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系统聊完天,星楼就坐在台阶上,看向城中的方向。“你说,岁流刚才看见我放的烟花了吗?”星楼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今晚夕岁流离开后,他就格外想念。还有“我想此时夕城主,应该没有心思注意这里的烟花了。”星楼的思绪被打断了,一个人微笑着来到小楼,站在远处打量着这栋建筑。是那个神父星楼很快判断出来,这个人和金阳是一伙的,警惕问道:“你来干什么?”神父微笑,和颜悦色:“这里是夕城主的住所,那是一位伟大的城主,他的住所当然也值得我来参观。”“参观?”星楼不满地反驳,“你来参观别人的住所,得到主人的允许了吗?”“可是,这里很快就没有主人了。”神父苦恼地说。星楼心猛地一跳,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是什么意思?星楼又惊又急,眼神凶狠,“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神父没有说话,而是欣赏着眼前的建筑。这本来只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民居,但因为它的主人,便也显得神秘不同。他悠然开口:“这一片土地,一直空着未免也太过浪费,金城主以后应该会好好利用这里。”今天岁流确实要把城主的位置交给金阳,他的称呼并没有问题,但是星楼直觉地从这个称呼上,感觉到了更深的不同。而和这份不同一样让星楼不适的,还有他心里更加疯狂的兴奋和迫切。这些天一直缠绕着他的奇怪情绪再次出去,并且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剧烈和疯狂。“如果你不准备说什么,那么就请你离开。”星楼心慌意乱,恨不得立刻去往庆典查看夕岁流的情况,但是他还记得,眼前的这个神父和金阳是一伙的。金阳是一定做了什么,他野心勃勃,现在又是全城瞩目的庆典,他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做些什么。然而自己却丝毫不知道庆典那里的情况,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对阆州城除了夕岁流的一切都不熟悉,贸然前往只会什么都改变不了。突破口,对,眼前的神父就是突破口。神父察觉到了星楼凶恶和迫切的目光,但他并不在意,谁会在意一只小奶猫对你挥起的爪子呢?所以他依旧从容和善,甚至并不着急自己要做的事情,甚至起了几分逗猫的心思。“你知道为什么近百年来,阆州城从来没有被异种攻破过吗?”百年以来,除了阆州城在外所有的城市,甚至包括圣城,都被异种攻破过不止一次。这并不稀奇,末世本来就是充满了死亡和绝望,城市往往是建立在无数的尸体之上。但只有阆州城,唯有阆州城,是特殊的。星楼不答,只是冰冷地看着他。神父也不在意,自得其乐地回答:“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好奇,甚至一度揣测是不是阆州城有什么秘密武器。虽然并没有得到答案,但不妨他们更加狂热地向往着阆州城、向往着那位强大的夕城主。”“其实他们并没有错,只是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误区。”神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看着星楼,就是看着一只迷途的羔羊,“阆州城并不是没有被异种攻破过,而是没有被其它异种攻破过。”“夕城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异种啊。”说完,神父期待地看向星楼,准备迎接一些不可置信又或者愤怒的眼神。诶?少年犹带稚气的脸依旧是冰冷的平静,这一刻,他就好像和那位总是平静的夕城主重叠了,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神父不死心地继续说:“最恐怖的异种,其实早就混迹在人群里,甚至成为了人类的领导者,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惊讶吗?”“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那我早就知道了。”星楼往前走了一步,一字一顿地说道?神父先是惊讶地挑眉,随后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叹息一声,终于明白了一切,赞叹道:“既然如此,我反而开始佩服您了。能够抛弃一切偏见,不被外表所蒙蔽,只以本心视人怪不得金城主也为您痴迷,特意嘱咐我不要伤害您,您美丽的心灵足以打动一切。”“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告诉我,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星楼一步步往前走,离神父越来越近,“你来小楼又要干什么?”“很抱歉,这些恐怕不能”神父的话戛然而止,他被强硬地压制着跪在地上,脖子被一条纤细的胳膊狠狠扼住,一根闪着绿光的刺正抵在他的眼珠前。神父几乎能够感觉到长刺穿破眼睛的冰冷,这让他努力睁大眼,连眨一下眼睛,又或者转动一下眼珠都不敢。“长刺上面淬的,是提纯后的异藤素。如果你懂得生物或者化学,应该知道哪怕是划破一个小口子,你死得也会很轻松。”“等等,这些当然都能够告诉您。”神父咽了咽口水,“只是您是否能够将它离远一点?如果万一不小心碰到,我恐怕没机会说完那些。你知道,事情比较长。”“那你就长话短说。”以神父的角度,并不能看清身后少年的脸,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够看清长刺上的莹莹绿光。神父很果断,丝毫没有犹豫地认怂了。“金阳计划今晚暴露夕城主的身份,时间应该快到了,您恐怕来不及了。”神父委婉地说,意图暗示少年识时务者为俊杰。然而随之到来的,是更强硬的力道,和一声冰冷的“继续”。神父只好继续说下去:“至于我来这里的目的,是金阳让我来在夕城主的住处布置一番,方便随后过来搜查的城卫和围观的民众。”至于布置什么,神父并没有明说,生怕激怒了身后的少年,但这并瞒不过星楼。少年垂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里愈来愈快的兴奋让他心神不宁,就在这份兴奋达到顶峰的时候,城中心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那种兴奋终于暂时停歇,想要暂时得到了满足的野兽,充满了快意和自得。星楼的心突然停跳,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城中心,下意识地唤道:“岁流”但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是数声枪响。被压制住的神父神色一动,敏锐发现了颤抖的手,突然往后撞过去,试图借此逃离。但比他更快的,是星楼的动作。少年狠狠地扯过他的胳膊摔倒在地上,膝盖顶住敌人的脊椎,长刺抵在神父的脖颈上。被迫啃了一口泥的神父再也不敢动,试图开口解释,但一开口就是满嘴的泥。如果这是奶猫,那么神父情愿一辈子远离所有猫科动物。神父为自己的失策深深忏悔。“你听着,我要去救岁流,而我需要你帮我,所以我暂时不会杀你。但如果你做多余的事情,那就不一定了。”星楼的声音冰冷,“你最好也不要抱着侥幸逃跑的心思,你可以试试,我们谁比较快。”神父想要点头,但又生怕碰触到了那根长刺,最后只好动了动腿,表示自己明白。星楼把他拽起来,拉进小楼。神父的嘴里满是泥,但又不敢吐,只好咽进肚子里,积极为自己的生命开口道:“按照计划,城卫的人马上就会过来搜查这里了,一些城民估计也会跟着,现在不走,到时候就不好走了。”星楼拽着他上楼,平静道:“不急,你先帮我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他的听力很敏锐,如果现在城中心还有大动静他不应该听不见,但奇怪地是,那里却陷入了平静之中。星楼知道自己对阆州城不够了解,但没关系,还有神父,他必须足够了解。神父苦着脸,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运转着大脑分析道:“今晚金阳为了让夕城主在所有人面前暴露,特意准备了高浓度的活性异种髓液。您知道异藤素,那也应该知道这个。”活性异种髓液……星楼冷淡道:“这并不会对岁流造成什么伤害。”“确实是这样,”神父十分乖巧,让说什么说什么,“就算夕城主现在十分虚弱,但髓液也并不能伤害他。只是,金阳并不是想要用髓液伤害他,他只是想要夕城主失控……”感觉到脖子处突然加紧的力道,神父不动声色地把“而已”两个字吞回去,告诉自己,接下来更要谨言慎行。“但是城中那里到现在一直没有动静传来,我斗胆分析,只有一种可能。”神父积极保命,“那就是夕城主并没有剧烈反抗,否则枪声不会停的那么快。既然如此,金阳也不会那么快就杀了夕城主。毕竟,他想要成为的是完美无缺勇斗恶龙的勇者,而夕城主的付出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时候下狠手,就算现在大家会拍手称快,事后反而会对金阳的行为感到不适。”事实上,神父之前给金阳的谋划里,最开始就是打算在春天将夕岁流驱逐出城。神父是个聪明人,虽然并不知道原因,但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了异种的不对劲,并推测在明年春天来临之时,人类安全区会迎来最猛烈的围攻。所以在神父一开始的算计里,并不准备现在动手,夕岁流依旧能够庇护阆州城一段时间,而在最后异种围城之时,再将他驱逐出城。而异种,本来天生就有同类相食的特性。这样一来,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是最完美的选择。只可惜……神父将自己的惋惜隐藏起来,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现在,夕城主很可能是被关押起来了。金阳会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不管是造成一场动乱来证明夕城主的危险性,从而以此来名正言顺地杀了夕城主;还是表面关押,再在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后动手,时间都不会是现在。”“您还有机会。”神父十分恭敬,在心里想,幸好他也还有机会。星楼并没有吭声,稚气的脸上是一片沉寂。但谁也不知道,这份沉寂之下,隐藏着怎样的火焰。他一定要把岁流给救出来,一定要。救出来后,他还要找岁流算账,他要很久很久都不理他。星楼眨眨眼,将要冒出的湿润憋回去,控制着神父来到自己的房间,将之前准备的背包打开,把东西都抖在床上。这些东西都太重,不能带走……星楼将那些珍藏一一扫过,最后只拿了两样东西放在怀里。一张纸,一包花种。纸上是他的名字,花种是他的承诺。明年的春天,他要给岁流种满整个花园的玫瑰花。做完这一切,星楼单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格外袖珍的手枪。“这里面装的并不是子弹,而是和长刺一样淬完毒的毛针。”星楼拿着枪,对准神父,“你要试试吗?”他并不会为毒所伤,把淬了毒的刺藏在袖子里,往往能够更出其不意,所以星楼很少用这把枪,但他还是有的。神父赶紧摇头,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更为无害,真诚道:“您要相信,我对夕城主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事实上,我一直都很佩服夕城主。”这点神父并没有撒谎,他当然佩服夕岁流。一个人能够如此轻易把成为神明的机会拒绝,神父自认如果是他,绝对不会。所以他怎么可能不佩服夕岁流?但佩服归佩服,这并不会让神父的选择有丝毫犹豫。“事实上,我第一个选择的合作对象就是夕城主。只可惜因为意外,只能和金阳那样的人混在一起。金阳自谓太阳之子,但他又如何能够和夕城主比呢?”“您要相信我,我对夕城主绝对没有恶意。事实上就算现在,夕城主活着反而对我来说更好。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和金阳的合作里占据更多的主动权啊。”神父侃侃而谈,试图从感情和利益两个方面,来证明自己对夕岁流的无害。星楼并不为他所动,“现在,你带我进入城中心,确定岁流的位置,然后想办法救出他。”“如果我暴露了,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功救出岁流,那我会选择和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