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观景楼之上,再不是稀稀落落几个人,二百多丈长廊里人头颤动,无数双眼睛一齐看向一公里之外。有些人为了瞧清楚,使用上了千里镜,瞧清场中局势,议论纷纷。
旁人的议论自不必理会,但朝宗的朝主或亲贵的言论则颇为耐人寻味。观景楼中间的最佳位置,修建了豪华的楼宇,以及精致的座椅,供高贵的客人观景。
一名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子富贵逼人,刚至不久,问道:“这届大赛怎在二环就斗的如此剧烈?”
另一名老者脸色铁青,哼道:“温卿,你还不知道吧,我那侄孙都殒命了,难道不该报仇血恨?”
“哦,涌现黑马了吗?”李温卿十分惊讶,但也难掩欣赏之情,“是谁家的子弟啊?”
“温卿,你高兴什么,你们家的小子也不争气,也被人揍惨了。”
“你说多来,那臭小子从小骄傲自大,不把天下质士放在眼中,吃点亏对他有好处。”
“嗯,就是那黑衫少年吧,”李温卿用千里镜望了望,“将来是条好汉子,金老,所料不错的话,那是你的弟子吧。”
道春真人微微颔首,却向刘耀祖歉然道:“耀祖,劣徒出手不知轻重,待大赛结束,我必定携他登门谢罪,敬请发落。”
“哼,等他撑到大赛结束再说。”
李温卿眉头微皱,说道:“哎,刘大叔你怎能如此小气,质士大赛允许杀戮,且是公平较技,如何能在赛外结怨?”
“你……李温卿,事儿没落在你头上,尽管说风凉话吧。”刘耀祖气的离席而去,跟其他人相聚去了。
“小老头生什么气,质士大赛都已经越办越不成样子,也不见你生大气。如今好不容易有点热闹可瞧,却一点不知足,真是奇怪……”
“温卿!”
一声呼喊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李温卿的絮叨,转身一看,不禁欢喜地叫道:“总旨大人!”
紫府总旨赵焰昌笑道:“我原以为你们武宫主会亲至,看来我得失望了。”
提到武宫主,李温卿登时肃然起敬,和声道:“宫主她本欲来,但西方使者来了,不得不搁置此行,只得他日再与总旨大人谋一良晤。”
“哦,西方不稳吗?”赵焰昌似是讶异,“金兄,看来咱们有活儿干了。”
道春真人微微点头,此刻却正见翼华出手,与元无礼对上了。赵焰昌道:“这女孩儿有意思,金兄,她是你那大放异彩的徒儿的背剑人吧?”
道春真人颔首,只道:“小辈们不知轻重,任性胡来,只望他相安无事。”
“金兄对徒儿没信心?不过,确是锋芒露的太过了些。”
“蛮劲有余,虑事不周,谋不过半,真不知如何说才好。”
……
就在这些高贵人物评头论足之际,元无礼猛然暴喝,:“抓到你了!”
他料准翼华逃至身后,故而第一时间回头,这也切实挽救了他。翼华果从他身后袭击,效果则极其之差。被元无礼发觉,正好利用起来,闪避之间,猝然反击,左膝踢在翼华肚子上,乒乒乓乓在地上连滚带摔。
元无礼终于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畅快极了。趁热打铁,他觉得要一次性解决翼华,不给任何机会。所以,他从怀里取出一物,是一根绳子,黑漆漆的像一条毒蛇。
众人瞧见,不由惊呼:“鬼头绳!”
传闻鬼头绳乃由北寒之地的树心藤制作,树心藤不仅极为罕见,生长也极其古怪。它不像一般的藤蔓,绕着树干生长,却是寄生在大树树心当中。待其长成,必也摧毁大树,仿佛弑父的儿子,非常古怪。
虽然古怪,却极具灵性,一些人将其采集,制作成武器。比如眼下这条鬼头绳,其一端被织成恶鬼模样,只要甩出,缠上敌人,则休想挣脱。
此下翼华正遭受重击,还未缓过来,鬼头绳倏忽而来,立即将她缚住。
元无礼大喜过望,早已恨的牙痒痒,北极风暴再度把她吞噬。但他并未立即斩杀,而是耀武扬威般地让翼华在风暴中受尽苦难,要洗清适才众人对他的亵渎。
众人也松了口气,元宗领袖人物还真不是吹的,至少两把刷子仍在,没让人失望。一个背剑人无论如何也掀不起多大风浪,让她死吧,别再折磨她了。
而另一边,柴宗险象环生,受的伤愈来愈多。尤其是童嘉望,出手之狠,远超其余二人,身上的伤也多出自其手,可见他对柴宗杀死其弟的复仇之欲是多么强烈。
柴宗愈发束手束脚,而秦嗣的囚龙手则有了施展环境,眼下十二根蓝色光线已经完成,遽然结成一体。囚笼既成,则真龙亦难逃其中,何况区区凡夫。
柴宗被囚,任他费尽质力也冲不破,不消说经过长时间战斗,质力已经消耗大半,仅存十之二三。
终于,他不再挣扎,仿佛认命了,目光却仍向一侧凝望。
那是宋灵纾所在,他希望她能在自己穷途末路之际站出来,哪怕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能感到满足。可她无动于衷,视若无睹。扪心自问,对她一片痴心,从未有变,可为什么她对自己没有丝毫片刻的爱意。
即使自己修为大进,武功有成,依然如此。不由得大笑起来,心里哀伤极了,想必就算取得质士大赛的冠军,也不得美人之心。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无尽的愤怒也从心底涌起,可已无力回天。
他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大得旁人关怀之心,替他鸣不平的声音若有若无,人群中的热闹议论也忽忽悠悠。
但童嘉望是不理会这些的,持一杆长枪,霍然朝柴宗心窝刺去。柴宗稍稍偏离了些,虽未毙命,但也洞穿了胸膛。悍然拨出,鲜血泉涌,柴宗整个人的气息为之一泄,跨了下来。
这一幕落在受困中的翼华眼中,如是魂飞体外,他要死了吗?
心底那一丝隐藏了很久的爱慕之情油然爆发,酸楚和苦痛涌在心头,激的口干舌燥。
是这个人带着她闯入质士的世界,当年北椿山相遇,为她打开了另一扇窗,第一次感觉自己把握了自己的命运。虽然仅仅只是背剑人,但却是背剑人当中最先参经的一个,当时前所未有的兴奋,觉得他是世间最亲善的剑主。
那时的他也是阳光灿烂的,可是因为宋灵纾,他陷入颓废。自己的心不由得一点一滴打开,乃至于完全为他敞开。不得不承认,十分珍爱与他在一起的日子。
如若他死在自己眼前,无法想象,决……决不答应!
“决不答应”四字仿佛天界鼓声,把身上沉睡亿万年的不甘与战意唤醒,要争斗,要争鸣,要为所爱付出一切。
稳坐钓鱼台的元无礼忽觉有异,原本他直愣愣地瞧着柴宗坐困待亡,却发觉鬼头绳似乎松动了。待他惊觉时,发现她身上质力之浓令人恐惧,鬼头绳恐惧地松弛。这怎么可能,震惊之余,元无礼发力收紧,先宰了她再说。
风暴遽然疾速旋转,分裂之力剧增。干完这些仍觉不够,他操起一柄倭刀,遽然射向翼华。
但觉来得正好,鬼头绳颤抖地松开,倭刀近身三寸,伸手抓住。要知道元无礼把刀当箭使可是用出了全力,她却在这一瞬间挣脱鬼头绳,并且抓住,自己也觉不可思议。
她只感受到质灵上的质力被胸中的怒意宣泄出来,这次并没有一发不可收拾地捣乱,乖乖听从了指挥。汹涌的质力自两臂溢出,鬼头绳在那一刻松开,方才在短暂一刻握住了来刀。把倭刀一丢,鬼头绳却据为己用,奋力一晃便捆住了元无礼。
元无礼向来以此绳制敌,从未体尝被其所缚。故而,鬼头绳如毒蛇一般“咬”来,手忙脚乱,无法抵御,反为其制。
他这被缚,北极风暴顿时消散,但桀骜的态度一点没消。只见他臊眉耷眼,脸色惨白,却是昂着头忿忿地道:“杀了我吧,被一名背剑人所缚比死还难受。”
翼华虽然气势汹汹,却并不理他,而是转向童嘉望三人。此时的童嘉望正要刺出第二枪,这一枪定然不会再有偏差,一枪将致命。
长枪所指,如矢中的,童嘉望的脸上已经露出笑意,兄弟之仇得报,可以松口气了。
鲜血挥洒,染红了整个枪头,童嘉望的微笑也在这时僵住,不由地道:“你,你,哼!”
紧接着便是狂怒,他太不喜欢别人碍事了,心中打定主意,既然非要寻死,绝不手下留情。却未思量她为何能在千钧一发之中抵挡这一枪,等他拔枪时,竟拔之不动,方才感到一些不对劲。
翼华握住枪杆,微微扭了下,枪杆瞬时而断。
适才她以超然的速度,用身子挡住了这一枪,此刻拨出,哐当丢在地上。也不顾所受之伤,转身猛砸囚笼,要把囚龙手所形成的囚笼砸碎,解救柴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