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你看!”张合乐还提着一片头盖骨晃来晃去,沈莺莺看了只觉得反胃。
这些大金人都怎么回事!把人骨当成了杂粮米饭吗?这么显摆的??
顾阳景看向了沈莺莺,“云玄探不说是碎骨吗?怎么还能见到成片的。”
沈莺莺闻言抿着唇,没有回答。
本仙才不想回答!画面实在太美本仙不想描述!
张合乐是知道详情的人,赶紧解释,“督主您这话就不合适了,人家云玄探确实是金口玉言!料事如神!”
“我们在陈耒后花园里翻了好久,最后啊找到了这么些发烂的骨片,还有一些粉末,交给仵作,那都是呜呼哀哉,没一个人说自己能验得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以老张我的经验,八九不离十,就是把骨头给剁碎了,像个别太硬了的,剁不碎,就只能连着骨片一起埋了!”
顾阳景用手托腮,似乎在琢磨什么主意。
“光靠云玄探的玄学断案,做不了证据,只能作为检案的前提。陈耒后花园埋的几片头盖骨,能辨别得出来有大人和小孩之分吗?”
“可以啊,别说仵作了,老张我都看得出来。有几块剁得挺粗糙的,一看就是初次杀人,手法不熟练。
这要是咱们西厂的人马出手,保准剁得干干净净,一片骨头都不给留。刀刃将骨头剁成块,再用侧边压平骨头,磨成细分,最后放西风里一吹,啥证据都消的烟飞云散!
哪里还至于三年后还被人扒出来证据,这个陈耒,真是对不起陈佘老丞相!真给老丞相丢人!您说是吧主子?“
张合乐说这话时挤眉弄眼的,顾阳景冷笑了一声,“陈佘得庆幸他告老还乡得早。”
能把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扶持成兵部尚书,陈佘比起他儿子,恐怕更荒唐!能查的烂账估计更多!
“挖的时候,可有挖到一些陈旧的衣服边角?”
“有的有的。”
“有没有盘问兵部尚书府的下人,或许可以找到一些能提供证词之人。“
“有有有。”张合乐说着又眉飞色舞,“我们跟着主子您学了多久了,这点事能忘了吗?已经抓人送到东厂去盘问了。另外陈耒也吊起来拷问了,就他那小鸡胆子,保不准今晚什么供词都出来了。”
怂逼一个!不经吓!
顾阳景点了点头,算作比较满意。半晌,视线落在了沈莺莺身上。
顾阳景这人,沈莺莺就没见过他笑过,最多皮笑肉不笑,冷冷地勾勾嘴角,挑个眉,表示一下冷嘲热讽。
如今,竟然看见顾阳景正在对着她笑,还弯起眉眼,那种感觉,像极了看见一朵妖冶的花朵盛开,结果那花朵开在了炼狱里!
想着,沈莺莺打了个寒颤。
大哥,能不能别笑了。笑的时候比不笑长得还吓人。
那眼底里打量算盘的声音,本仙隔着十八条街都听见了!
“云玄探把脉问案的水平确实高超,如能好好利用此等能力,想必不用多久,就能为令尊洗清冤屈了。恰好本督过几日要去见一个与柳如是断头案有关的疑犯,云玄探不如和本督一同前去看看。“
沈莺莺扯了扯嘴角,“还请督主到时候吩咐。”
本仙倒是想拒绝!但便宜爹还在顾阳景手里呢!本仙哪有什么选择!
“敢问督主,我们要去的地方是?”
“宗人府。”
……
江南府。
江南府最近来了个贵人,老百姓们不知道贵人从哪里来,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全江南的大官大臣都跑贵人住的别院里呆着去了。
有的更是三跪九叩,恨不能跪出皇帝老爷亲临的阵仗。
“大人!老夫冤枉啊!老夫都这个岁数了!只有一个儿子!老夫不能活生生看着他遭罪啊!”
“五皇……五公子想要老夫儿子的命!那不如老夫就此回京城,把老夫这条命也拿了去吧!老夫都这个岁数了!但耒儿,耒儿他才三十出头啊!”
“大人您不能看着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耒儿要死了,老夫也不想活了。”
前大金丞相今江南府陈员外——陈佘,在京城里来的老爷别院前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看这阵仗,附近城民也能猜得出来别院里住着的那位的身份!
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盛元帝。
难怪前些日子,这附近的街巷都左三层右三层封得严严实实,还天天有重兵看守,原来是当今圣上微服私访!
不过被陈佘这么一闹,谁都知道屋里头那位老爷的身份了。
只见屋子里穿华服,鬓角花白的老人揉了揉太阳穴。
“大橘子,你去跟陈佘说,阳景这小子太混了,朕也管不住。让他自己收拾行李去京城跟两厂总督拉扯!朕不想管!朕累了!朕来江南是来赏花赏月赏风景的!”
现在倒好,到处封路,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还私访个屁!
听到这话,身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点了点头,“奴才遵旨。“
大橘子领着圣旨出去,如此这般,和屋子外的陈佘说了一通。
陈佘闻言,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陈府的家丁连忙搀扶住他。
陈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啥大碍。但整张脸呈现出骇人的白,并且良久都没恢复血色。
他望着面前的高大的建筑,看着紧紧关闭着的朱门,心如死灰。
陛下这意思,是不打算放过陈耒了。
他陈佘为官数十栽,这些年都干了什么他心底里清楚。自然是不敢回京城和两厂总督当面拉扯,他甚至只要听见两厂的名号,心底里就发杵。
前几年听说陛下最爱的皇子有意请缨到西厂当官,陈佘当机立断,告老还乡,也因此免掉了后来那么多掉脑袋的事。
就是没想到耒儿……那可是自己唯一的独子啊……
就在陈佘肝肠寸断的时候,朱门又缓缓打开了。
那位穿着寻常小厮衣服的人,实际上是内务府第一总管太监橘轲。
只见橘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大人也不必伤神。陛下和大人多年的交情,五殿下是知道的。估摸着也不敢真把大人唯一的独子弄伤了,到时候让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佘当年可是能和当今天子称兄道弟的身份。
“陛下亲笔写了一封信,洒家这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但陛下说了,阳景殿下铁面无私,他这封信至多只能免除陈耒的死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陈耒还是得为他无故杀妻女付出代价的。“
天子这话的意思已经足够明了了,陈佘哪里还敢要求更多!
他陈佘是万万没有跟这对父子叫板的底气的!他怕再查下去,都得查到他江南陈府来!都得把他现在江南的亩产、生意一并夺了去!
思索再三,又问道,“陛下有没有说,我能不能把耒儿接到江南来?”
“陛下没说可,也没说不可。只说陈耒以后要修身养性,多做善事赎罪。还说什么,面子只能卖一次,再多卖就廉价了。”
陈佘闻言,连忙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老臣谢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目送陈佘走后,橘轲又回到了屋子里。
彼时的皇帝老头正在喂养池子里的几条鱼。
橘轲沉思了一会儿,走上去问道,“陛下,听闻现在京城里皇子们关系非常紧张。陛下真不打算回京看看吗?”
“大橘子,你做坏事的时候,会当着朕的面吗?”
橘轲闻言愣了愣,“陛下,老奴不敢,也万万没做过对不住陛下的事。”
“朕知道。朕就是举个例子。你看这池子里的鱼,朕在旁边喂饲料的时候,它们从来不吃,可是朕一走,总是抢得头破血流。”
“可是放任这些鱼儿争抢食物,是一件好事吗?”
“怎么不是好事呢。想要的食物就那么一个,只有抢得到的,才能真正配得上它。”
换言之,诸皇子想要当储君,那就得拿出真本事。只有最有本事的人,才配得上储君之位。
半晌,皇帝老头想起一人,“我听闻陈耒杀妻女一案,也是莺丫头断出来的,这丫头真的是神了!一定要把她骗到我们老顾家来……”
“我本来以为她喜欢老二,就想问老二要不要赐婚,结果老二给拒绝了……”皇帝老头说着,难得露出哀愁。
半晌,又抬起头,一脸兴奋,“大橘子,你说,把莺丫头配给老三或者老四怎么样?”
“这……”橘轲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他和云玄探虽然只认识几个月,但也十分喜欢她那股机灵劲儿,对于她断案如神的能力也是在佩服。但陛下,何必硬要把她和诸皇子凑对呢。
“陛下,也许云姑娘,压根不想当太子妃呢。“
向来气定神闲的老皇帝,彼时换了一副面孔。
“那不行,莺莺这本事,不做未来的太子妃,那对于我们老顾家来说,太亏了!”
“要实在没人娶得动她,那朕不如不要这些废物儿子!搞什么皇位继承!直接来个禅让制,找个更有能力的,那才叫有趣!”
橘轲哑然。
陛下到了如今这岁数,真是张口不离“有趣”二字,凡事只喜欢新鲜玩意儿。
橘轲知道盛元帝的意思:云飞燕能力过人,有一国之师风范。倘若未来储君不能将云飞燕收入麾下,那龙椅,坐着也是不稳固的!
就是不知道皇城里的诸位皇子在想啥。倘若他们知晓,得云飞燕者得天下。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天天为了个案子权争得你死我活。
当今皇帝选储君的评判标准———会断案不如会追女人!这话说出去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