,若是耽误了你可是赔不起的!”
许臻素日里也不是个急脾气的人,可这事儿,却是个急事儿。
因为翳婵从中作梗,他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晚到了两三日,当真是一刻也耽搁不得。
因而说话的声音不由就加大了许多,破像是市井中吵吵嚷嚷的妇人。
那小将士却是不管,权当是没看到许臻。
一同收拾好要用的马车等物的楚天阔和穆云澜从不远处路过,穆云杳突然顿下脚步,往入口处看了看。
“怎么了?”楚天阔因为邢墨珩的事儿也心情不好,声音粗犷。
穆云澜摇摇头,皱了皱眉头,“我好想听到了许臻的声音。”
他和许臻打小儿在一块儿招猫递狗长大的,人嫌狗嫌的年纪,一块儿堆儿不招人待见。
楚天阔听了这话不由也看过去,却因为还有些距离,二人看的都不十分真切。
“走,过去瞧瞧!”
楚天阔声音中带着一股子兴奋劲儿,用力的一拍穆云澜。
两人惦记着许臻送药的事儿,脚下飞快的赶过去,因为练武眼力极好,一半儿就看到许臻叉着腰扶着一人在门口跟将士咋呼。
“许臻!”穆云澜高声一呼,飞快的冲了过去,第一次觉得这个捣蛋的小子长得这么顺眼。
楚天阔也眼中一亮,想要跟过去,却是心中一动,转身向着穆云杳和邢墨珩所在的帐篷跑过去。
穆云澜这小子带许臻过去肯定是没问题的,他就先去通知穆云杳一声,做好治病的准备,也好叫她放心,别再收拾出行的东西。
心中惦记着这事儿,楚天阔转眼就跑了没影儿。
许臻见穆云澜出来,也是眼睛一亮,挥着手臂道,“云澜!云澜!这榆木疙瘩不让小爷进去!”
穆云澜点点头凑过来,与傻眼的将士道,“你做的不错,这人我带进去了,他是许臻。”
说完,不由分说的就干脆的拉上许臻往里走,许臻被拽的一个踉跄,赶紧回身,将正打量着穆云澜的翳清明也拉上,“快点儿!云杳肯定等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