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县外理河村。
“死寡妇!你听说过丧葬物件儿用了,还有退这一说吗?”
“刘掌柜,这些东西的确是我早上到你那地儿拿的,但你也看到了,我男人还有气儿,殓衣棺材也没用,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诶我说你个死寡妇还耍起赖了是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慕终于在昏迷中恢复了一丝意识,不过身体仍觉得疲惫的很,难以睁眼,只能听到有两个人在不断吵嚷着。
“我……没被淹死?”
依稀记得昨夜带着公司秘书从酒店出来,一个不慎跌到河里去了,眼下这是哪里?医院么?
不等陈慕反应,耳边顿时又传来两个人的吵闹声,似乎是一个老头跟一个女人。
“人陈慕稀罕城里王才女,就把你个死寡妇当一破落货,还跟条狗似的在这里护着,真就一贱皮子!今儿若不给钱,别怪老子打女人!”
这话似是戳中另一女子的软肋,一时无言,不过紧接着就带着个尖腔骂将开来。
女人声色虽青脆悦耳,不过一骂起人来,当真就一泼妇一样,啥话不堪入耳,就骂啥。
待听清整个事情起因,陈慕莫名想笑,不得不说隔壁病床这家人情况也忒奇葩了。
男人没死透,早上拿的丧葬用品,女人正午又退给人家,这不店家都找到医院来了。
还有这男人更不是什么好鸟,你说没本事就没本事吧,娶个任劳任怨的媳妇儿嫌弃别人二婚不说,有点闲钱就要去城里找那劳什子才女。
不过这个年代,听说自称小姐公主的,倒第一次听人自称才女,不觉有些可笑。
想到这儿,陈慕不由冷笑一声,老子要是成这鸟样,还不如死球得了。
等等……
下一刻,陈慕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刚刚那老爷们儿,似乎……叫的自己的名字!
一场宿醉过后,怎么多了个媳妇儿?
陈慕越想越觉得异常,当即奋力睁开双眼。
但眼前所看到的,并非什么医院病房,而是一间破败农屋。
生在二十一世纪,可以说即便在老家农村,都没有见到过这么烂的屋子。
四周墙壁黄泥堆砌,都谈不上墙漆脱落一说,就连屋顶都是被一些木板茅草石板混合遮盖而成。
屋内弥漫着一股腥湿的气味儿。
奶奶的……这地儿到底是哪儿?
就在此时,一股记忆洪流突然而至,待陈慕一瞬消化完,他这才反应过来,眼下怕是穿越了……
郁郁许久,终究认定了现实。
眼下所在的地界名龙夏王朝,乃是一个平行世界产生的封建王朝。
至于刚刚两人嘴里的混账东西,正是自个儿。
一个苦逼的寒门书生,苦读诗书二十载,一个年纪的都考过乡试成举人了,自己却连初级童试的门槛都没跨过。
至于家里情况跟不用多说了,除了原主自以为是的“文人风骨”之外,一穷二白,属于流浪狗过路看了都摇头的情况。
“啐!千人骑万人磨的破落货,不给钱,老子打死你!”
下一刻,便听一清脆的巴掌声至屋内响起。
再看此时的柳寡妇,一口恶心的浓痰落于眼角之下,随即又是被人一巴掌狠狠甩在脸上。
平日里虽看着颇为凶悍泼辣,但若不是村民欺人,丈夫在内强横,在外软弱不堪,柳思自己何尝愿意作这般伪装?
女子本弱,待压力承受到极致,柳思终于忍不住,捏着拳头掉起了眼泪,但即便被人凌辱打骂,她仍是呜咽一句。
“不给!”
家里本就穷的快揭不开锅了,自己还还好说,但阿陈好不容易保住性命,若没钱买药,谈何活命一说?
瞧柳思仍赖账,刘掌柜脸一黑,当即作势又要来一巴掌。
“咳咳……刘老掌柜,一口薄皮棺材外加这些白绫丧衣,大概多少钱?”
却就在刘掌柜准备下手之际,突然传来陈慕的声音。
先前没注意,却不知何时,陈慕已起身来到柳思身后。
见自家丈夫醒来,并且已能正常行走,柳思顿时喜极而泣,全然不觉脸上那口老痰跟仍有余温的巴掌印。
“阿陈,你醒啦?!”
陈慕深深看着这张清秀容颜,这是他的妻子柳思,是城里大哥给他寻的亲事。
原主虽一直自诩为文人墨客,但实则就混子一个,平日里拿个破扇子在村里闲逛,效仿那些读书人游山玩水,估摸精神有点问题。
家里大小农活都是这柳思一手操劳。
即便如此,这货还嫌弃柳思是个寡妇,毕竟在古人眼里女子名节太重要了。
时不时便说娶此妻,同沟中淤泥何异等一系列侮辱人格的言语。
纵使千依百顺万般好,但女人的名节跟身子却胜过一切。
不管前人如何,但至少在陈慕眼里,这个女人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当下再次看向刘掌柜。
“呵呵,听闻陈雅士昨日去城里找王才女,被人随从打了一顿,想不开投了河,没死命大啊,算了也不多说,拢共一起五百文。”
对于刘掌柜的冷嘲热讽,陈慕根本不当回事儿,但就这价格属实黑了些,最贵的不过那薄木棺材,加起来抵死三百文。
只怕这货是趁着自己死的突然,故意敲柳思一笔。
不过自家媳妇儿早上都认下这笔账了,陈慕也无话可说。
细思片刻便说道:“这些东西我用不着,还给你抵一半如何?”
本就一血赚买卖,刘掌柜自是乐意:“行吧,看你小子穷的慌,就当行善了。”
陈慕冷哼一声,又说道:“你也说了咱穷的慌,暂时没这么多钱,我去趟城,到我哥那里借,明日再还,咋样?”
刘掌柜一听这话,不由皱眉沉思,不过想就一天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好,明天你小子记着送过来,若再让老子跑这一通……”
“啪!”
不等刘掌柜把话说完,陈慕伸手擦尽柳思脸上的浓痰,连带着一巴掌狠狠落在他脸上。
这突兀的一幕,不仅是刘掌柜没反应过来,就连身后的柳思,此时也被惊的双眸圆睁!
照顾陈慕五年,他太了解自家丈夫了,或许在家里经常对他怒吼咒骂,但面对村里的人,却唯唯诺诺的紧。
这还是他那个丈夫吗……
“狗日陈家小畜生,我……”
刘掌柜摸了摸被打的发烫的脸,不可置信的注视着陈慕,哪能想象,平日里跟条死狗似的酸臭书生,今日竟敢出手扇自己!
却不等刘掌柜话说完,陈慕捏扯过他耳朵沉声道:“老不死的东西,敢打我女人?得亏在村子,要是没人,老子非得弄死你!”