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念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在睡梦中他看到一个俏丽的少女对着他笑,边笑边跑,裙摆随着跑动随风扬起,少女撒娇地笑道:“钱二黄,来呀,你快来呀。”宁不念跟着她跑,跑到一个山洞里,俏丽少女登时变了脸,掌风凌厉,招招狠辣,他东逃西窜,还是没能逃过,最终被少女掐住了喉咙。少女怒目而视:“去死吧。”
宁不念心口一慌,猛地坐起,他环顾四周,原来是场噩梦。他回想那梦中少女,不就是前几日遇到的那个白沅芷。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少女怎么一会温柔可人,一会又那么凶神恶煞,甚至要杀自己。宁不念心想,希望这辈子都不再遇上她了,女孩子竟是那么可怕。
夏夜里,蝉鸣声起伏不断,远处还能听见猫头鹰在叫。宁不念蹑手蹑脚走出房间,看到挂在天上的一轮明月,心中感慨万千。他睡不着,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躺下,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他想到在酒馆与钱三的诀别,不知现下酒馆怎么样了。他拿出怀里的卷轴,小心展开。看了又看,最终懊恼地躺下,把卷轴仍在一边。“唉,有啥用啊,我大字不识一个。”宁不念觉得心烦,闭上眼,听着山谷里的风声,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他睁开眼起身,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那树上、草地上、空中飘着各种奇形怪状透着黄光的东西,它们似有生命,三两成群,各自散开,有些在草地里散步,有些坐在树上,有些蹦来跳去漫无目的,却又是随心自在的。不念伸手触碰一个眼前的小东西,那小东西却十分灵巧的避开了。他重新拾起卷宗,之间不断的有这样的不同样的小东西从纸上拔起身、跳出来。这可真是奇了,他从来都没看见过这样的东西。
不念小心翼翼地对一个小东西问道:“内个,内个。。我可以看看你吗?”那看着像是个“天”字,倒也不怕他,踢踢腿就跳到了不念的手中。它见不念无甚恶意,竟还招呼起了一些同伴一起来。这下子不得了了,有一些小东西跳到不念的头上拼命拉扯他的头发,有一些钻到不念的衣袖里,像是挠痒痒,抓得不念苏苏痒痒,说不出是难受还是不难受。过了半晌,一阵风吹过,这些神奇的小东西三两成群重新回到卷宗之中,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知何时不念从睡梦中醒来,竟是好好地躺在床上。此时,房间里就只他一个。他抓抓脑袋,昨夜里的奇遇仍是历历在目,他却不太敢相信,只觉得莫不是一个好梦吧。
他起身,稍打理了一下便走了出去。不念对环境不熟,四处游走,看到大家各干各的事情都非常好奇。这时邢望朝他跑来:“你总算醒了。我们叫了你半天都叫不醒,只得先来了这里。你吃了早饭了吗?”
不念对这样的对话有些无法适从,他长这么大都不曾吃过早饭。邢望看他呆呆站着也不答话,便拉了拉他的胳膊:“快跟我来。”两人一路追追跑跑到了后厨,邢望熟门熟路对着门边正在摘菜的妇人笑道:“梅姨,这是新来的宁不念,能给他一个馒头吃吗?”梅姨看了看,感叹道:“哎哟,这小伙个子可真高,一个馒头怕是不够吃吧。”边说着边走到后厨拿了两个馒头出来。不念看着馒头两眼直放光,拿起来便狼吞虎咽起来,只两三口就吃下一个馒头。邢望看着好笑:“慢点吃。咋跟没吃过饭似的。哈哈。”不念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笑笑,询问道:“我可以做些什么呢?”邢望指了指他们来的路说:“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到校场习武。也可以在这后厨里帮忙,梅姨她们总是需要砍柴劈柴的。现在天气热,下午吃了饭大家会打会盹玩一玩。哦对了,如果你又兴趣还可以找韩先生,早上和傍晚认认字什么的。”
宁不念听得入神,感觉自己什么都想干,浑身都是力气,满心都是干劲。
从这天开始,宁不念几乎总是和邢望、赵照、李大兴一同练武。也会早起去韩先生的学堂识字。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看懂卷宗里写的东西。他也会勤快地到处找活干。他现在每一天都活得很充实。
不知不觉,不念在山上已经到了快6个月了,盛夏早已过去,现在已是隆冬时节。
宁不念习武异常刻苦。邢望往往学一遍就会了的招数,他需要练习十遍、二十遍,甚至更多才能做到位。为此他也苦恼过,邢望总是陪着他练习,鼓励他做到自己的最好。宁不念的外家把式还是肉眼可见有进步的,但是内功修习全然没有精进。邢望甚至还为他找来了他爹爹和其他大人一起寻找原因,却一无所获。每当宁不念练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去后厨帮忙,用劈柴来平复自己的懊恼。他现在已经能认一些字了。晚上大家休息的时候,他会在僻静的地方翻开卷宗,每当遇到自己认识的字便异常兴奋。他与卷宗上的那些字也渐渐熟络起来。有时,那些字舞动起来,他竟然也能明白一些其中的道理了。如钱三所言,可能自己真的幸运的是卷宗的有缘人吧。
马上就要过年了,少年们合计想要下山转转,买些吃的玩的。宁天觉得不念这几个月没出过门也可以出去走走,加之那么久都没人找来,可能已经没人记得这个悬赏的要犯了。于是同意宁不念跟着少年们一同下山玩一玩。
少年们得到消息高兴得手舞足蹈,带了些路上吃的水和干粮便上路了。
冬天的山路极不好走,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走了好久,终于走到了山下。宁不念看着那条通向自己家乡的路百感交集。邢望他们早已走了,见他呆呆站在那儿,大声喊道:“不念,想啥呢?快啊!”
宁不念楞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正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买年货。到处都是喜庆的灯笼。少年们买了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逛。看到集市上各种新鲜玩意儿也异常激动。宁不念跟着他们,想起自己的过去,恍如隔世。他们路过原来的钱三酒馆,却不是宁不念熟悉的那个样子。他心下是有些失落的。他在旁边的包子铺借着买包子和老板攀谈了几句,才知道钱三酒馆遭了火灾,连掌柜的都不知去向了。包子铺的老板还喋喋不休地吐槽那场大火让他损失惨重,好不容易修整好了重新开张,要不然这个年关都是过不去的,抱怨着不知哪个混蛋竟然那么狠,把个酒馆烧得连渣都不剩。宁不念一阵恍惚,强装镇定地付了银两拿起包子便走了。一旁的路人看他的背影只觉得有点眼熟,却也不知哪里见过。
邢望看他兴致不高,想逗逗他,抢了他的包子一口放嘴里。宁不念丝毫没有察觉,只有些泪光在眼睛里打转。邢望望着他问道:“你咋啦?”宁不念怅然若失:“如今,大概我就真的能什么也不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