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南 风 南 风?第五章
老哥吃饭点的是湘菜,容若还觉得有点奇怪,按说老哥不过在上海和广州待过,那两个地方都不是吃辣的。问起怎么会那么想吃辣呢?哥哥说他硕士的老板是湖南人,经常请吃湘菜,一开头吃完就拉肚子,肛?门还会火辣辣的,后来渐渐就习惯了,再后来就变成很想吃。
说到这个时,哥哥笑得很痛快。
看来也不全是不开心的事情嘛。
吃过饭后,已经差不多八点了。哥哥就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他那儿住一夜,明天早上再回去。容若说还是回家吧。
哥哥在他上出租的时候叫住了他,有些迟疑地说:“容若,爸妈他们那里,我要结婚的事先不说了。我到时候自己说。”
容若点点头,最后说:“哥,做什么事,尽量不要勉强自己。”
哥哥也点点头。
容若后来看着厦门街道清冷的夜灯时想,什么是勉强呢。要是什么事都随着性子来,说不定将来还会后悔。
他坐着大巴回家了。在路上稍微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脑子里想着老哥每次见都更憔悴一些的脸,忽然有些不明白起来。
哥哥也许不是没想过要轻松一些,只是他终归是长子。长子有长子的义务。至少碰上像嬷那种情况的话,家里有个能干的长子是很重要的。如果都是像他这样的,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任何一个长子,几乎都被赋予了父母最高的期待。希望他能顶天立地,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希望他婚姻美满,最重要的是希望他传宗接代。
受到关爱就要付出代价。
大巴里是不开灯的。高速路两旁的路灯外就是一片朦胧。头顶的空调略略有些凉,容若心想现在的龙岩,估计要下起雨了吧。
天下所有父母的心思,大概都差不多。
就算次子可以不婚不育,当个老光棍,长子怎么行呢?尤其是龙岩这种小地方,丧葬吉事几乎都还按古礼来办。
在总站下车时,估计都十点半多快十一点了。天下起了雨,开头还是小雨,走到家里时变成了倾盆大雨。容若回到家时,爸妈已经休息了。但是听到他开大门的声音,爸爸披着外套从楼上下来,看见他回来了,说:“这么晚啊?”
往常这个时候,爸爸一定是早就睡了的。
雨这么大,他还能听见开大门的声音,可见一定是一直仔细地在听着的。
“嗯,跟哥吃了顿饭。”
“他还好吧?”
“精神挺好的。”容若说。
会让父母担心的事,到了他们这个年龄,都不太愿意去做了。何况是会让父母伤心的事呢。
自己的父母会伤心,他人的父母也是父母。每一个父母伤心起来都是一样的。
做子女的,到那个时候,怎么会忍心呢。
容若冲了很久的澡,出来后觉得有些渴了。看了看摆在桌面上的手机,连着充电器,但是依然没有开机。
十一点半了。
他看看墙上的钟,决定到楼上的饮水机喝口水就睡。
他打开三楼厅里的灯,在饮水机下接了一杯水。喝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响了。因为怕吵到爸妈睡觉,只响了一声,容若立刻就接起来。
“喂。”容若小声地说。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过了很是一会儿才传来。
那么大的雨声。容若看向窗外,雨下得真大啊。
就像要把天都下下来似的。
客厅里的灯是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以往春夏之交的雨季,会有数不清的飞蛾飞舞在那盏并不亮的灯旁。妈妈拿了一脸盆水,举起来放在灯泡边上,那些飞蛾就会悉数淹死在水里。
夏天的灯旁,那两只犯傻地拍着薄翼的飞蛾,也不知是不是迷失了时间。
雷的声音。闪电划过夜空。又是雷的声音。容若推开窗,雨气扑面而来。窗外路灯下停着一辆红色的摩托车,车旁站着一个抬头看着这里的身影。
容若摔下电话,拉上窗扇。
他跑下楼,打开大门。那个人还是站在那儿,看着他。
雷雨。很大的雷雨。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在打雷,雨听起来更大了。原来昨夜的风真的是台风。可是,台风会带来雷雨吗?
容若情愿觉得这只是一场焦躁的对流雨。台风的雨,不是通常只是像把城市要淹没一般安静地下的吗?
容若走进雨幕中,走到谢敏跟前。
谢敏见到的他,穿着背心裤衩,抹着脸上的雨水。再将水甩在身侧。
可惜雨太大,怎么都甩不干净。
容若的背心裤衩贴在身上,就像什么都没穿似的。修长结实的身体一览无遗。
谢敏转开头,说:“进去吧,别着凉了。”
容若把谢敏的车钥匙拔下来,弯下腰锁好保险锁。然后拿着他的钥匙进了自家大门,在门口背对着他,那样等着。
谢敏走进屋子里。
那时容若的爸爸又从楼上下来,在楼梯口探了探头出来,看见儿子和儿子的朋友,问:“怎么了?”
容若笑着对父亲说:“没事,我同事,他路过,雨太大了,进来躲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