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短粗的五指紧攥,圆滚滚的拳头携着淡黄色的光芒猛地撞上了莹莹玉掌,看似实力悬殊的双方此刻却诡异的达成了平衡。
缓缓转身,孟岩凝眉看着同样皱起眉头的攸侯。
此时,那与房间角落阴影中好似臃肿废物般的男人已经彻底不见。
气势,独属于王者的气势爆发下,与他对峙中的孟岩毫不怀疑,自己的那些小法术甚至无法击穿他的防御。
同样的,攸侯亦是凝眉怒目,孟岩心中激荡间,错愕的愣在了原地。
隐忍许久,在如今虽说是不得不为之的情况,但攸侯从不曾怀疑过他这积蓄了许久的力量,绝对,绝对可以一击杀了对方,甚至是在他的计划中,本该打在大巫祭脸上的这一拳,足以要了对方的性命。
动了。
孟岩嘴唇微张,刚要开口阻止这场无意义的,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争斗。
那,一拳未见任何功效的攸侯便已先他一步,以腰带身,躲开孟岩,径直朝着一侧尚未收起夔龙的大巫祭轰去。
“卡拉拉”的碎裂声中,淡黄光芒包裹的拳头已然轰中那早已遍布裂纹的夔龙,大巫祭来不及思考,随手抓向身旁那始终低头不语的侍女,猛的将其带向身前,确实要让那侍女替他挨上这势如破竹的一击。
“嗤啦~”
一声清响,一道黑弧光芒闪过,紧跟着,紧跟着……
又是“噗”的一声轻响中,红的、白的刹那爆开于门口这巴掌大的地方。
红的鲜血与白色的脑浆坠落,原地,大巫祭的身子后仰,胸前一道横直的划痕划开衣服,划开皮肤,一道淡淡的血线显露中,“叮叮咚咚”跟着响起。
或大或小,或勾勒或雕琢的翡翠玉石脱离了大巫祭胸前的项链束缚,急匆匆的坠向地面。
而在那项链的前方,原本大巫祭胸膛所在的位置,一把与阳光照耀下亮起寒芒的黑曜石短匕横直,而......
而在那匕首的握柄处,已经无头的侍女一身血污,但依旧保持着横切的姿势。
终究,攸侯终究是留手了。
笔直的手臂,砂锅大的拳头,被勃腔中血液浇盖了的它们轻轻的开始颤动......
他也是人,他也有感情,这侍奉了他这十数年岁月的侍女,在这关押他的牢笼中,唯一可以交谈的对象,如今...如今......
风,依旧还在。
缓缓的,初始,侍女的身体缓缓的开始向着屋内倾斜......
“啊!!!”
攸侯悲呛大吼,抬手捡起随着因侍女的死去而掉落的黑曜石匕首。
匕首本就巴掌大小,刚刚坠地后更是断成了几截,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攸侯,愤怒、痛苦、失望,所有情感都在这一刻爆发,那不过一指长的黑曜石刺进了手掌他也未曾发觉。
他,不能失去这个侍女,就像他始终不曾放弃过逃跑。
“大人,家...家乡真的有您说的那么好吗?”
侍女时常提出的这句疑问犹在耳畔,但......
“相信我,我以我攸侯的身份起誓,当我重新回到故土,我一定带你去看看家乡那奔流的大河,俊丽的高山,肥沃的原野,还有...还有......”
攸侯嘶哑的说着以往的誓言,嘶哑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决意。
在被囚禁于此的数十年间,侍女一直是他心中的温暖和希望。
如今...如今......
被染的血红的真气收敛,还在紧皱着眉头的孟岩无措的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男人。
“我......”
“是你,是你,我要杀了你们!”
攸侯大吼着打断了孟岩的话,他,已彻底的疯魔,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侍女,他的侍女,他的希望,他的一切......
世界、信仰、执念,在这一刻彻底的崩塌。
“我是攸侯,我是攸国的国主,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
“我要回到我的故乡,回到我的家乡,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攸侯嘶吼着,大喊着,他的脸扭曲着,眼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
孟岩下意识后退一步,俯视着面前疯狂的攸侯,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自责。
他知道,无论他如何劝说,如何解释,攸侯都无法从他已经陷入疯狂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但......
“攸侯,你听我说,我对你并没有恶......”
“是你!是你!是你!”
充耳不闻的攸侯嘶吼着打断了孟岩试着安抚他情绪的话语。
轻轻的,轻轻的将怀中早已死去的侍女放下,已不再嘶喊的攸侯起身,攥紧的右手拳头缝隙中,那已经彻底顶上掌骨的黑曜石于指缝中闪烁起幽幽的寒芒......
突然,一道如水的白芒洒下,面部已经扭曲的攸侯身子一僵,他那充满了疯狂与绝望的双眼变得呆滞,紧紧攥着的拳头虽然依旧有着殷红的鲜血滴落,但已停止了颤抖......
“忘掉这一切吧,我的孩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是那鲜血已经染红了大半个身子的大巫祭站到了近前,手中残破的夔龙扬起间,大片的白芒如水般涌起又在攸侯的头顶浇灌而下。
“唉~”
叹息,又是特么的叹息。
一脸无奈的大巫祭叹息着看向一旁的孟岩,双唇开合间,歉意满满的说道:“对不起了,他怨气如此之重是我没想到的。”
孟岩心中不解,从刚刚的攸侯那只言片语中,实在是无法知道事情的全貌,只得开口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他不是......”
“是的,他是我们的王,我们的国主,但......”
“你知道吗,当年我们横渡万里来此,其实是为了积蓄力量,为以后讨伐姬昌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你们怎么会......”
更加疑惑的孟岩指了指依旧呆愣愣的攸侯,意思不言而喻。
“唉~”
大巫祭摇了摇头,收回了夔龙,双手连摆间,呆愣愣的攸侯如提线木偶那般,僵硬着四肢缓缓转身,向着屋内的床榻走去。
“一开始,其实我们还是支持喜的看法的,毕竟,若是没有他的建议,留在故土,我们这些人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成为,姬昌手下那些追随者的奴隶......”
“可是,人是会变的,就如这天气,一般,刚刚还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如今却变得天高气爽、微风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