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所以,现在能再讲一遍吗?”
钱中原早已经准备好纸和笔,同时到墙角拿来一只四角矮凳子,端坐在桌前,眼神诚恳,看着周阳。
对于知识的渴望,老人是认真的,不带一点含糊。
而周阳所掌握的铸币知识,就是他渴望学习的。
周阳也不好矫情,拿出三枚铜钱,根据玉佩的信息提示念了起来。
“嗯,独到,深刻!”
钱中原一边做笔记一边赞叹,脸上不时浮现笑意,嘴角高高扬起,仿佛痴汉见到小女孩一般开心惬意。
“慢点,年轻人,别太快……”
老人记叙着关键的信息,力争做到丝毫不漏。
数分钟过后,那张厚纸片上写满了老人的字迹,略潦草,但不影响辨认。
“年轻人,你愿意将知识分享出来,如此心胸宽阔,令人敬佩。”
钱中原很清楚,这些理论总结,绝对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得,务必是经过长时间的钻研。
换句话说,这些都是劳动成果,是知识产权!
“年轻人,有兴趣到滨海大学去交流学习吗?”
周阳眼神一亮:“大学?”
这个词汇对他来说有不小的吸引力。
因为自己没上过大学。
在童话书里,大学就是左拥右抱,被女生环绕,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和辅导员通宵谈心。
这是他内心的遗憾。
“钱老,若有机会,我会到滨海大学来拜访您的。”
老人点头,甚是欣慰。
陈政德在一旁愣住。
上一刻还以为周阳被老师扇耳光,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司机小伙,怎么就变成鉴宝大师了?
一个高中生有这样的知识储备,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的。
但周阳拿着三枚铜钱的那一番讲解,也太细致了。
“不会吧,这……”
陈政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平复下心情后,道:“周阳,你到底还有多少能力!”
他转身从自己的桌上拿来纸和笔,道:“周阳,麻烦你再讲一遍,我也想做个笔记,实不相瞒,我对北宋铸币也很感兴趣,想要收藏,但苦于专业知识不够丰富,一直不敢出手。”
周阳口干舌燥。
有完没完?
陈政德连忙拿来一只搪瓷杯子,倒满一杯开水,道:“周阳,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老师,您不是记了吗,让我借鉴一下,就不麻烦周阳了……”
陈政德拿来纸条,一边抄一边赞叹。
“好家伙,这是我女儿的同学?”
“会开车,会打球,还她妈懂古玩?”一向文明的陈政德,还是难免爆了句粗口。
太不是人了。
和这种青年人一比,考上滨海大学的女儿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啊。
三人交流了好一会儿,大部分时间是两位长辈就北宋铸币的疑惑提问,周阳当面解答。
与此同时,他们也谈到了那幅李公麟的山水画作。
“周阳,按你的意思,这是一幅赝品?”
“不应该吧,这画经由好几位大师鉴定过,是真品才对。”
老教授也道:“我对于纸墨画卷的钻研不深,但仅针对画上这几个字来说,真迹无疑。”
周阳沉默。
你们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吧。
不和你们争。
争赢了又没奖金。
但两个长辈并不想就此作罢,非要和周阳讨论出个一二三来。
两个人在这一方面都很严谨。
“周阳,你看这纸娟,细密洁白,典型的宋娟特点,造假是造不出来的。”
老教授指着残画角落:“且看印章,其形状、篆文、刻法皆尽属于上称,绝对不是拓印作假所能及。”
“年轻人,你如何断定这是假画?”
二人期待周阳讲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们眼里,年轻人不是愣头青,也不是不懂装懂,而是有真材实料的行家。
只不过,在铸币方面是行家,在字画方面就不一定了。
古玩,是分行的,每一行都浩若烟海,需要花费精力和时间去钻研。
“咚咚咚……”响起敲门声。
门被推开,陈雪杉走了进来。
“姑娘,先出去,别耽误我们谈正经事。”
“陈校长,谈什么正事呢,宝贝女儿都不见了?”一位中年从趁着开门的机会,从门外闪身而进,摸了摸陈雪杉的头,宠溺的笑了笑。
“陈校长,你女儿我是喜欢得紧啊,有这么个女儿,我做梦都能笑醒。”
“哟,钱老也在,幸会幸会。”
“老薛,你来了,东西带来了?”
“那是自然。”薛姓中年走上前,从背包中取出一件立式画轴。
“李公麟的三尺全开小件,你唠叨已久的好东西。”
薛姓中年展开画卷,当中内容缓缓浮现。
是一幅人物画。
画卷中有三个士女,最中央的女子所占比例最大,手中有针线,正在刺绣,绣布上可以见到一只鸳鸯徐徐成型。
第二位士女手持毛笔,俯下身来,动作凝固,将发而未发,第三位士女在一旁,手持一本书,小嘴微张,念着书中内容。
描绘的是大家士女的闺房生活。
不论技法,单从画作本身的内容来看,该画的价值就不低。
这幅士女闺图,描绘出了北宋时期年轻女子的生活景象,对于后代的学者钻研宋朝的民宿风情无疑有巨大的借鉴意义。
而从画作的留白构图来讲,也能看出当时知识分子的意识。
三位士女,看起来仿佛站在一条线上,但占据画作比例各有不同,其中以刺绣士女为大,读书士女最次。
这从侧面反应了当时社会对女子三从四德的要求,很有文化意义。
两人几乎同时围了上去,观摩这幅李公麟的士女图。
完全痴迷。
“好东西!老薛,什么价?”
“的确是幅精品,但价格不好说。”
薛姓中年道:“这画由那几位鉴定师看过,价格定在300一尺方。”
“这幅三尺全开,900块。”
陈政德把周阳叫了上来,道:“小周,依你看,这画如何?”
薛姓中年有些恼:“陈校长,既然没有信任可言,那我们也没必要维持交易关系了。”
“这一行你也清楚,靠的就是人品。”
“你若不买,自会有人买,李公麟的画不缺买家。”
“没必要这么羞辱我。”
薛姓中年认为这是一种侮辱。
难不成我说的话还没用一个年轻人的话靠谱?
“我薛大虎的为人,您应该清楚。”
“薛大虎?”周阳反应过来。
“薛太强他爸?”
中年人点头,看向周阳,流露好奇神色。
周阳直接道:“据我的判断,这幅四尺开小幅,和已经损毁的那幅五尺全开大幅一样,都是赝品。”
“这位大叔,你是从哪里淘来这些赝品的?”
“大叔,吃亏不可怕,可怕的是吃了亏还不自知啊。”
薛正怒上眉梢:“小栽种,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再敢胡言,小心挨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