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话说完,所有人都可以确定,刚才那人死了差不多五天,沈思棠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刘大亮脸上有些挂不住,扭头往里面走了,没脸再面对沈思棠。
姚冲不满的叫住了他:「喂,你错怪我们沈副使了,不知道赔罪吗?」
刘大亮没搭理他,径自往里走了。
姚冲气得不行,想冲进去跟他理论一番,却被沈思棠叫住了。
「无妨,我们走吧,右御史还在等我们。」
姚冲平日里是个又憨又老实的人,说白了就是憨憨傻傻的,只有闷头干饭的时候格外专注。
今日却为了沈思棠跟别人争得面红耳赤,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样子。
沈思棠想想就觉得好有反差萌,不过…她的心情很好,刘大亮并没有影响到她。
姚冲气呼呼的,想着必须发泄一下才能好,回督察院再去伙房院吃两大碗饭!
「沈姑娘真是聪慧过人。」
沈思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才知道是魏思书。
魏思书许是吐久了,嗓音都有些哑了。
沈思棠看他脸色煞白,谄笑着问:「魏公子,你没事吧?」
她本意是有吓退魏思书的意思,可她没想到魏思书会吐成这样,内心还是有点愧疚的。
嗯,就一点点。
有些事情就得快刀斩乱麻,她可不想吊着魏思书。
她看得出来魏思书对她有好感,可她对他没有这方面的想法,那就得说清楚,让魏思书跟她来大理寺,看她剖尸,就是想告诉魏思书,她和他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魏思书摆摆手,强装镇定:「我没事,一点儿事都没有。」
沈思棠嘴角抽搐了下:「那…魏公子你要跟我去督察院继续看我剖尸吗?」
听了这话,魏思书就又想吐了。
「我…我…」
明明不该跟他去的,他自知承受不了那刺激的场面,可他就是说不出口,他想去,想跟沈思棠多相处一会儿,哪怕她剖尸的时候根本不会到他。
沈思棠笑了笑:「魏公子不用勉强自己,早些回去吧,我还有案子要处理,就不送魏公子了。」
她说完便跟曹清明道别,离开了大理寺,姚冲跟在她身后,刘绍文早就跟运送尸体的吏员一块回督察院了。
「沈姑娘,沈姑娘你等等我。」
沈思棠刚骑上云驰,魏思书就追出来了。
他挡在云驰身前,喘着气说道:「沈姑娘,我跟你去督察院!」
沈思棠面露诧异:「魏公子,你刚才吐成那样,还要去?到了督察院,你会看到的场面兴许比刚才的还要恶心。」
魏思书腹中翻江倒海,他强行压住,屏气说道:「沈姑娘,我可以的。」
他还是想多跟沈思棠待一会儿,哪怕就像现在说上几句话而已。
沈思棠叹了口气,翻身下马:「魏公子,借一步说话。」….
魏思书面露喜色,用力点头。
姚冲一手捧着锦盒,一手牵着云驰,站在大理寺门口候着,沈思棠则领着魏思书去了边上没人的地方。
有些话大庭广众之下说,总归不太尊重人。
沈思棠本以为她已经表达的够清楚了,奈何魏公子不是知难而退的选手。
那她就只能说的再清楚一些了。
「魏公子,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平日里在做的就是这些事情,你我都明白父母的想法,我想问你的是,你能受得了每天面对一个跟尸体打交道的女人吗?」
「我能的,只要是你我就能!」
沈思棠摇头失笑:「魏公子,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满,你好好想想,你看着我会不会想到我刚才切开尸体皮肤的那个刹那?要是你在我身上闻到异味,你会不会联想到在此之前我碰过什么恶心的东西?魏公子真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我…我…」
沈思棠笑了笑:「魏公子,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勉强自己。」说完她安抚道:「快回去吧。」
她说完转身欲走,却被魏思书叫住了。
「沈姑娘,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你让我跟着你来大理寺我就知道了,可是…可是我不想退。」
沈思棠回身看着他,轻叹了口气:「魏公子,我不想伤害你。」
「你没有伤害我。」
「现在没有,以后也会伤害到你。」
魏思书有些急切的说:「有没有被伤害是我说了算不是吗?」
沈思棠有些头疼,这还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
「魏公子,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困扰?」魏思书像是不太明白的样子,问:「沈姑娘,我会让你觉得很烦吗?」
沈思棠连忙摇头:「魏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些东西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但你又无条件的付出,会让我觉得有压力,我这个人不太喜欢亏欠别人的。」
魏思书想了想,认真说道:「可我做的都是心甘情愿的,那又怎么能算是亏欠呢?」
沈思棠心累,这事儿是说不明白了。
「魏公子,先前我问你要不要去督察院,是想吓唬你的,督察院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地方,所以…」
「那太好了,我可以在督察院门口等你。」
魏思书觉得这不是好事吗?不能进督察院就不用看她剖尸了,他等外面就好,他很愿意!
沈思棠满头黑线,再次劝道:「魏公子,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可能很晚,可能明日,可能更久。」
「没关系,若是你很晚出来,我就带你去长华街街角吃馄饨,若是你明早出来,那我就带你去花满楼用早膳,若是更久,那也没事,我可以备好马车送你回府,这样沈姑娘就可以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不必再劳累。」
沈思棠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魏思书了,或者说她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魏公子,你想做什么,我是拦不住的,但是就算你等到明日,我也不会上你的马车,男女有别,我既对你没意思,就不该若即若离,或是心安理得享受你带给我的便利。」
话说着,沈思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她为什么总上君庭宴的马车?
因为不敢不上?
嗯,有道理!
沈思棠骑着云驰走了,魏思书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他眼底都是欣赏,心中更加坚定非沈思棠不娶的念头。
沈姑娘真是极好极好的姑娘,她不愿耽误他,不愿伤害他,她真的很好很好。
事情是这么个走向,沈思棠也是万万想不到的。.
知雁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