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个凌国人倒地以后，李言歌从马上下来。他仔细查看了凌国国师，脸上果然有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他把面具扯下，露出一张并不丑陋的脸。

其他人换上凌国人的衣服，车队再次浩浩荡荡出发。

李言歌没有跟着车队继续前进，和十二把那个所谓的凌国国师搬上马车以后就留下来等着后面跟上来的人把这里的痕迹给清理掉。

和一个死人待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十二出乎自己意料地并没有感到有多少不适。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融入这个世界了，可惜的是刚刚他从树丛里冲出来的时候还是没能对凌国的那些人痛下杀手，只是把那些人打伤得不能动弹了，给出致命一击的全都是其他人。

李言歌显然也不放心让十二一个人去执行现在的计划，特别是刚刚全程目睹了十二的表现以后，所以马车上还有一个人。君子箭。

十二在李言歌那里早就听说过君子箭的大名，只是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真容。出乎意料的是在李言歌口中成名许久的人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未成年的男孩，模样清秀无害，任谁第一眼看到他都绝不会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君子箭。

君子箭的真名就连李言歌也不知道。他被叫做君子箭的原因是他的所有箭都是特殊定制的，这些箭在他手里被射出的时候会发出非常刺耳的响声，所以大多数人都能听到箭从什么地方飞来。不过要避开他的箭并不容易，他的箭精准而且迅速，就连李言歌也没有把握能够躲过。

君子箭平常善于在暗处射箭，这和他那特制的箭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身形，至少对于十二来说，就算知道箭是从什么方向飞过来，十二也找不到君子箭藏身之处。

十二的性格不是很擅长和别人的搭话，君子箭也同样寡言，二人上了马车以后，都默契没有说过一句话。

“准备到了，我下去准备了。”过了不知道多久，君子箭终于开口说话。

十二拉开车帘，外面已经是黄昏：“好，你自己小心一点。”

“你也一样。”君子箭拉开车帘，轻盈地跃下马车。

这下车里只剩下十二和一具尸体，十二看着那不愿闭上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点瘆得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丝巾把眼睛盖上，觉得好了很多。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负责驾车的人掀开帘子：“公子，前面有一队人，看起来像是凌国人，为首的人和这个死人之前长得有点相似。”

“这里是哪？”十二问旁边的人。

“这是宁国和凌国交界处，一直没有分清算是宁国的还是凌国的。”

“好，我知道了。”十二把剑背在背上，走出了马车。

十二走到车队的最前面。

“前方何人，为何挡我去路。”十二深吸了口气后大声对着前方喊道。

“前方是我凌国的地界，你们请立即回头吧。”

“这还没到凌国的地界呢，你们凌国的人是否管得太宽了？”虽然对面人多，但是十二气势丝毫不弱：“看前面的人眼熟，是凌国国师吧？想不到唐唐国师，也要亲自到这边境来吗？”

“事关国土，即为大事，国师来此又有何妨。倒是阁下，姓甚名谁，我等未曾听闻。”

“无名小卒，想请国师行个方便。到凌国做点小生意，身后马车拉的这些商品，出售以后，利润给国师五成，国师觉得如何？”

“即使如此，公子上来于我单独谈谈如何。”凌国国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席地而坐。

“他那个位置有什么讲究吗？”十二问身边的人。

“你看路边有两块大石头，大部分人默认那是宁国和凌国的分界，他现在坐的那个位置，就是两块石头稍后。”

“好，我知道。”十二解下背上的剑交给身边的人，见身边的人犹豫：“他空手来，我拿着剑过去不就是算我怕了他了？放心，他暂时还不敢动手。”

十二说完，大步向前去，学着凌国国师的模样，在准备到两块石头的地方坐下，用手撑着头，看起来更加轻松随意。

“果然英雄出少年，没想到宁国竟然有公子这样的人物。公子有行商的公关文件？”

“既是行商，自然是有，国师想看，我让人拿过就是。”

“不必了，公子说有，那我就姑且相信了。不过公子来时路上是否有遇到过一队我们凌国到宁国行商的商队，我生怕他们遇到了贼人，所以才在这里迎接，并不是故意挡了公子的路。”

“哦？国师果然爱民如子，商队倒是没有见到，不过路上遇见了个冒充国师的贼人，在我们宁国招摇撞骗。我家主人怕此人坏了国师名声，便让我杀了他，本想着到了凌国送给国师好在做生意的时候国师能帮着说几句好话。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国师，刚刚我误认为国师也是假的，所以说起话来没大没小的，还希望国师多有见谅。我让人把他带来给国师看看？”十二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问道。

“也好，那就看看吧。”

十二挥了挥手，刚刚帮他拿剑的人小步跑了上来。

“让两个人把那个假国师抬过来，让国师过目，刚刚是我们太紧张了，你也和国师道个歉。”十二大声喊道。

帮十二拿剑的人谄媚地向凌国国师道了几声歉后匆匆向后跑去，很快两个人抬着假的凌国国师过来，丢在十二旁边。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我和国师在聊两句我们就可以走了。”十二说完，从假国师脸上撕下人皮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刚刚看到国师我还以为他诈尸了，实在是把我吓了一跳。你说他戴起来怎么就那么唯妙唯俏，而我戴起来就四不像呢？”

十二和李言歌看到假国师的真容以后都觉得他和真国师在相貌上有一些相似之处，他们猜测这人和真的凌国国师一定关系匪浅，十二趁着这个机会想试着多打探一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十二始终关注着凌国国师的表情，一只手放在腰间，时刻准备着国师突然翻脸的时候能最快拔出藏着的匕首。

国师似乎在仔细观察，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还是被十二捕捉到。

十二把人皮面具放下，向假国师吐了口口水，大声骂道：“这人竟然敢冒充国师，真是死有余辜。”

“谢谢公子帮我出气，也替我谢过你家主人。”凌国国师把手背在身后，站起身来。

“小事一桩。既然我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了，那国师能不能让你的那些人让开，给我们兄弟借个道？”

“很遗憾，公子可能不知道，我们凌国今日有大官在大办寿宴，所以其他国家的外人今日都不能正常进出凌国了。不过公子即是商人，说不定能有一些其他的方法也说不定。”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公子若是不信大可试试，我们会给公子让条道的。我们凌国向来欢迎其他国家的人到我们国家做生意。”

“那真是可惜了，我们皆是守规矩的正经商人。没有办法，只能回去明天再到凌国了，到时候还望国师多帮忙照顾生意。就算是明日我们说好的对半分，还是有效的。”

“一定一定，那我就先谢过公子。”国师笑着说道。

“那告辞，这人就留下给国师自行处置了。”

“公子保重，有缘再会。”

“国师也保重，我就先回去了。”

在十二带着车队离远以后，一个士兵跑过来和国师确定了十二已经走远。国师让人把假国师抬上车，然后也钻进了马车离开。

凌国国师和假国师之间的关系正如十二和李言歌猜测的那样关系匪浅。假国师是国师的早年的私生子，直到成年后才与国师相认。国师有愧于他，平日对他也颇为看重，但是因为国师在凌国身份特殊，国师家里的人不愿意把假国师的身份公之于众，只是想办法给了假国师个官，也让他能富贵过完下半生。没想到假国师非常争气，官当得很好，凌国国师府见此也想找个机会让他在大众面前认祖归宗，于是到宁国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原本一切都非常顺利，没想到最后杀出个程咬金，破坏了他们的全部计划，也让自己的爱子丢掉了性命。向来以强硬著称的凌国国师不禁悲从中来，在无人看到的马车里无声留着泪水。

自己儿子的仇，连同先辈的仇恨，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同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