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郭均延左侧的正是萝莉娃娃音元明月,话说元孝守本打算亲自过来向郭均延道谢,元明月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向元孝守说,寇力受伤严重,急需医治,向司寇清年道谢之事,可由自己代劳,毕竟刚才自己也被他所救,理应当面道谢。
元孝守心想也对,告诉妹妹要诚心道谢,还说此人大才,龙困浅滩终有一天会一飞冲天,元家为了家族利益,要极力拉拢,万不可怠慢,留下几人护卫妹妹安全,而后离去。
郭均延看清楚来人是元明月这个幼稚少女,没好气的摇了摇头。也不生气,趁着她把丸子放到嘴里的功夫,用筷子夹取另外一颗狮子头。
谁知右侧忽然也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手拿一双银质筷子,把自己到手的丸子夹了走。郭均延侧脸望去,只见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小嘴微带嗔怒,脸上一颗美人痣的高幼芷坐在自己右侧的椅子上。
郭均延有些心虚,前面毕竟是自己占了这两位姑娘的便宜,虽说是无心所得,毕竟众目睽睽下,姑娘的名节还是重要的。其实郭均延不知道的是,这个时期的北朝周齐,鲜卑族民风开放,虽然魏孝文帝改革,极力汉化,但还是保留一半的胡人习俗,子娶父妻的传统也是有的。
高幼芷倒不是真的想过来为难郭均延。舞台上结束了一切后,众人纷纷离开,魏然老头看着高幼芷的目光随着郭均延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学生的性子自己还是了解的。于是提议高幼芷上楼向郭均延道谢,自己一行人先回客店休息。
高幼芷抬脚上的二楼,刚好看见元明月抢夺郭均延的丸子,郭均延貌似也不生气。心中顿时涌上一阵醋意,这个小丫头算什么回事,这司寇也竟然纵容此致。对郭均延有些恼怒,于是看准他夹丸子的时候,走了过去,抢了放到自己嘴里,狠狠的咬了几下,怒目而视地面的元明月。
元明月倒是没想到这高幼芷也会过来,刚才在舞台上未分胜负,现在又来搅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也满脸怒气看着高幼芷。
“先说好,你两要是再打架,我直接走人……”郭均延左右摇头看看两人,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放到口中细细的咀嚼。
两人都是来向郭均延道谢的,这郭均延要是走了,还有什么意义,顿时都打消了动手的想法。
“哼……”两人均是脸颊一撇不看对方,都看着郭均延的方向。
“司寇公子,我……我高幼芷代马武,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高幼芷不理会对面的元明月,拿起桌子上的酒杯,自斟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脸上染上一朵飞霞,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想到了刚才在台上自己轻吻郭均延的一幕。
“哼,虚伪,我周国元明月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元明月听出了高幼芷先要说自己感谢郭均延,只是不好意思,只提了马武,口中鄙视,也不甘示弱,自斟一杯酒,一口饮尽,刚下喉咙就咳嗽出声,许是平时不常饮酒。
郭均延看着两人拿着自己的酒杯,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痛快,也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处处针锋相对。
“两位姑娘的心意我领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另外我其实不叫司寇清年……”郭均延听两人自报家门,毫不遮掩,举止大气,自己用个假名显得有些偷偷摸摸。
两女没想到他楼上未表露真名,都是一愣。
“我名叫郭均延,祖籍恒州善无郡人士”郭均延说了自己来世的老家位置,反正别人也无迹可查。
“郭郎,你祖上是齐人?”高幼芷身子前倾,凑到郭均延的面前,满脸喜悦,眼眸放光,激动之下称呼都变了。
郭均延刚要点头回答,但看到左边元明月铁青色的小脸蛋,漆黑的瞳孔放大,知道这幼稚少女又要发飙。心道,这高幼芷虽然名字谐音“幼稚”,但成熟稳重许多,两人年纪差不多,这元明月反而性格幼稚,我行我素,一副中二少女的模样。
“这个……我阿耶是齐人,不过我阿娘是周国长安人士……”郭均延只得左右逢源,无奈的说道。
“嘻嘻,郭郎,你吃这个菜……”听到这话,元明月顿时眉开眼笑,给郭均延碗里夹了块藕片,对着高幼芷扬了扬脖子示威。
“郭郎,你尝尝这个菜……哼……”高幼芷忍不了她三番五次的挑衅,想到郭均延说过的两人动手,他就离开,只得按下心中的怒火,用筷子夹了一根蘑菇放到郭均延的碗里。
“郭郎,你试试这个鸡肉……哼……”
“郭郎,你再品味下这个虾仁……哼……”
…………
郭均延看着眼前的碗从空空如也变成饭菜满满,心也从受宠若惊变成了一潭清水,毫无波澜,开始两人抢自己的狮子头,现在反过来又给自己夹菜,这真让人哭笑不得。
劝酒常见,这劝饭嘛……郭均延放下筷子,侧脸看了看左右两女。
忽然,郭均延发现在自己左肩上趴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变色龙,凸出来的眼珠子正滴溜溜的乱转,心中猛然被吓了一跳,不过脸上不表现出来,这见这只变色龙皮肤干净有光泽,一看就是经常被人细心打理,属于豢养宠物,绝非野生。
郭均延看了看元明月的脸庞,见她眉飞色舞,神色得意的样子,又看看高幼芷停滞在半空的筷子,显然也是发现了这只不速之客,事情也就明白了八九成,郭均延也不直接点破,右手暗中拿了一块年糕。
“这桌上的肉食虽说美味,都是些常见种类,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有些意犹未尽,总想尝尝新鲜……”郭均延神色郑重,两女不明白他的用意,都齐齐望着他。
郭均延陡然用左手抓起肩上的变色龙,双手捧住,放在嘴边,仰头张开血盆大口,只见他脸颊鼓起来,喉咙一动,好似什么东西爬进了食道,进了肚子。他吞完之后,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对着两女邪魅一笑。
他这动作一气呵成,除了二女,周围的食客也有人看到,都骇然变色,甚至听到远远的三楼有女子娇呼声。
高幼芷虽然是习武之人,蛇虫鼠蚁倒也常见,只是这“土龙”所见不多,不过也算不得稀奇。当她第一眼看到这“土龙”的时候,事情也明白了个大概,元明月家族是周国出了名的种植、养殖大户,广陵王元欣虽位高权重,但并无军权,实际是个闲散王爷,闲来种植水果、养殖牲畜、遛狗逗鸟,奇鸟异兽数不胜数,成为当世笑谈。
高幼芷也没打算提醒郭均延,既然元明月有心捉弄,自己也乐见其成。一则,想看看郭均延的反应,以往自己所见才子俊杰大都读圣贤书,胆小怯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二则,对舞台上他占了自己便宜,有些嗔怒,想小小的惩罚他一下。
谁知他不但没有一丝的害怕,竟然生吞活下肚,尤其是最后那鬼魅的一笑,让高幼芷寒毛直竖,眼睛和嘴巴张大,恐惧的望着郭均延,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也不知道。
元明月先是愕然一愣,然后惊骇万分,双手捂着自己小嘴,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上楼前就想好了,要捉弄郭均延一番,谁让他在舞台上,把自己放开,屁股摔的疼痛,但又不能让所有人看出来,真是羞死个人。为了教训下这个狂妄的家伙,她拿出自己豢养多年的宠物——小花,这小花已经陪伴自己五六年,自己平时细心呵护,当自己的姐妹对待。
上楼后,趁其不备,偷偷的把小花放到他的背上,这小花会顺着饭菜的香味爬到郭均延的前面,这样肯定能看到他的窘态,能让他在众目睽睽下出丑。
谁曾想,这人非但没有惧怕,直接吃掉了自己的小花。这种感觉就像,自己亲人在自己的面前被一直怪兽扔进了嘴里。元明月被彻底吓住了,瞪目结舌,不知道要怎么办。
然后看到郭均延对着自己张开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眼神如狼似虎般犀利。
“阿……”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元明月素手捂着圆圆的脸颊,涕泗滂沱,声泪俱下,她那特殊的娃娃音,引的二楼众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众人在郭均延身上扫来扫去,指指点点。
郭均延尴尬不已,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感觉是自己把这萝莉怎么样了似的。
“元明月,你除了哭还会干嘛?呶,给你,和你开个玩笑而已……”郭均延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面掏出一只变色龙,放在了桌子上,正是刚才那条“土龙”,有些啼笑皆非的说道。
元明月梨花带雨,以为郭均延在骗自己,透过分开手指的缝隙,看到桌上自己心爱的小花,瞬间又破涕为笑,停止哭泣,抹了抹泪痕,从身上拿出一个盒子,抓起那条“土龙”,放了进去,盒子里面有几条蠕动的虫子。
郭均延不禁暗叹,这鲜卑族人果然强悍,连女子都如此的胆大,养猫养狗常见,这养蛇虫鼠蚁嘛,倒也显得与众不同。
高幼芷和周围众人才恍然大悟,这郭均延只是用了一些障眼法,骗了众人眼球,吃进去的只是年糕,“土龙”被他衣袖挡住藏了起来,这手小魔术着实让人惊叹不已。
“小二,结账……,两位姑娘,我呢还有事情要去办,就不久留了,告辞……”郭均延酒饱饭足,打算离开,从崇安寺出来许久,江玉盈没找到,猴子也不见踪影,自己还是有些担心江玉盈的安危。
“客官,一共三两二银子……,掌柜的说,您呢三两就可以……”店伙计小跑过来,低声下气的说道,许是受掌柜的嘱咐,郭均延舞台劝和,也算帮了酒楼,给郭均延抹了个零头。
郭均延站起身,摸了摸衣袖,除了一堆防身武器,分文没有,他早已忘了,在先前和猴子逛街的时候,身上钱财花了个精光。
郭均延尴尬的笑了笑,身旁的高幼芷和元明月也看出了郭均延的窘态,都拿出了自己身上的钱袋。
“用我的……”两女异口同声,把钱袋递到了郭均延的面前,看到对方也是拿出随身钱袋,脸颊都是一红,皆轻哼出声。
郭均延看到此情此景,都不用考虑,直接拿过两人钱袋,闻到两种不同的香味,似体香又似花香,也不管,从每人钱袋里面拿出一两半银子,交到店伙计的手里。那店伙计看现场气氛不对,一溜烟的小跑下楼去了。
“多谢两位姑娘解囊相助……”郭均延拱了拱手,想到今天在这酒楼做的事儿,不是劝和、调和,就是做裁判,到此刻依然在做这种左右平衡的事儿,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
“那你怎么感谢我啊……”元明月笑盈盈的看着她,旁边的高幼芷也是认真的望着她。
“……”郭均延有些无语,自己救了他们那么多人,这难道还不足以感谢,不过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就是以钱买命,这对周齐双方来说,是绝对的侮辱之词,毕竟这年头士可杀不可辱。
“这样吧,这个钱袋,你收下……”高幼芷看他为难的样子,低声说道。旁边的元明月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郭均延低头看着手中的两个钱袋,只见元明月的钱袋颜色鲜艳,锦袋上绣着几朵牡丹花,花朵硕大,色泽艳丽,玉笑珠香,风流潇洒,富丽堂皇,一如元明月般的倩姿芳容。
高幼芷的钱袋上则绣着几朵菊花,颜色鲜明,筒状花,密集成盘状,高雅圣洁,正直不屈,也如高幼芷的郡主气质。
“也好,却之不恭,那我就收下了……”郭均延看推辞不了,也就坦然收下,这两位知恩图报,自己总不能不领情。
郭均延又怎么知道,这女儿家的锦袋,是自己随身之物,珍爱无比,类似后世的名牌包包,一旦送人,暗含秋波之意。
两人看郭均延收下了自己的贴身之物,也都有些羞涩,颔首低眉,不去看他。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郭均延脱口而出一句白居易诗词后,戴着草帽,潇洒离去。
两女目送他下楼,互相对视一眼,冷哼一声,各奔东西去了。
三人不知道的是,此时三楼的天字号房间,几双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它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