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发突然,今日邢墨珩特意吩咐了雷霆来赶车,当下,雷霆在车帘外沉声回答道,“有两路侍卫。”
侍卫?侍卫不去巡逻站在宫门入口处做什么?
邢墨珩皱起眉头,回头看了眼穆云杳和邢惊蛰,一个翻身下了车,车帘只飞起一下,又将马车里面盖得严严实实的,外面的人纵然是方才盯着,也看不出什么。
穆云杳也在想着侍卫的事儿,还没来的及多想,就觉得眼前一明一暗,邢墨珩已经不见了。
她愣了下,伸手把邢惊蛰往后揽了揽,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瞧过去。
好家伙!怎么这么多人!
邢墨珩一人背对着她站着,旁边是手已经放在腰侧剑上的雷霆,而两人的对面,却有几十侍卫对峙着。
说是对峙又似乎不太对,那些人间邢墨珩下来,腰侧挂着的剑非但没有拔出来,还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可说是行礼迎人,看着也太不像样子,总之这一群人堵在这里,不伦不类的。
邢墨珩似乎是认识那个人,穆云杳听他淡淡的开口,“何事?”
那边带头的侍卫听见他的文化,显然脸上堆出来的笑意一滞,拱手道,“回王爷,奉皇上旨意,还请将马车留在此处,王爷带着太子随尔等前行就是。”
那侍卫嘴上这样说着,却并不敢太强硬。
他实在不知道皇上心中是怎样想的,甭管是假象还是做戏,外头流传的都是皇上和镇南王这对同父同母的兄弟多么和睦多么友爱,可若是真的如此,皇上又何苦来这么一出?
真是倒霉!那刚升侍卫首领的人心中骂了一句,不管他们兄弟二人连带山太子要玩儿什么把戏,最后受罚的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下头的。
若是他真照着皇上说的来,不由分说的将镇南王和太子带过去,保不齐镇南王和他身边那个看起来就不弱的侍卫会干什么事儿,虽然他们人多势众,可也不是这么个牺牲法。
再说,若是皇上哪天又发现镇南王的好来,最后还不得把今日的事儿都推到他们头上?
那侍卫首领任是心中怎样腹诽,也只是敢怒不敢言,面上丁点儿不露,只对着邢墨珩,到底也没能凶狠起来。
我的皇上呦,不是臣不想凶狠啊,对着镇南王这张千年寒冰一样的脸,还有那比千年寒冰更要寒冷上几分的气势,臣没打退堂鼓是就尽心尽力了。
邢墨珩自然不知道眼前的侍卫首领在说什么,但一听到他方才的回话,邢墨珩的脸色就已经越发阴沉。
此处不过是皇宫的入口,皇宫那般大,如果在此处下马,少说还要走上小半个时辰。
更何况,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又如何不知道,宫里虽说有马车不得入内的规矩,但这些年来却从未深究过,更何况以前他进宫的时候,哪次不是快马加鞭进去的,别说马车了。
邢墨琂如此行事,不过也就是想要压压他的气势,好打头起,就让他觉得这皇宫还是邢墨琂的,让他有掣肘的感觉,邢墨珩自然知道邢墨琂此举的心
思。
若是平时,如此也就罢了,他也不乐意在这样的小事儿上跟邢墨琂较真。
出生入死真么多次,有好机会险些就死在了战场上,说他是从死人堆子里爬出来的也并不为过。
这么多,邢墨珩比旁人更加知道,这些入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不过是心里安慰罢了,真想压制于人,看的不是旁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实力。
但今日,邢墨珩不着痕迹的往身后看了眼,正巧捕捉到穆云杳没来得及躲避的眸子,眼神更加晦暗不明。
她怎的就这样着急入宫不成!
可纵是如此,邢墨珩还是对着那侍卫开口道,“寻一顶轿子来。”
他常年习武,徒步在沙漠的漫天黄沙中寻找绿洲也是有的,可穆云杳如今再怎么欢腾,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家小姐,如今又正值盛夏,在这大太阳底下要走这么远的路,又怎么受的住。
那侍卫一听这话,面上一楞,没多想,就又听邢墨珩道,“不管怎样弄一顶轿子过来,若是没有,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马车进去,而是回镇南王府。”
说完也并不再搭理那侍卫,似乎并不将这几十人放在眼里,脚下一转就上了马车。
马车里穆云杳还在为刚才和邢墨珩对上的眼神而疑惑。
这个人怎的这样怪,明明刚看过来时还是柔软的,怎的见她探头了,就突然有冷硬起来,又不是有什么事情她听不得的。
果然传言有时候大概也还有点儿真实的成分在那儿,虽然前面那些时候邢墨珩都温顺和蔼的不像传说中的镇南王,但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到底还是露出了点儿传说中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邢墨琂非要带走邢惊蛰,他怕楚云杳的儿子受伤,所以心情不好?
穆云杳想着老脸一红,还真不是她脸皮厚,那不是先前他那便宜哥哥都说了么,可是收了十来年不成亲的感情,真是这样也说不准呢。
穆云杳突然就觉得邢墨珩这样的表现似乎……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讨厌。
毕竟,情有可原嘛!
胡思乱想着,穆云杳就见眼前又是一明一暗,邢墨珩就坐在了对面原先的位置。
因为方才所思所想,穆云杳没有再不言不语的闭目养神,反而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才轻声问道,“怎么了?”
邢墨珩见了她的笑,心中虽然摸不到头脑,但莫名的火气和燥热就降下去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不少。
略微解释道,“没什么事儿,一群哗众取宠的,不过待会儿要麻烦下,还得换乘软轿进去。”
穆云杳刚才也听了两句,加上邢墨珩的的解释,心下大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一时间对邢墨琂这样小家子气的举动也有些看不上眼。
这若是后宅的妇人见的你来我往就算了,没得还要夸上一句好计谋,可这点儿计量若是搁在一个皇上身上,平白就让人看低了几分。
毕竟堂堂一国之君,那么多的正路可走,那么多的手段可用,偏偏要在这样的小事儿上难为人,可见
肚量。
更何况,真正厉害的君主又怎么会把目光放到这样的事情上。
也许是离得远了,看的清楚了,穆云杳总觉得邢墨琂有些时候还不如几年前有水准。
没准儿是这几年镇南王的名声越来越大,出了南城依旧有不少的人拜服,而算上穆峰,其他几方手握兵符的大臣权利也越来越重,所以邢墨琂这个皇上,当的有些急切了。
但是又如何呢,反正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只要这皇宫里的人不要再妄想来伤害她身边的任何人,她也乐得自在,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车帘里的人各怀心思,车帘外的人更是心中纠结。
那侍卫首领站起来,狠狠地瞪了雷霆一眼,才转头对着自己身边的一个侍卫说两句,那侍卫也不敢耽搁,转身小跑着走了。
侍卫首领心中却有些忐忑,这镇南王也是,还没等他辩驳几句,转身就没了影子,他虽然是个侍卫头子,可更镇南王相比,还不就是马和骆驼的区别么,他怎么敢追上去纠缠着说让镇南王体贴体贴他们这些人。
不过,那侍卫头子看了眼天上烦人的骄阳,伸手抹了把不存在的汗,皇上先前吩咐他们过来的时候,只说了不让镇南王的马车进去,如今镇南王要了轿子,也……不算他们没听吩咐吧?
反正伸头缩脖子都是一刀,那侍卫干脆不再多想,心中只念叨着,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说什么也得找个借口推了,他可不愿意再跟镇南王打交道,不,作对。
那侍卫的脚程到快,没一会儿就领着四人抬着一顶大轿子过来,骄阳下面跑了一路满头都是汗。
雷霆看了,对着帘子轻声禀报了句,邢墨珩就又掀帘子下来,手里还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邢惊蛰。
然而他一手搂住了邢惊蛰在怀里,人却没有走开,仍站在马车一旁,只稳稳当当的伸出一只胳膊去。
众人偷偷打量着,看的奇怪,难道还有什么人不成?
这时,马车的帘子却又是一掀,一个皮肤莹白,发如点漆的少女弯腰走了出来。
细长嫩白的手,被大大的太阳光照着甚至像是会发光一样,轻轻的搭在镇南王沉重的墨色深衣上,一黑一白,分明的很,看得人心中都清明起来。
太阳光晃着,并看不清那少女的脸,却见她轻盈的一跳,借着镇南王的力就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
那武将出身的侍卫首领,只记得听戏时,洛神中的这么一句唱词,一时间就蹦了出来。
而这少女也是一身浅淡青绿的衣裙,看的人心中也跟着清凉了两分。
侍卫首领一时间看的发愣,后面的人也偷偷的抬眼瞧着,不是疑问怎么会多出一个少女来,就是惊叹这不该是画中的人儿么。
穆云杳不知道自己引起了众人的惊叹,只是疑惑的看向邢墨珩,怎的不动弹了?
邢墨珩却是若有所感,重重的冷哼一声,冷冷的瞪着那些陡然回过神来的侍卫,不由分说的推着穆云杳就进了轿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