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南流淌的青尼罗河脱离尼罗河主干的裹挟于埃塞俄比亚高原处成网状铺开,其所带来的充沛水源与高原环境融合后,孕育农耕文明的火种在这时常被人遗忘的非洲东部点燃。
经过了王室严格筛选的两队士兵警惕的矗立在埃塞俄比亚城的西门处,用从未有过的戒备眼神盯着西方的同时,仔细盘问着偶尔从此处进城的行人。
三天了,整整三天的时间,西南方隐现的雷暴已停歇了三天,相对于献祭自家公主那档子事,那突兀的雷暴反而给了生活与途径这里的人们更大的心理压力。
多灾多难的世界,生活于这个时间线上的普通凡人亦如后世最平凡的普通人,应对灾难时永远的杵在最前沿。即使知道前方死神正露出贱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死撑。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缓缓飘在离地半尺处的美杜莎张开双臂,向着前方城内的方向细细感知着自己灵魂与肉体间的永恒羁绊。
在美杜莎的身边,连续赶了三天路的孟岩半蹲着,细细咀嚼着嘴里刚拽来的一颗草的根部,微眯着的双眼透过这处不大的树林观察着城门士兵的行动。
有难度,以自己与美杜莎现在的形象不可能平平安安的进城。
“在里面,我感觉的到。”
纯灵魂间的交流虽说会泄露些许思绪,但不张嘴的交流方式倒也格外的让人愉悦。
单纯的表情、动作无法传达自身的想法,所以人类在交流中加入了语言,加入语言后,人类发现彼此间思绪的表述还是存在瑕疵,而且还存在不能直面表达思维的情况,继而文字又衍生了出来,可......
思绪、思维上的直接交流才是人类追求的最终表述方式,心有灵犀的感觉无疑是普通人能追求到的最简单也最爽的交流形式。
直接依靠着灵魂间的联系,孟岩与美杜莎的交流无疑已经超过了心有灵犀这一‘初级’阶段。
孟岩微微侧头,习惯性的想要开口问问珀尔修斯在不在,脑海中美杜莎的回应已经直接表述了出来。
“只能确定我的头在里面,而且被什么东西遮蔽了。至于珀尔修斯,没有过多的接触,他的气息还无法确定。”
与阿尔忒尼斯匆匆一面,二人互相间除了激情燃烧了那么不上不下的一会儿,语言间的交流其实并没多少,因此错过了再次获得自己另一半玉符机会的孟岩,只得放弃了遁地的想法。
孟岩双手展开一错一合间许久未用的道家‘望远镜之术’用出,被岁月洗礼的光滑石墙已经‘拉近了’少许。
原本就不过是从小小的聚落逐渐发展起来的城池,不断外扩的城墙似是为了彰显王室的雄心倒也建的并不算高大坚固。
高两米半,宽暂时还不清楚的城墙上虽有人巡走,但可以发现的,相对其它方向,西方的城墙上被他们重点光照了不少。
呼出口气,孟岩起身看向一旁同时落地的美杜莎,‘林间二人组’下巴同时微点,潜进古城埃塞俄比亚的想法便已经确定了下来。
埃塞俄比亚城内。
千年前第一波决定再次扎根的人们燃起的小篝火堆变成了茅草屋,茅草屋后又变成了模仿埃及样式的砖房,砖房又变成了希腊样式的石头房,继而木石结构的宫殿。
人员混杂的结构下,从村庄建立伊始便不断更换着一波波的‘房客’,但对于房子的装修、扩建却是亦如往昔般的世代延续了下来。
或许,每一代的王族都想着世代承袭,就如始皇帝给后代起的二世名号。
城中,与希腊、埃及的宫殿相比,略显不伦不类的巨大宫室外墙上挂起了艳丽的各色布匹。
承袭着北方努比亚人的商业思维与初期居民的农耕主义,在这一波王室的带领下,整个王国虽算不上富甲天下,但放眼当下,却也算不得贫困。
后殿,用黄金装饰的两米宽大床上,即使已经三十多岁且精神早已崩溃但的王后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被绳索紧紧的捆成大字,流着涎水的嘴巴张开,一串串毫无逻辑的字词不断的传出。
“下去。”
鬓角白发又多了些许的国王克甫斯接过亲卫双手捧着的拳头大的一个精致陶罐,挥退了对方。
不舍、痛苦、爱恋等等情绪揉杂,克甫斯英武的面孔逐渐变得有些狰狞。
不老泉,西方世界三大传说泉水之一,与永生、起死回生并列的传说级存在。
后世亚历山大传奇中曾记载,亚历山大的五十六名年迈亲卫喝了这种泉水后恢复到了三十岁时的身体状态。
当然,拥有回春泉的亚历山大三十岁就死了的事实——大家可以当我没说。
另外,西班牙历史学家冈萨洛·费尔南德斯·德·奥维耶多·易·德斯在他1535年的作品《历史总论——阿拉伯\/印度的自然》中写到——胡安·庞塞·德莱昂曾寻找这一泉水治疗他的阳痿。
咳咳。
后世的记载虽不详细,但这泉水捎带的治疗效果可以说逆天了。
言归正传,花费了半个国家财富得来的泉水被克甫斯小心翼翼的托在手中,原本打算靠着这泉水再要个孩子的他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一边是相伴了半生的妻子,一边是半个城邦的财富。
心理上,克甫斯想救,否则也不会将泉水带来,可看着床上疯魔的妻子身下正在不断蔓延扩展的污秽,以及此时充斥在这宽大寝殿内的恶臭......
时间于静谧中悄然流逝,鼻间的臭味也因克甫斯的情绪而‘消泯’。
救或者不救?
这特麽的是个问题。
初见时的惊艳、新婚时的不断索取、身体亏空后的反思......以及前几天她口无遮然酿成的大祸。
“安德洛墨达谁是最漂亮的女人......”
“我的美貌除了你无人能及......”
“看看吧,我的女儿!这世间最美丽的女人!即使...即使众神中最漂亮的阿弗洛狄忒也不能相比。”
“不!我没有!我没有......”
“陛下,救救我们的女儿,她那么小,那么年轻......”
“为什么?为什么!”
克甫斯脑中的画面不再幻灭,长长的呼出口气,已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床上的疯女人,颤声重复着几天前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这个城邦,你,还会爱我吗?即使你已青春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