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阳醒来,太阳已经到了偏中天的位置。
“老薛,几点了?”
二人睡在偏房床上,下面铺的是竹条凉席,头顶的吊扇还在嗡嗡嗡转着,吹出像流水一样细微的风。
周阳坐了起来,从头顶吊扇获取凉意。
“十点左右。”
薛大海看了看屋子外面的阳光,没有手表,根据经验道。
“嗯,今天中午上山。”
二人一前一后下地,听到这边的动静,隔壁房的郭氏和男人马毅迎了过来。
“起来了。”
“来,洗把脸。”
郭氏转身,不一会儿便端来一个红花大陶瓷盆,里面半盆水哐当哐当响。
这种天气,洗把冷水脸,能够精神一天。
周阳让薛大海先洗,自己再简单清洗了下,想起昨天的事,道:“老马同志,你家里的老物件拿来吧,我帮你鉴定。”
周阳的打算是,无论如何行个善心,帮马毅一把。
要是对方家里没有老物件,那当他没说。
要是有,自己行个便利,帮其指出珍贵之处,也算是顺手而为。
我不贪你的好东西,是你的始终是你的。
你要是想变现,我按照行情原价购买。
周阳如此想着。
这件事他昨天就已经交代过,只为不耽搁今天上山的正事。
一码归一码,帮他人做鉴定,纯属好心办好事,还得留精力给自己。
自己大老远跑这一趟,不就是冲着这高坪马家山来的嘛。
所以,不能全干了好事,自己的便宜的事丝毫不干啊。
“周阳,我夫妇二人昨晚合计了一番,家里年代最久的东西,估计要数酒窖里那些酒坛子,其次便是我这间屋子。”
马毅继续道:“我这间土房子看起来破损,像是危房,实际上它坚固得紧,在多年前的一场洪水中,村里的房子倒的倒,塌的塌,只有我这房子留了下来。”
“我夫妇二人用卖酒的钱也能翻新,可这房子在大灾大难面前都未曾倒下,我们也就免了翻新,只是每年年年末上房翻盖屋瓦,防止漏雨。”
“实不相瞒,我家里没有老物件,恐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马毅说的是实话,家里最珍贵的无非就几样东西,这床上的吊扇,仓库的小米和陈年谷子,以及土里的窖藏。
周阳所说的碗和盘子,他家里当然也有,可那是前几年去集市买的,按个头算,贵的也不过三毛钱。
那玩意不可能有漫长悠久的历史吧?
底部写着“高坪搪瓷厂”五个大字呢。
“行,我自己转转。”
周阳走出房间,开始在马毅家里逛起来,他拥有玉佩,根本不需要他人主动搜罗,只要让他看见就好了。
周阳在正屋,几间偏房都转了转,没有发现,很不甘心,便下了地窖,去瞧瞧那些装酒的老坛子。
仍旧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这……还真没有。”
周阳默默回到众人面前,很抱歉道:“经过我观察,你家里的确没什么老物件。”
“我的目的本来帮你们,但很抱歉,没能帮上任何忙。”
白酒这恩情还不上了。
这是个大人情。
其实就这么走了也没事,因为以后再见的几率很小,十年后的马家山开发,那时,自己肯定已经在滨海给爸妈买上房了,说不定都旅居国外了。
但这是个名声问题,马毅的儿子和自己是校友,这事可大可小,处理的好了,对自己只有好处。
“马毅,你会一直住在马家山,不会搬家吧?”
周阳想起此地十年后的开发,如果一家人不卖房子,到那时候是能拿到一笔很可观的搬迁费的。
“得看我儿子今后去哪打拼,我们老人,都随孩子。”
周阳尽己所能:“搬倒是不要紧,这老房子别卖,他能够在洪水中安然无恙,肯定是有原因的。”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是还了人情,即便这个好处兑现得比较慢。
“好了,老马,我就先上山了。”
周阳和薛大海二人双双辞别,准备离开,上山去办正事。
见二人离,郭氏推了推自己男人:“老马,你怎么不说呢……”
马毅摇头道:“周阳小友之所以愿意帮我们搞鉴定,是不想欠我人情,这能够理解。”
“可我们又凭什么让周阳去乡亲们家里鉴定呢,不能把孩子当工具人使唤啊。”
郭氏气鼓鼓。
周阳有此本领,对自己而来没有什么用处,但不代表没有价值。
自己家没有老物件,邻居家可能有啊,邻居家没有,马家村这么多户人,总能碰上有的吧?
二人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无非就是借周阳的能力,卖村民们一个人情。
村里今年年末要选生产队长,指导这马家山下居民的生产进度,统筹管理。
这职务或许没什么油水,但绝对极具威信,若能当选,在村里的话语权将仅次于村长。
这个生产队长的两位候选人,其中一个就是马毅。
上一次竞选,他因为一票之差而落选,今年势必要卷土重来。
打关系,拉票,夫妇俩不是没有试过。
家里的好酒都送出去不少了,但仍旧还是差了一票。
要加强专业知识,马毅自己前往三江市参加农作物种植高产培训,也掌握了专业技术。
但竞争者不是吃素的,人家也有技术。
“不就是个生产队长嘛,不是非要当。”
郭氏撅嘴,道:“老马,我就知道你临阵会掉链子,所以我今天早上已经通知村里人了,在我家门口集合的,一户能拿一颗鸡蛋。女人本来想说一人能拿一颗鸡蛋,可马家山下居民六十四户,人数约四百人,真要每人拿一颗鸡蛋,家里的老母鸡不得屁股蹲烂?
篮子里总共才五十余只鸡蛋呢,一户分一只尚且不够。
“孩他妈,你糊涂!”
女人刚刚说完,马毅果然听见门口有议论的声音,他连忙走出院子,推开木栅栏。
自家门前的大石处,老槐树处,田埂处,瓜果架子处,果然三三五五聚着人。
村民们都在交谈着。
村里六十四户人,基本上每户都有人来。
这里至少聚集了六十人。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
他们对马毅家要送鸡蛋这件事并不感到好奇,因为大家都清楚,上一次的队长竞选,马毅只差一票。
这种拉人手段,很常见。
村民们也乐见其成,你这边送鸡蛋拉支持,另一边,明天指不定就送鸭蛋。
说不定还是一人一颗呢。
谁送的多,票投给谁呗。
反正两个候选人都半斤八两,选谁区别不大。
“老马,这二人谁啊,你家的客人吗?”
“老马,鸡蛋拿来了吗。”
“今天找我们,除了投票的事,还有其他的事吗?你也知道,老支书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你也别让我们难做。”
马毅点头:“不是选队长那事。”
“你们谁家有老物件,可以拿出来让周……马专家鉴定。”
“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老物件?”
“鉴定?”
“有什么好处吗?”
众人看向薛大海,以为这就是马毅口中的专家。
周阳看着这么多号人,刹那失神。
这一户一户鉴定下来,自己不得累死。
老马,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做。
“咦,那人身上……”
周阳看向大槐树下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